任命張杓擔任御史中丞,沈該的意思很明確了。
你弟弟幫我背鍋,我讓你弟弟做御史中丞,你從中摘出,雖然名聲不太好,但實際上也沒那么差。
伱們兄弟兩個做壞人,再給你們的權力加點碼,如此咱們兩清,誰也不欠誰,之后你們的名聲還有我的名聲互不關聯,外人怎么揣測都和我們沒有關系,你覺得呢?
張栻強忍心中狂喜,表現的十分淡然。
“不知舍弟才疏學淺,能否擔此大任?且這樣做會不會讓人說閑話,認為我兄弟二人以權謀私?”
“令弟學識淵博,之前就有很多人向我推薦令弟出任官職,眼下用人之際,就不要在意這些庸人的說法了,他們要是愿意出面和明國共同辦理此案,我也可以任命他們當中的某人做御史中丞。”
沈該這句話說的很合張栻的心意,于是張栻不再說什么,而是開始辦理此事。
張杓很快便正式出任御史中丞,然后將這件事情通報給中都,讓中都派人前來協助辦理此案。
中都方面,蘇詠霖接到江南國朝廷的通報之后,頗感意外。
“張栻張杓兄弟二人不僅有文才,居然也有斗爭之才能,身處敵營,不僅沒有暴露身份,反而節節高升,兄長掌握兵權,弟弟掌握司法之權,這兄弟兩人實在是大才,了不得。”
蘇詠霖越發欣賞這兄弟兩人,然后決定配合他們打好這場預設戰場的走私戰爭。
這一次只要辦理出一些成果,便算是有了先例,這口子一開,以后很多事情也就容不得江南國朝廷說什么愿意或者不愿意了。
中都司法三司立刻派遣精干官吏組成司法支援隊前往臨安,速度很快,不過八天就從中都抵達了臨安城。
而此時此刻,臨安城內還因為這件事情而進行著一輪又一輪的爭論。
爭論的原因很簡單,無非是周麟之等人對沈該和張栻越過他們直接決定和明國展開合作的事情感到不滿。
當前整個江南國的權力結構其實已經和趙昚還在的時候完全不同了,明國作為最高仲裁者而高高在上,而同一時刻,臨安城內則大體是個沈該、張栻與周麟之三巨頭共和執政的感覺。
雖然兩票大于一票,但是周麟之顯然對這件事情這兩個人投票的時候都沒和自己說一聲感到不滿。
我好歹該有個知情權吧?
結果你們兩個啥都不說,不僅把明國拉入局中,還把御史中丞的職位給了張栻的弟弟,那張栻不就等于在軍事和司法領域都有發言權了嗎?這交易還能做得更加明顯一點嗎?
這種情況讓周麟之很不愉快,立刻找沈該理論,沈該對此很不愿意多解釋,反而詰問周麟之。
“有些人與你走得很近,和蜀錦走的也很近,如果是我們內部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偏做事情不小心,被明國人知道了,這個事情已經不是我們內部的事情,而是外事,外事無小事,明國發來責難,你讓我怎么應對?”
周麟之對這件事是沒什么好說的。
他一開始不知道這件事情,后面得知明國介入進來,一些和他走得近的官員感到恐懼,前來向他尋求幫助,他才知道了這些事情。
因此,他感到不滿。
“有些人利欲熏心,我同樣很不滿意,明國責難,您可以直接找我商量,我們一起處理,而不是現在這樣直接把明國拉進來,這可是咱們的內部事務,和約里哪一條寫了明國可以直接干涉我們的內部事務?”
“我們一起怎么處理?還不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一旦有人記吃不記打,繼續走私蜀錦,再被明國人發現,我們怎么辦?”
沈該不滿道:“明國內部因為走私的事情已經處死了快一百人,處理了接近千人,他們自己尚且做得那么徹底,輪到咱們,他們會怎么做?被直接下詔責難的又不是你,那是我啊!茂振,你為我考慮考慮行嗎?”
周麟之給這一說說的有點愣神,隱約感覺沈該做的或許是對的,但是他的面子實在是抹不開。
“我的相公,您要我為您考慮,那您能否也為我考慮考慮?您這二話不說就要對我的朋友出手,還是往死里出手,他們現在都在找我哭訴,一個比一個慘,我很難做啊!”
“我就不難做嗎?”
沈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朝廷明令不得走私,他們偏偏和朝廷對著干,那就是朝廷的敵人,既然是朝廷的敵人,那就不容同情!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明國滿意,是讓明國不要把事情鬧大,你懂不懂?”
這下周麟之也生氣了。
“我不懂?我就是因為太懂了才直接來找你商量!我要是不懂,直接就使勁兒給你搗亂,讓你被明國責罵,這是你想讓我做的事情嗎?自打戰后,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對你不滿?都是我壓住的!現在你還讓我怎么壓住他們?!”
沈該深吸一口氣,面色鐵青。
“朝廷若要繼續存在,就必須要仰仗明國。”
周麟之也鐵青著一張臉。
“可是明國早晚要南下吞并江南。”
“那也好過我們自相殘殺,自己人把自己人給弄死!”
沈該一拍桌子:“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交給明國人處理,有什么問題都算在明國人頭上,和你我無關!”
“無關?”
周麟之大怒道:“他們現在就在我家里大哭大鬧,你是要我把他們全部趕出府邸交給明國人嗎?那我之后還有什么顏面繼續做這個尚書右丞?!”
沈該面無表情的盯著周麟之。
“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周麟之一愣,然后被氣笑了。
“沈守約,沈相公!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那么剛才那些話是你該說的嗎?你為什么就不懂得體諒我的不容易?你怎么就不知道如今明國對于我國而言意味著什么?”
沈該怒道:“面對一間破屋子,我修修補補,使它勉強可以遮風擋雨,這是多么的不容易,你難道就不能理解我嗎?!”
周麟之閉上眼睛,抿著嘴唇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吐出,似乎正在平復自己心中的怒火。
少頃,他睜開眼睛,看著沈該。
“沈守約,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我記得牢牢的!”
沈該與之針鋒相對,并不退縮。
周麟之哼了一聲,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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