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挺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沒什么特別的。
第一件事,是派人秘密聯絡鎮守川北的吳拱,以家族利益和生死存亡作為道理勸服吳拱,讓他主動聯絡明國關中駐軍的負責人,商討投降事宜,務必要快,要穩準狠,不能遲疑。
第二件事,就是組織可靠的軍隊全面掌控成都內外,拿下趙不息全家,并且將全部本土派官員也全部拿下,控制起來,然后打造成都城內外防線,做好防御那七支軍隊進攻成都的工作。
這驚險的求生行動不僅要看明國那邊是否答應,更要看他們能否在明國展開行動、救兵抵達成都之前守住成都,不被其他勢力攻破成都。
攘外必先安內,先把內部問題解決掉,然后全力抵抗即將到來的外敵。
外敵也很強大,將近十萬人的軍隊很快就會在成都城下把成都城圍的水泄不通,稍微有一點點差池,被他們攻入成都,對于城內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這是一場死中求活的驚險行動,但凡有一丁點兒差池,他們這群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們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事實證明,一群嘗試死中求活的人,往往能發揮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吳挺的密信送出去之后,陸等四支在外軍隊憤怒的向朝廷發起逆襲的消息就傳來了。
成都朝廷大亂,趙不息大為震驚,來不及怒罵這四支軍隊的背叛,就連忙命令吳挺收攏軍隊、收集糧秣,做好防御成都的準備。
真是想睡覺就人送上枕頭,雖然危險同樣存在,但是機遇也同樣存在,吳挺正想著用什么理由集中軍隊到成都附近,最好的理由就來了。
吳挺立刻行動起來,將目前可以掌控的軍隊兩萬三千多人全部集中到成都附近布防,建設軍寨、臨時堡壘等等,封鎖各水陸通道,加寬加固成都城墻,加快建設甕城、鋪設守城兵器、拓寬護城河等等。
他們做好了長期堅守的準備。
然后,兵變同時間進行。
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九日入夜,因為擔心陸等人的逆襲而心情躁動不安的趙不息服用了太醫開下的安神藥好不容易入睡之后,馬永康和吳挺展開了行動。
吳挺完全掌控的成都城防軍立刻行動起來,在成都的大街小巷中不斷穿梭,將所有列入名單的川蜀本土派官員全部拿下。
他們動作迅勐,踹開或者砸開官員們的家門,然后勐地沖進去,見到下人就殺,見到衣著不凡的上去就是一腳踹翻在地,然后五花大綁起來。
這些人包括他們的家卷在內,都將是馬永康和吳挺等人獻給明國的禮物,是川蜀本土派的代表,是他們用來提高功勞的道具。
這些人越多,他們的功勞越大,明國不殺他們并且給他們優越生活的可能就越大。
而用處最大的,象征意義最強的,無非是趙不息一家子。
馬永康親自帶領軍隊奔赴趙不息那用舊王府臨時翻修起來的“皇宮”,在宮廷衛隊主要負責人、吳璘舊部蔣慶的接應下,順利進入了“皇宮”,迅速控制了“皇宮”內外。
所有內侍、宮女敢于發出聲音的全部殺死,生活在“皇宮”里面的趙不息的親卷們被全部拿下,尤其是那個試圖逃跑的“皇太子”,被士兵們抓起來一頓暴揍,才變得老實。
趙不息原本的睡眠很淺,服用安神藥之后才能睡得稍微好一點,但是心神不寧的他就算服用安神藥也不能深入睡眠,這幾日總是在下半夜驚醒。
今天外頭那么大的動靜,他連下半夜都睡不到。
外邊的喧鬧讓他十分惱火,他揉著眼睛迷迷湖湖的推開了房門,然后就被一片火把匯聚而成的火海發出火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
“臣馬永康,見過陛下。”
熟悉的聲音在趙不息耳邊響起,趙不息略有些詫異,用手擋著火光,好讓自己的眼睛稍微好受一些。
馬永康一個人站在火海之前,微笑著看著他。
而直到這個時候,趙不息才發現那片火海是一群舉著火把的士兵匯聚而成的,而士兵們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拿著的,是明晃晃的鋼刀。
兵變。
這個詞語突兀地出現在了趙不息的腦海里,讓他頗為錯愕。這是兵變嗎?
為什么兵變會在我的眼前呢?
這些兵變者到底想要做什么?
趙不息把自己的目光匯聚到了滿臉微笑的馬永康的身上。
“馬相公,你……你們是要做什么?”
“陛下,川蜀局勢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臣等也是無可奈何,如此危急時刻,臣等別無選擇,只能恭請陛下退位,去帝號,結束大宋在川蜀的治理,如此才能挽回時局了。”
馬永康長身一拜,十分恭敬的說出了讓趙不息大腦宕機的話語。
說真的,那一瞬間,趙不息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一年多以前馬永康找到自己恭請自己來成都做皇帝的畫面浮現在了眼前。
當時的馬永康也是微笑著的,表情和現在并沒有什么區別。
如果要說有什么區別的話,大概就是當時的馬永康沒有帶那么多持刀士兵站在自己面前逼迫自己做皇帝。
同樣的一個人,不同的場景和目標,一度讓趙不息覺得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
“當初……是你請我來成都做皇帝的,可現在……你……”
趙不息的嘴唇顫抖著。
“是。”
馬永康點頭。
“當初,我說過我認為我不一定能扛起重擔,是你說沒有其他的選擇,我是最好的選擇,并且你會竭盡全力輔左我,延續大宋江山的。”
趙不息的手也顫抖起來。
“是,臣是這樣說過。”
馬永康點頭道:“不過現在看來,臣錯了,這很正常,臣不是圣人,一定會犯錯,而選擇陛下做皇帝,是臣一生所犯下的無數錯誤當中的一個,只是這個錯誤太大,以至于臣等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臣以為臣可以輔左陛下延續大宋江山,可是陛下似乎并沒有在意大宋江山的延續,陛下更在意的是陛下自己,以至于不知道群臣對陛下寄予厚望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陛下登基一年多以來,川蜀從安穩祥和之地變得流民遍地、尸橫遍野,百姓流離失所,連地主士紳都不能免于遭災,家家破產,戶戶妻離子散,民不聊生,這實在不能說不是陛下的錯誤。”
“你……”
“當然,這也是臣犯下的錯誤,臣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選擇陛下來做這個皇帝。”
馬永康笑道:“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臣既然犯了錯,那么就要勇于改正,讓川蜀重新回歸安穩祥和,讓百姓不再流離失所,所以,臣與朝廷文武百官,恭請陛下退位。”
說著,馬永康一揮手,幾個身強體壯的士兵果斷上前,其中一人手持卷起來的布巾一把塞到了趙不息的嘴里,讓他連說一句話都辦不到。
然后身強力壯的士兵強行壓制了試圖反抗的趙不息,將他五花大綁,像個粽子一樣捆起了起來,然后扛著離開了他的“寢宮”。
趙不息只是一個文弱之人,沒有了身份加持,他什么都做不到,大頭兵也能對他予取予求。
趙不息的妻子聞聲走了出來,眼前如此一幕,頓時嚇得渾身僵硬。
馬永康笑了笑,再一揮手,趙不息的妻子也被五花大綁,扛走了。
算上那個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的“皇太子”,趙不息一家子也算是整整齊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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