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不愿意做正職而一定要做副職的,潘勇建不想,田永望當然也不想。
但是比起這個,政治上的安全更加重要,家人和后代的安全也更加重要,田永望寧愿做副職,也要安全,也要保住家人和后代。
“話是這么說……”
田永望思來想去,還是無法逾越大清洗的威懾,于是搖了搖頭,嘆息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你有心謀取更高的職位,你可以試試,我覺得我還是按部就班的比較好,我對現狀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
“老田,你不至于吧?”
潘勇建更失望了:“你就真的愿意給后來人踩在地上變成他們的墊腳石?一點想法都沒有?咱們可是最早跟著陛下起事的功臣,和他們不一樣。”
“我當然不愿意當墊腳石,但是我更加不愿意犯錯。”
田永望還是搖頭,緩緩道:“喬豐的事情,魯甸的事情,前車之鑒,后世之師,老潘,我言盡于此,這件事情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今天我們也沒有見過面,你好自為之。”
說著,田永望留下了一袋子銅錢當作今天的飯錢,然后站起身子離開了。
看著離開的田永望的背影,潘勇建心中滿是不甘,與對田永望的鄙視。
“一不犯法二不犯禁,就算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樣?這種事情都不敢做,難怪咱們江南老人給那些后來者踩在腳底下看不起!”
潘勇建啐了一口,決定從此和田永望絕交,再也不來往了。
就算沒有田永望,他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朋友。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雖然喬豐和魯甸被打掉了,但是江南老人們抱團取暖的意志只會更加堅決,除非蘇詠霖真的愿意把江南老人一網打盡。
如果蘇詠霖沒這個想法,那就別怪他們不斷的奮勇向前,為自己爭取利益了。
當然,為自己爭取利益的說法不太好聽,也難以服眾。
蘇詠霖如果不在他們的拱火下摘取最甜美的一顆果實享用,其他的果實也不能被他們所分潤,否則蘇詠霖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上,斬斷他們的手。
所以,他們的目標,就是讓蘇詠霖腐化、變質,成為真正的皇帝,成為他們的一份子,為此,讓他的兒子成為太子、成為繼承人,至關重要。
本來,潘勇建的想法是想要從趙作良那邊入手,拉攏趙作良作為一號盟友,讓這位資歷深厚的國丈成為他的重要臂助。
奈何趙作良完全無心于權力,絕對不結交任何朝堂官員和復興會會員,一副遺世而獨立的姿態,搞得他很是郁悶。
他也漸漸發現了,剛過去不久的第三次大清洗的確給朝廷、復興會帶去了巨大的震懾,掃除了剛剛有點氣候但是尚未完全成型的裙帶網絡,以至于老人們聯合起來的步伐被硬生生打斷了。
這種規模的單打獨斗且不說能不能腐化蘇詠霖,甚至連安全都不能保障。
潘勇建想要拉攏幫手,非常需要一些幫手,他需要在蘇詠霖的眼皮子底下達成政治勢力的聯合,而這并不容易。
剛才的一次嘗試失敗了,可他并沒有想要退縮的打算,既然已經放出了那些傳言,對蘇詠霖形成了輿論攻勢,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一次,他必須要抓住機會。
竭盡全力推動蘇詠霖的長子蘇澤英成為皇太子,成為蘇詠霖的繼承人,把蘇家皇朝給坐實了,這比什么都重要。
而根據這段時間消息傳播以來的觀察,他發現剩下的江南老人們的團體當中有一部分人對這個問題也比較關注,甚至于一些后來居上的中高級官員以及復興會的干部也對這個事情比較關注。
他們對于蘇詠霖會如何面對繼承人的問題而感到好奇,很想要知道蘇詠霖會選擇誰來成為繼承人,而這將直接影響到大明的未來。
是君主之國,還是民主之國?
一時間,朝野上下的關注點都集中在了這個事情上。
而蘇詠霖散布出去的消息似乎并沒有幾個人能夠參透其中的含義,不知道這是蘇詠霖對某些人的最后警告,因此得到田珪子的反饋的時候,蘇詠霖很是郁悶。
“讓他們多讀書多讀書,結果到頭來還是沒人知道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他們把書讀到什么地方去了,馬上得來的天下難道也能在馬上治理嗎?不學無術啊!”
蘇詠霖無奈的承認了自己麾下這些人在學術修養方面的不足,于是放棄了使用這種高端暗示的方法,決定把話說得明白一些。
而在蘇詠霖決定把話敞開來說之前,一個消息傳了出來。
朝廷內部開始有人商討讓蘇詠霖的兒子接任他的職位和權力了。
蘇隱把這個消息帶給蘇詠霖的時候,明顯發現蘇詠霖聽到消息之后整個人就變得非常的不正常,是那種明顯在壓抑怒火一樣的不正常。
“消息最開始是從什么地方傳出來的?”
“吏部。”
“確定嗎?”
“十分確定,吏部。”
“具體是誰?”
“目前還不清楚,需要繼續調查。”
“好。”
蘇詠霖點了點頭:“一定要把這個事情調查到底,把幕后主使者給我挖出來。”
“明白。”
蘇隱點頭,然后快速離去。
不一時,田珪子來了,也帶來了蘇詠霖已經知道的消息。
他也感覺到了蘇詠霖的怒火。
“很顯然,您的最后告誡并沒有為人所重視,他們或許以為您正在學習如何做一個徹頭徹尾的開國皇帝,而為此沾沾自喜,自以為主動提出這樣的事情能夠讓您感到高興。”
“我怎么會高興呢?”
蘇詠霖鐵青著臉冷冷道:“我現在是越來越感覺到了,咱們真正的敵人不在地方,不在外國,就在這里,就在這中都,源源不斷的有人想要鬧出點動靜,源源不斷的有人想要給舊時代招魂!”
“那您現在打算怎么辦?”
田珪子看著蘇詠霖:“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既然他們已經把主意打到了澤英身上,說明他們已經完全不再是我們的同志了,他們想回到過去。”
蘇詠霖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既然那么喜歡回到過去,那就讓他們留在過去好了,咱們按兵不動,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讓澤英做太子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混蛋!全都是蛀蟲!”
“引蛇出洞?”
“恩,引蛇出洞,讓他們爭!讓他們吵!我倒要看看,到底還有多少人想給舊王朝招魂!”
蘇詠霖捏緊了拳頭,心中滿是磅礴的怒氣。
事實上,就算蘇詠霖不想讓朝廷內部出現什么爭吵,朝廷內部的爭吵也已經開始了。
從蘇澤英做太子的消息傳出來開始,就已經在朝堂內部引起了小范圍的爭論。
而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爭論的規模和次數越來越大。
最開始的爭論其實就發生在吏部,吏部考功司員外郎李樂和驗封司員外郎張學名就這一問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