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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山城的老百姓過的雖然苦了些,除了經濟蕭條和物資缺乏之外。
廟會,趕集也比往常少了不少,大街上的鞭炮聲也稀疏了,過去一年,山城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
日本人的轟炸并沒有讓山城百姓嚇的丟了魂,反而是讓有人認清楚了日本侵略和沒有人性的本質。
如果真的投降了,就算頭頂沒有飛機扔炸彈了,那未來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
還不如拼下去,不做亡國奴。
年前突然爆出了軍統的一個大新聞,中央通訊社記者采訪在湘城會戰中建立特殊功勛的軍統密譯室一位帶隊的長官,讓老百姓認識了抗日英雄的“另一面”。
后來,沒過幾天,《中央日報》又突然承認報道不實,道歉并承認錯誤。
涉事的女記者也被開除。
本來,都因為這事兒過去了,報紙上的新鮮事兒每天都有,老百姓不缺茶余飯后的談資。
結果,事情又讓人給翻出來了,這一次是“受害”的女記者主動爆料的。
結果就是,各大報紙都開始報道了。
山城是戰時陪都,許多新聞報社都遷過來了,每天出版的報紙刊物太多了。
就是當局都未必知道究竟有多少,還有很多就連當局都監管不到的非法出版物。
輿論發酵了。
老百姓最喜歡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這是人類的共性,或多或少而已。
有社會民間力量加入了,開始呼吁當局調查,并且還受害者女記者一個公道。
很多有正義感的新聞記者,也開始在自己所屬的渠道發聲,有寫分析文章的,又替受害者鳴不平的,更有激進的,要求當局立即逮捕“秦鳴”這個人的。
各路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好不熱鬧。
當局有關部門查封相關報社遇到了極大的阻力,雖然有執法權,可沒有暴力機關,只能請相關部門協助,可這個時候,誰愿意蹚渾水呢?
憲兵司令部,警察局?
何況一些報社背后也有大佬,不是你想動就能隨便動的,沒后臺的小報社,封了就封了,有后臺的,根本動不了。
有些還跟本地勢力有著極其密切關系的,弄不好釀成沖突,所以,只能發個聲明,表示自己的態度。
倒是中央通訊社內部是氣氛詭異,從社長往下,沒有人談論這個事兒,他們也知道,這個事兒鬧到這個地步,摻和進去的話,那是自找不自在,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裝死。
中央通訊社跟軍統有內部協議的,它的編輯和記者可以裝死,它自己不能裝死。
這把火也燒到它自己,是中央通訊社跟軍統沆瀣一氣,開除了“受害”的女記者,還被迫人家登報道歉的。
這就屬于“幫兇”,幫兇能逃得了被攻擊的命運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態度是要有的,當然不能反復橫跳了,那樣會影響到自己的聲譽和公信力的。
程社長親自操刀,寫了一個情況說明,緊急加印與當日的《中央日報》一起刊出。
算是號外吧。
不過,這個加急印的號外羅耀沒見到,他正從羅家灣十九號趕往上清寺參加第二次合并協調會呢。
因為在戴雨農那邊耽擱了一點兒示警,當羅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發現自己是最后一個到的。
“蔚公,三位長官,不好意思,我來遲了!”羅耀趕緊走到自己位置,鞠躬道歉道。
“還不算遲到,距離通知的時間還有兩分鐘。”林蔚文點頭沖羅耀微微一笑,“羅主任來了,那就請坐。”
“謝謝蔚公。”羅耀道謝一聲坐了下來,跟坐在自己右邊的王景祿微微點了一下頭。
“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這個合并還得進行,所以,協調會還得開,不管開多少次,都要把這個工作做好,這是委座給我的任務,也是四位的任務。”林蔚文開場把話說的很直白了,合并是老頭子定下的,肯定是要推進下去的。
不管你們有多少意見,這個是不會改變的。
“上次一會議,溫博士和羅主任都各自提出了自己對合并后的部門設置想法,我覺得,兩位都是為了能夠更好的開展工作,而并非對立的關系,那么我們是否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呢,既能夠保留我們過去的經驗,又能有所創新和進步?”林蔚文問道。
意思很明顯了,就是大家能不能談一個折中的方案。
“羅主任,這一次你先說好不好?”林蔚文直接先點了羅耀的名字,這明顯是有些偏向了。
先說的人明顯是占優勢的,因為那可以先說的人的方案上進行討論。
“蔚公,首先我要對上一次在會上對溫博士出言不遜表示深深的歉意!”羅耀站起來,對溫玉清深深的一鞠躬。
溫玉清能說什么,人家都公開道歉了,他若是不依不饒的,豈不是丟了自己前輩的風度。
但是在毛宗襄眼里,這個道歉就顯得有些深層次的含義了,這兩人是不是暗地里達成什么共識了?
“溫博士出于保密以及實際工作的需要,將研究和研究部門分組,我覺得過去可以這么做,現在則不行,我們的密電碼破譯是一個系統工程,現在研究和研譯工作劃分的并不是那么清晰,而且一旦出現問題,兩個部門來回溝通,這是很浪費時間和精力的,所以,我堅持將研究和研譯兩個工作可以放在一起,不用擔心人員配置的為題,我們可以用攻關小組的方式再進行內部的詳細工工作劃分,至于統計、謄寫以及歸檔以及保管可以保持原來的方式不變……”羅耀說道。
“羅主任的意思是,將溫博士提出的方案中的一組和二組合并成一個,對嗎?”林蔚文道。
“可以這么理解,但是并非簡單的合并,而是工作流程和方式的改變,過去各人干各人的,只干自己這部分活兒,其他的可以不管,現在不行,拿到一項任務,完成不了,是整個小組的責任,競爭力更強,也更容易集思廣益,我們做密電碼研究的未必就不懂研譯,研譯的人也不未必不懂研究,相互激發靈感,這是團隊比個人力量要強大的原因所在,‘X’小組之所以能夠在極端的時間內再一次破譯日軍通訊密電,就是團隊協作的結果,他能發揮出一加一遠大于二的能量!”羅耀解釋道。
“溫博士,你怎么看?”林蔚文目光投向溫玉清。
溫玉清知道自己不開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說的話代表的不只是他個人,還代表密檢所,甚至也有部分軍委會機要室密電股。
“羅主任講述的是有些道理,不過按照這樣的方案的話,那又該如何分配工作呢?”
“比如,第一科可以日本外交密電為主,第二科,日本海軍密電,第三科日本陸軍密電,以此類推。”羅耀道,“相應的統計和謄寫部門也可以與之對應。”
“這么一來,就這樣一個部門豈不是很龐大?”毛宗襄皺眉道,盡管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一時間看不出來,哪里不對勁。
“再大,能比電臺組大嗎?”王景祿道,“按照這樣分配,電臺組也可以成立相關科室,專門的一對一的工作,其實跟過去沒有什么區別。”
倒是林蔚文頗有深意的看了羅耀一眼,這小子年紀輕輕的,算計也太深了吧。
他根本沒就沒有沖著新機構的負責人的位置,他的目標應該是這個第一組的組長吧!
掌握了這個第一組,你不就等于掌控了的密電碼破譯機構大部分權力?電臺組方面,又是以軍統的人員為主,在加上43臺部分人員加入,勢必在新的電臺組中占據絕大多數。
那就剩下一個統計組了……
“軍統之狐”,這傳言他以為是某些人故意散播出來捧殺的,現在看來,那是一點兒都沒錯。
這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貍。
當然可以將一個大組分拆成兩個組,這也是可以做到的,比如分成對日密電和中文密電以及其他外文密電組。但是,后一個組的重要性顯然還是會不如前一個。
“溫博士,你身體欠佳,我們休會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我們回來繼續?”林蔚文主動提出了休會。
“好。”
“老弟,你怎么想的,怎么就讓步了?”茶水間,王景祿很自然的從羅耀手里接了一支煙,點燃后問道。
“不讓不行呀,夫人都出面找溫夫人談過了,大家各退一步,非頂著不松口,肯定沒好果子吃。”羅耀解釋道。
“你覺得他們能答應嗎?”
“球現在踢到他們腳下了,我也讓步了,他們若是不同意,那就不是我們的問題了。”
“老弟,你剛才在會上給溫玉清那一鞠躬真是太高明了,一下子就把主動權抓在手里了!”王景祿豎起大拇指道。
“還要感謝王臺仗義執言!”
“小事兒,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能幫到你那就最好了。”王景祿嘿嘿一笑,心照不宣了。
“我猜他們一定不會完全按照你說的方案走,一定會想辦法找你點兒麻煩。”
“無妨,只要在我提的方案上改動,那主動權還在我手中。”羅耀嘿嘿一笑,自信的道。
“我信你,一會兒有什么需要,給個眼色就行。”王景祿嘿嘿一笑,掐滅手中的煙頭道。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