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那個阿香的口供,她招供出自己的身份,還有綁架江琳的事情是她暗中安排的。”
宮慧從隨身的公文包取出一疊紙遞給羅耀。
“這是我讓人謄寫的,簽字摁手印的原本,交給蘇離保管起來了。”
“動機呢?”羅耀結果稿紙,問道。
“寫著呢,她喜歡葉川,但是葉川對江琳情有獨鐘,江琳出了這檔子事兒,剛好給她這個機會,所以,她暗地里早就計劃好這一切,既可以幫助葉川,又可以除掉江琳這個威脅,只是,葉川并不知道,她有除掉江琳的心思。”
“這個上原靜香策劃綁架江琳,葉川不知道嗎?”羅耀微微一皺眉,聽起來有道理,可感覺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知道,出事后,她就跟葉川坦白了,葉川罵了她,還打了她一個耳光。”宮慧解釋道,“這是她自己說的,是不是真的,還的打一個問號?”
“那為什么自首的人是郭祥,他根本不知情,也沒參與其中?”羅耀問道。
“上原靜香交代,這是她逼郭祥去的,因為是她偽裝成自稱‘祥叔’的男子接觸的謝大巴等人,所以,郭祥去自首,才能幫葉川洗脫罪名。”宮慧道。
“邏輯上沒什么問題,這個上原靜香確實是威逼利誘了他去自首,還答應自首后,即便是坐牢,也很快出來,還會在馬萊給他家田地,她對郭祥所言,綁架江琳應該是葉川示意才是?”
“那又可能是她故意這么說的,不然,郭祥也不會心甘情愿去自首頂罪了。”宮慧分析道。
“你相信她說的這一切嗎?”羅耀問道。
“不信。”宮慧搖了搖頭。
“為什么?”
“直覺。”
“我們都是從事特情工作的,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身手這么好,還能有如此頭腦,她的出身來歷就很不一般,這一點兒,她就解釋不了。”羅耀道。
“她說她從小習武,她的父親是一名海員,日本琉球人,母親是馬萊當地的華人……”
“這么說嚴格意義上講,她根本不算是日本人?”羅耀聽完宮慧的解釋后,驚訝道。
“上原這個姓氏在琉球確實有一部分是漢人,日本吞并琉球后,強迫當地人改日本姓氏,據她所說,她祖上的姓氏應該是金,浙江過去的。”宮慧道。
“她說的這些,無法考證吧?”
宮慧點了點頭,就算兩國不打仗,想要調查都難,何況現在這么個情況?
“完美的身份,完美的讓你無法查證。”羅耀搖了搖頭說道。
“另外三個人呢?”
“除了那個還沒渡過危險期的稻葉健次郎之外,另外兩個人的身份也摸清楚了,一個叫川村武,另一個叫谷原太郎,都是日本人。”宮慧道。
羅耀笑了:“這就能有意思了,四個日本人出現在葉川身邊,這個上原靜香還是他的心腹,小慧,你覺得,這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但如果日諜知道葉川要回國內,通過這種方式先滲透到他身邊,在進入國內,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隱秘的辦法。”宮慧分析道。
羅耀點了點頭,南亞都有日諜廣泛活動,大家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加上又都是大中華文明輻射區,很容易潛伏,宮慧的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要知道日諜在南亞活動也是很猖獗的。
“最近我也看到不少內部通報,有日諜混進南洋華僑機工隊伍中進行間諜活動,這些日本特工的嗅覺是很靈敏的,這種潛入進來的間諜,如果不能提前發現,破壞是很大的。”羅耀點了點頭。
“是呀,不過沒有發生在咱們身邊,咱才沒有切身體會,現在,這是發生在自己身邊了。”
“雖然這個上原靜香的證詞還難辨真偽,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先證實一下的。”羅耀道。
“你是說她易容后化名‘祥叔’收買了謝大巴。還有,石貴怎么就讓謝大巴帶著江琳住進了那個莊子,不可能只是因為江琳是葉川的女朋友,就輕易的放人進去,都不問情由嗎?”宮慧道,“至少,江琳她們住進去后,石貴是跟石三爺匯報過,石三爺應該是知道的。”
“嗯,把她口供里的情況一一落實,不能證實的先放在一邊,。”羅耀點了點頭。
“我這邊可能明天就要去劉家花園辦公了,案子的事情,可能忙不過來,蘇離那邊那個清查小組也進駐了,案子你覺得交給文老三還是鄧毅?”宮慧問道。
“老三吧,老三缺個大功,只要他把這個案子查明白了,他在稽查處就算是立住了,今后這路也順多了。”羅耀想了一下道,“鄧毅馬上也要過去了,他倆可以配合,偵緝大隊這邊,老曹辦不了這個案子,以后再找機會吧。”
“行,那我明天通知蘇離把人和卷宗都移交過去,清查組那邊機密多,咱們也避嫌不是。”
“嗯,可以,那個葉重光你見過沒有?”
“照了個面,沒深聊,感覺這人,眼神不大對。”宮慧回憶了一下,說道。
“嗯,那以后咱離他遠點兒就是了。”羅耀道,要是他記憶沒錯,這家伙日后可是做過保密局局長的,那可不是一般人,陰的狠。
“你父親那邊,香港那邊還沒有消息嗎?”宮慧忍不住問了一聲,這個事兒,羅耀一直惦記著呢。
“哎,香港站的同志已經很盡力幫忙了,誰知道我這老爹身在何處呢?”
“會不會改名了?”
“他又不是什么名人啥的,需要隱姓埋名?”羅耀搖了搖頭,他爹就是一個普通的中醫大夫,醫術嘛,不算有多厲害,但也不是庸醫,就憑他這身本事,大富大貴不一定,混口飯吃倒是沒問題。
就是不知道這老人家他在哪里混飯吃。
“會不會回金陵?”宮慧道,“金陵雖然現在在日本人手里,可那里秩序也恢復了不少,伯父他不知道你在山城,若是回去找你呢?”
“這倒是有可能。”
“要不要讓軍統金陵站的人幫忙打聽一下?”
“不,千萬不要,只要人活著,就有再見面的一天,而一旦我們極力尋找了,反而會給他帶去不必要的危險,未見得是一件好事兒。”羅耀搖了搖頭,堅決道。
“其實金陵站有咱們的同學……”
“不行,堅決不行,這不光是我爹一個人的事兒,弄不好還會連累自己人。”羅耀毫不客氣的否決了。
沙坪壩,“福”記雜貨店,這是老吳跟曾家巖辦事處的聯絡站,這個聯絡站歸曾家巖直接領導。
老吳只是有權使用它而已。
他的身份,聯絡站的同志是不知道的,聯絡站只認暗語和信物,其他不認。
而且聯絡站是有工作紀律的,只傳遞消息和情報,其他的一概不過問。
“海膽同志,這一次你怎么要求跟我見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兒了?”負責老吳的上線,辦事處的老周化妝成客人,在伙計的帶領下,走進了里面的一個房間,見到了老吳。
“咱們在軍統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同志?”
“海膽同志,地下工作的原則和紀律你不會不知道吧?”老周聞言,臉色瞬間一變。
“就是有了?”老吳也不傻,一看這個老周臉色的變化,就知道了。
“這不是你該問的,海膽同志,你這樣做,我可是要請示上級處分你了!”老周嚴厲的道。
“老周,我會不知道紀律嗎。”老吳忙解釋道,“我約你見面,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咱們老家那邊動作太大了,把軍統派去潛伏的人都抓了,軍統開始懷疑他們的潛伏人員暴露是從內部泄露的,秘密組建了一個‘清查’小組……”
老周聽了,神色頓時凝重起來了,這事兒很嚴重了,軍統內部自查,很可能會掀起一場風暴,而老家方面做事太操切了,人沒到就給抓了,這不是讓軍統懷疑是自己內部除了問題。
要是把人放進去,觀察監視一段時間,再找機會控制了,這樣結果就完全不同了。
“清查小組的成員都是秘密挑選的,被賦予了先斬后奏,生殺予奪的大權,只要有懷疑,就可以直接抓人,帶走接受審查,咱們的人最好是現在停止一切活動,準入靜默狀態,否則,一旦被懷疑,那后果不堪設想。”老吳建議道。
“你這消息可靠嗎?”
“老周,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兒開玩笑?”老吳急了,事關自己同志的安危,他從姜筱雨口中聽了這個消息,馬上就發消息,請求跟老周會面了。
因為,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張紙條能說清楚的,必須當面說。
“那他們都懷疑誰,查到哪一步了?”老周問道。
“不知道,不能問,你也知道0815同志是伍先生安排的,他的身份是絕密,誰都可以暴露,他絕對不能暴露。”老吳提醒過道。“他在傳遞情報的同時,首先也要保證自身的安全,就憑這條已經足夠了。”
“行,我知道了,你說的這個情況,我會向上級匯報的。”老周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條情報的來源千萬不可泄露,你知道的0815同志的保密級別有多高?”老吳再一次叮囑一聲。
“放心吧,我知道紀律。”老周心情有些沉重,答應一聲,每一個受命潛伏的同志都是付出極大心血和代價的,若是暴露了,那損失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