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這是他們剛剛發出的電文。”
“交給老楊他們破譯了嗎?”羅耀一抬頭問道,電文是一串數字,具體說的什么,還需要破解翻譯出來才知道。
“嗯,第一時間我就交上去了,但我沒跟他們說,這是我們剛發現的新信號。”溫學仁道。
研譯小隊辦公室,此刻雖然是深夜,可破譯的任務繁重,基本上都是燈火通明。
大部分人都在工作。
“這個盡快做一個分析,日軍可能啟用了新的暗語,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楊隊。”
“怎么了?”突然有人叫自己,賈炳文立刻回頭,看了一眼是,跟自己一起進入密譯室,有一起進軍技室的朱紹先,此人能力也不差,就是不善于交際,沉默寡言,但能力還是有的。
“楊隊,你看,這是偵聽組剛送來的截獲的日軍電文,我按照咱們掌握的密電碼進行研究分析和破譯,結果出來的這個。”朱紹先遞給賈炳文一張紙道。
賈炳文對照兩張紙的內容看了一眼,他們都對日文有研究,這篇譯出的電文分明是牛頭不對馬嘴,根本看不懂。
“用了暗語替代了嗎?”
“用了,但是還是讀不通,這完全就是一團亂碼。”朱紹先說道。
“偵聽組送過來的時候,沒說這是哪里發到哪里電文嗎?”賈炳文狐疑的問道。
“說了,是華中日軍第十一軍參謀部發給第三師團的電報。”朱紹先道。
“這我們不是掌握了他們的通訊密電碼了嗎?”賈炳文驚訝道。
“普通通訊密電碼,我們確實掌握了,可如果他們使用其他加密方法,那就不行了。”朱紹先。
“既然是這樣,那就留樣,存檔吧。”賈炳文聞言,松了一口氣,這也沒什么,日軍的通訊密電有好幾個級別,他們目前能掌握的也就是百分之六七十的通訊。
想要完全掌握,那是做不到的,畢竟,日軍密電通訊技術要比眼下的國軍要高一個層次。
“不是孤電,是連續送來了三封這這樣的電文,而且時間間隔不長……”
賈炳文眉毛微微一蹙,不是孤電,這就意味著不尋常了,而且在這個時候,必然是非常重要的情況。
“研譯情況呢?”
“差不多,都是亂碼,完全看不懂。”朱紹先搖了搖頭。
“這樣,我們一起去見組長,這個情況很嚴重,不能耽擱。”賈炳文當機立斷道。
“現在,組長已經睡了吧?”
“組長沒睡,我剛才出去方便的時候,看到他屋內的燈還亮著呢。”賈炳文道。
“好。”
賈炳文和朱紹先一起過來,看到溫學仁也在羅耀的辦公室,有些驚訝,但說明情況后。
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都是為了這三封密電來的。
測試,新的通訊頻率,三封密電隨后發出,這顯然是更換了密電碼,密電碼可以更換,報務員就未必了。
這是根據報務員發報的手法判斷出是誰發給誰的電報,不然,這只能算是一個新發現的電波信號,無法確定是哪一方跟哪一方的通訊。
賈炳文和朱紹先送來的破譯出來的電文,都是看不懂的亂碼,這就佐證了,日軍內部在更換并啟用了新密電碼的情況。
再聯系對日軍的常規通訊的監控看,這已經很明顯了。
日軍這是想在戰前更換并啟用新的密電碼,一旦這個動作完成,就是日軍大舉進攻之時。
“老虎,把小林請過來。”羅耀吩咐楊帆一聲,小林就是木下稚水,化名李雨春。
片刻后。
木下稚水跟隨楊帆走進羅耀辦公室。
羅耀直接把三封密電文原文遞給了木下稚水,說起來,現在的日軍通訊密電碼能夠掌握,那木下稚水的功勞絕對可以排在第一位的。
因為他對日軍使用的密電碼太熟悉了,這種從堡壘內部攻破,那就容易多了。
而且效率更快,更高。
“這是我師兄三浦的手筆,他最喜歡的就是用末位替換加密的方法。”木下稚水仔細看了三封電文后,認真的道。
眾人聽了,皆是一喜,知道對手是誰就行,不知道才是最難辦的。
“能破譯嗎?”
“能,但是我跟三浦師兄已經幾年未見,他對密電碼的天賦遠在我上,而且極為善于編寫密電碼,是公認的密電碼通訊方面的奇才。”木下稚水呢?
“怎么說?”
“末位替換加密法也有很多種,他會采用哪一種,我也不好說呀,得一種一種的試才行。”木下稚水誠實的說道。
“那就試,你說怎么試,要多少人給你當助手?”羅耀當即決定,密電碼破譯也最忌諱瞻前顧后,也要有承擔試錯的勇氣。
“兩個人就可以了,多了就亂了,但是必須是懂日語的,最好是熟悉九州延岡地區的民謠俗語的。”木下稚水道。
“三浦是九州延岡縣人?”
“是的。”
“好,老楊,你挑兩個人,協助小林的工作。”羅耀吩咐賈炳文一聲。
“好的,我馬上安排。”
“一鳴,再有此類電報直接抄送給小林。”羅耀又對溫學仁道,“如果有新的類似的電文,照此辦理。”
溫學仁點了點頭,答應一聲。
羅耀并不想跟李德鄰保持太親密的關系,但是眼下他既然獻了計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何況,自己也是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會戰的漩渦中心,躲是躲不掉的。
距離天亮也就兩三個小時了,他必須得睡一會兒了,才剛來就通宵不停的工作,真打起來的話,豈不是幾天幾夜的不睡覺,時間一長,這就是鐵人也吃不消。
“韋參謀,幫我請示一下德公,我想在今天上午求見一次。”一早起來,羅耀就找到了韋志明道。
“現在?”
“對,現在,我知道德公軍務繁忙,但是我今天上午必須見到他,這是軍機大事,請你務必言明。”羅耀鄭重的道。
“好,我知道了。”韋志明點了點頭,他被任命為聯絡官,自然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至于上面什么決定,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德公今天要去宜城視察,推遲了出發時間,方組長,你趕緊過去吧。”片刻后,韋志明跑了過來。
“好,我這就來。”羅耀答應一聲,趕緊換上衣服,下樓,上了一輛早已發動好的汽車。
羅耀還是第一次來五戰區司令長官部,這里原先是一個大商人的宅院,五戰區司令長官部遷過來的時候,杜姓的大商人主動把宅院讓出來,給李德鄰使用。
三進三出,數十間房,足夠作為五戰區司令長官部辦公之用了。
“報告,方組長帶到!”
“請他進來。”
“是。”
羅耀被請進了李德鄰在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辦公室,辦公室不大,外面會客,里面日常辦公。
還有一間是侍衛室。
機要室就在左近,羅耀來的時候看到了黃雪村,他也沒有獨立的辦公室,而是跟好幾個人擠在一間辦公室。
可見這邊的條件也不是很好。
羅耀進來后,給李德鄰敬了一個軍禮后,馬上將401小組的發現和分析向李德鄰做了一個詳細的匯報。
李德鄰聞言,臉色馬上凝重起來,羅耀說的這些,五戰區的情報部門也是能做到的。
只是,自己的情報系統未能發現,或者沒有這個意識,這就是顯露出差距來了。
人家是專業干這個的,而且還有一流的人才,這都是五戰區無法比擬的。
羅耀沒有可能在這件事上騙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最多也就是把問題說的嚴重些。
兵法有云:料敵以寬,則勝算多矣。
輕視對手或者低估形勢,那都是會吃大虧的,何況羅耀所言,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如果日軍真的是算好了在開戰之前秘密的更換密電碼,不管是有意也是無意,這顯然是接受了上一次湘城會戰的教訓。
我先自己把密電碼換了,就算你發現了,破譯也是需要時間內的,等你破譯出來了,仗早就打完了。
這是一種可能。
還有就是第二種可能了,日軍已經知道國軍破譯了他的密電碼,開戰之前,一邊繼續使用之前的密電碼迷惑對方,一邊偷偷的更換密電碼,調整部署,如果日軍破譯了己方的密電碼的話,那后果是最嚴重的了。
凡是要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幸虧已經有準備了,不然,現在這個情況,再開會研究,決定,制定計劃,上報,估計沒有一兩天時間辦不到。
李德鄰當即下令,五戰區也開始更換啟用新的密電碼,同時舊的密電碼也不馬上停止使用,作為日常例行通訊,涉密通訊全部轉用新的密電碼。
日軍會的,五戰區也會。
就許你算計我,難不成我就不能算計你嗎?
“攸寧,你覺得日軍偷偷的更換密電碼,是已經知道我們破譯了他們的密電碼,還是吃一塹長一智。只是提前預防呢?”李德鄰下達完命令,詢問羅耀一聲。
“以日軍狂傲自大的慣性看,他們應該不會相信我們已經破譯了他們的密電碼,但之前畢竟有過一次,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他們軍中大多數將領還是趨于認為我們那一次是運氣好的緣故,但是也不排除,我來五戰區助戰的消息已經被日軍偵知的可能。”羅耀仔細考慮了一下。
“怎么講?”
“日本特務機關把我列為危險人物,上一次我帶隊去湘城助戰,破譯了日軍想要從洞庭湖偷襲營田,這一次我來五戰區,還跟上一次一樣,悄悄的過來,日人必定會擔心這樣的情況會再一次發生,繼而有所防備,從我來老河口之后,他們就開始悄悄的減少原密電碼的使用,只用于日常通訊,悄悄的更換密電碼就可以看出來。”羅耀解釋道。
“營田之戰確實是湘城會戰最關鍵的一仗,日軍若不是未能及時攻占營田,湘城會戰最后的勝負也是熟難預料,但,你也說了,日軍將領大多認為是一時巧合和運氣,為何還會相信我們有這個能力?”
“日軍有些將領確實狂傲自大,但有些不是,比如前十一軍司令官岡村寧次,還有這個園部和一郎,都不是莽撞之人,還有我的老對手近藤敬一,他對我非常了解,別人或許相信我只是一時運氣破譯那一次的密電碼,可他絕對不會相信的。”羅耀解釋道。
“我知道了,一切按照最壞的情況做預案。”李德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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