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漫天的烙印,在虛空之中扭曲不見。
他們本就不是一種實際的存在,而是陰天子以人仙之尸的力量剝奪具現出來的一種東西。
消失在天地之中,便是重新落回了洞州眾生的體內。
泉城之內。
李策原本僵硬在街頭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其用手中長劍杵在了地面之上,才穩住了身形。
跟在他身后的一眾將領,擺脫了控制之后紛紛拍打著甲胄,查看身上有沒有少什么零件。
“沒事。”
“嘿!沒事!”
他們也被嚇得夠嗆,還以為真的就要死在這里了。
虞荒和一眾移山宗弟子拖拽著耳眼雙神,也一個個從驚恐的目光之中回轉過神來。
他們扭頭看向了皇城方向,那天上恐怖的漩渦已經煙消云散,陰天子也身死道消。
“陰天子死了。”
“沒錯,死在了太玄上人和宗主的手上。”
“閻羅殿沒了,咱們贏了。”
虞荒和一眾移山宗弟子發出歡呼,然而剛喊出了沒兩聲,就漸漸平息了下來。
泉城太安靜了,安靜得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再也聽不到什么其他的聲音了。
他們的命格還了回來,自然沒事。
那些被冥陀生燃燒了命格的人,卻不可能在逆轉時光歸來。
隨著陰天子死去,他們也真的成為了一具紙扎人。
虞荒看著成千上萬的紙扎人,擺成一個方向朝著皇城的方向叩拜,任由誰也不會想到一天之前他們還是一個個大活人。
男女老少,一個個涂鴉詭異的臉上還有著各色的表情,活靈活現。
此刻他們看到,卻只感覺瘆得慌。
虞荒臉色有些難看,絲毫沒有了勝利的喜悅。
“喂喂喂!”
“這也太胡來了吧!”
“眾生如螻蟻,但是也不是這么個玩法啊。”
事情還還有結束。
陰天子一死,距離最近的天州,一道沖天劍光亮起。
“鏗!”
仙劍之鋒對準了洞州,好像隨時都要刺落下來。
陽州神宮沉浮,幻夢一般的光輝和黃昏結合在一起,隨時都有可能開拔趕赴洞州。
長生仙門和移山仙宗滅閻羅殿,強吞洞州的舉措引起了其他仙門的不滿。
巨靈神托起了五帝山。
太玄上人絲毫沒有在意,招手從天上取回了原本封住陰天子輪回大道的聚運成仙圖。
“諸君若有通天仙術。”
“盡可一試。”
神仙之寶聚運成仙圖亮出,一旁還有著移山宗的虞天王。
九天劍派和元蜃宮原本躍躍欲試想要出手的意思,瞬間戛然而止。
兩派收回了目光,也平息下了仙器。
但是目光依舊關注著洞州方向,不知道是真的退縮了,還是想要迂回暗中搞什么陰謀詭計。
太玄上人和虞天王卻不再管他們,兩人聯開陰曹地府。
之前被困在其中的移山仙宗和長生仙門的諸元神立刻從里面沖出,落在了兩人面前。
“拜見掌教。”
“拜見宗主。”
黑色的光球之內,鬼門關轟然敞開。
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整個陰曹地府空蕩蕩一片。
陰天子獻祭了幾乎所有的鬼神成道,千年積攢下來的底蘊,其差不多耗盡了。
不過還好,最珍貴的陰曹地府,還有輪回仙器還在。
其他的只要時間夠,自然就可以積累起來。
閻羅殿弟子近乎全滅,從此以后這仙宗真正從世間除名了。
太玄上人揮手,讓長生仙門的眾元神站在自己身側。
其對著虞天王一拱手,行了一禮。
“虞天王。”
“你我道誓已成,如今也拿下了洞州,大宣擁四州之地,將重開天闕。”
“彼時。”
“長生仙門掌輪回生死之神,移山仙宗掌山川大岳之祇。”
“愿我二宗從此攜手合作,開創一番新局面。”
虞天王褪去了巨靈神之身后,是一個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
其說話沒有那么多禮節,也絲毫不客氣。
“太玄上人,你我相識有百余年了。”
“你不必擔憂什么,我虞雄就是個直腸子,沒有那么多算計。”
“你我想要做的事情,光憑我移山仙宗,很難辦到。”
“光憑你長生仙門,也難以辦到。”
“自中古以來,九州竟然連神仙都沒有再出一個。”
“什么十大仙門,內耗斗得天翻地覆,把九州打得千瘡百孔,最后誰也沒討得好。”
“只要你太玄上人不負承諾,我移山仙宗絕對不會背叛長生仙門。”
太玄上人面露喜色。
“還是虞天王看得明白。”
其一抖手中圖卷,聚運成仙圖之中落下兩道神光。
虞天王拿著他想要的東西,帶著移山宗弟子離開了洞州。
其身后天恒真人立刻問道
“虞天王說要和我長生仙門共立大宣,再開天闕立仙庭。”
“可是有幾分真心?”
太玄上人:“至少在證道神仙之前,是真心的。”
“局勢永遠隨著力量漲衰而變化,只要我們強,那移山仙宗就永遠是真心的。”
天恒真人看著太玄上人自信的話語,不再多說什么。
“恭喜掌教師兄。”
“多年夙愿一朝得償。”
太玄上人擺了擺手:“唯有師弟你證道鬼仙,才能守得住這四州之地,那個時候我們才邁出了第一步。”
“夙愿?”
“還早著呢!”
天恒真人大笑:“師弟絕對不會負掌教師兄所望。”
太玄上人看了看在場的人,連周緣都跑回來了,卻不見王七郎。
“七郎這小子呢?”
“我看見他煉化命格之種跑了,溜得飛快。”
“這回打完了,他反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天恒真人失去言:“這小子。”
“我都被留下了,他反而跑了。”
“法術神通修得快不說,這逃命的速度更快。”
“將師兄弟們都找出來,一個都不能少。”
“戰死就算了,要被我們落在這鬼城對不住他們。”
“看到活著的人全部都帶到城隍廟前,之后一起帶出去。”
此刻王跑跑正帶著一幫長生仙門的弟子,在泉城之內收拾著殘局。
其之前隱身的時候,就悄悄將散落開來的長生仙門弟子找出來。
此刻大戰結束了,他命長生仙門的弟子將城內還活著的人全部救出。
泉城這地方,因為陰天子的力量之后很可能會化為一座鬼城。
別說再容納活人生存了,就算修行之人也不敢再踏入其中。
其以少掌教的身份下達了命令過后,自身卻回到了原本住的小院子。
一踏入小院,就看到了一個站在門口的紙扎人。
他突然駐足不前。
那是一個露出傻乎乎笑容的紙人。
長發及腰,背著鼓鼓的包裹。
纖細的腰里揣著自己送給她的鎖魂鞭。
她站在門口左右探望,目光閃爍著期望的神色,仿佛在等著自己將他的福姐姐接回來,然而一起離開洞州。
這傻女人。
她真的信了自己答應她的承諾。
吃了那么多次虧,還不知道我王七郎是個滿口胡言,嘴里跑火車的騙子么?
王七郎駐足半天,終于走了進來。
看著孫珊珊的紙扎人,突然感覺到有些難受。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熟悉和親近之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原來。”
“我也會難過!”
“早知道就放你走了。”
“不對。”
“放你走也沒用,你命格早就被陰天子奪了。”
王七郎嘴角揚起,本想擺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還有一個絲毫不在意的態度。
只是最后表達出來的笑容有些難看。
王七郎覺得自己已經夠瘋狂了,夠不擇手段了。
對于敵人沒有絲毫情面可講,手段殘酷至極。
但是比起這些仙門大佬,那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
這些仙人是真的不把凡人當人的。
他們平日里可能高高在上,不理會眾生。
但是只要有一絲需要,那就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任何人、千萬人都可以犧牲。
也突然想起了師叔天恒真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仙人哪來的功夫救人。”
“魔頭哪來的閑心害人。”
“一切不過是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罷了。”
王七郎走進屋子內,揮手將神龕之上供著的七個傀儡拿了下來。
他平日里都會帶著生童和咒老,其他普通的傀儡不需要的時候留在了這里。
沒想到其中一個傀儡突然喊叫了起來:“好疼好疼好疼。”
“怎么回事。”
“感覺身體好僵硬。”
“啊!”
“王少掌教,你怎么變得這么大了?”
王七郎拿起其中一個身姿婀娜前凸后翹的傀儡,湊上去仔細打量。
傀儡其在他掌心之中不斷掙扎扭曲,發出熟悉的聲音。
“孫珊珊?”
將其往地上一扔。
傀儡隨風便漲,化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落在了地上,其揉著脖子和腰,不斷的喊著疼疼疼。
正是孫珊珊。
王七郎臉上露出了笑容,搖了搖頭。
“你這傻女人。”
“當真是傻人有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