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
長達數十米的天宮萬仙圖彩繪壁畫足以讓人目眩神迷,王七郎盤坐在壁畫之下的蒲團之上,入定之后就好像一具泥胎塑像。
宮內太監們輕聲慢腳的將地板擦得干干凈凈,同時將香爐抬了上來。
宮女小心翼翼點上長明燈,加上出自南海的鯨油。
從深夜到天蒙蒙亮,一大堆人不斷進出長生殿。
其中有天子的近侍、內廷衛李龍駒、陽京城隍、國師府的道官。
王七郎:“圣人醒來后怎么樣?”
“龍體是否無恙?”
穿著紅色袍服的公公:“圣人服了回春丹之后,又吃了碗羹湯。”
“如今龍體已然恢復了,已決定今日午朝召見群臣議事,到時候京城內的流言蜚語也不攻自破。”
天子近侍來稟告的是天子醒來之后的狀況的,聽完王七郎也安心了。
這個時候圣人李煌可出不得任何事情,要不然不僅僅是對長生仙門威信的巨大打擊,同時也讓穩定的局勢變得動蕩起伏。
長生殿外跪著兩個身影。
面色惶恐不安。
想要辯解著什么,但是在殿外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了里面。
正是陽京城隍和李龍駒。
他們兩個一內一外負責整個陽京的安危和情報,妖人入京對天子施咒,出了這么大的岔子首當其沖的便是他們兩個的罪責。
之前沒有人敢處置李龍駒,反而讓他上天去請王七郎。
不過是因為李龍駒是當初他王七郎向天子舉薦的,當時用得著他也沒有人敢動他。
可是王七郎對他就沒那么客氣了。
先讓他們倆在外面跪著,至于怎么處置后面再說。
國師府的道官帶著一群道人進入長生殿,還帶著不少的東西。
“少掌教!”
“已經查到了,此人名為百眼真君。”
“是南邊赫赫有名的魔道修士,在陽州、天州、靈州、月州等地也是惡名昭著。”
“于十日前進入陽京,一直蟄伏于金安坊的一處民宅。”
“此處民宅臨近京城有名的青樓春華居,圣人身邊的起居郎王固曾經進過這春華居,今早發現其雙目爆裂而死。”
“這魘勝咒應該就是通過他來下的。”
道官送上了一本詳細的文卷,上面記錄著百眼真君在陽京暫住過的地方、見過的人。
還有一些留下來的物品,也全都拿到了王七郎面前。
王七郎翻看了一下。
“百眼真君?”
“什么來歷?”
他雖然施咒差點要了對方的小命,但是還是現在才知道對方的名字。
這個時候長生殿外一個人邁步走入,一邊朝著王七郎走去一邊說道。
“我知道此人,是昔日百足道人的弟子。”
“而這百足道人,則是九天劍派的棄徒。”
“其當年尋求長生放棄劍道另辟蹊徑,跑到靈州殺了一名青帝仙派的弟子,奪了青帝仙派的一部道經。”
“此后又在十萬妖窟當了一段時間的妖王,自創魔道功法妖相經。”
“不過后來因為在月州勾搭一位廣寒宮的弟子,結果被廣寒宮的白玉蟬給殺了。”
“據說。”
“白玉蟬將這百足道人的一百零一條腿全部斬下,讓其流盡鮮血受盡苦難而死。”
王七郎笑道:“喲!”
“這次活干得挺漂亮,不像元蜃宮那么糙。”
“好像一推二五六什么干系都沒有了,牽扯不到他們身上啊!”
“可以的。”
不過他感覺說這話的聲音有些熟悉,抬起頭看了過去。
立刻看到了一群穿著內門外門弟子袍服的道人之中,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云鶴仙衣的存在。
“誒!”
“這不是長生師弟么?”
“你怎么跑回來了?犬羅國的事情忙完了?”
王七郎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站起身來。
“都退出去吧!”
“該查案的去查,該反省的反省。”
“別什么事情都指望著我,要不然要你們干什么?”
眾人立刻行禮退去。
幻白波已經死了,百目真君逃離大宣境內被仙人救走。
此事基本上是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作用并不大。
陸長生坐在了側邊的桌案前,拿起了宮女碰上的茶水飲盡。
他身上充滿了風塵仆仆的氣息,看起來是千里迢迢從麗安府趕回來。
“哪里還有什么犬羅國,如今只有大宣治下的羅東道和羅西道。”
陸長生座下休息了片刻,突然抬起頭看向了王七郎。
猶豫了一會之后說道。
“對了!”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出了點岔子。”
陸長生看起來好像有些難以啟齒,最后還是說了出來:“小環跑了。”
王七郎聽完一愣:“這小環是誰?”
陸長生:“嵐夕顏的侍女。”
王七郎抬起手揚起指頭,一副好像真的記得這個人的樣子。
“喔!”
“原來是她啊!”
王七郎用指頭指著陸長生,邊走邊點著頭。
“你直接說就是了,我還以為你哪個相好的跑了,傷心欲絕來尋求大師兄的安慰呢!”
實則他根本不記得這個小環是誰。
不過王七郎還是問了一句:“逃去哪里了?”
陸長生:“出海而逃,應該是去了日出扶桑之地。”
太玄上人出關了。
王七郎閑了多日,聽到消息之后立刻趕到了月宸殿。
太玄上人端坐云床之上,手中正捏著一個烙印著云紋的玉符。
上面寫著天庭火部靈玄火精尊神。
這應該就是剛剛出爐的天庭神詔,用來敕封四方神祇的。
王七郎跪在地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家師父。
“師父!”
“徒兒身上可綁著那珈藍神僧的因果呢,再拖下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爆發了。”
“您老人家還是早點告訴我,這珈藍神僧的轉世之身究竟在何處吧。”
“背著這么個包袱,徒兒近來是睡不香也吃不好啊。”
“日日憂愁,頭發都白了幾根了。”
太玄上人看了王七郎一眼。
他可是知道自家這徒兒最近是怎么過日子的,整個三十六重天人人都期待著去扶搖宮參與少掌教的仙宴。
現在各仙峰每日都流傳著。
大師兄的仙宴上今日吃了些什么,又有了什么罕見的新鮮玩意。
連長老都厚著臉皮過去蹭吃蹭喝。
日日笙歌,紙醉金迷。
“確實!”
“你這廝閑下來將三十六重天的風氣都敗壞了,應該給你找找事情坐了。”
太玄上人看著王七郎說道。
“我和你酆都師叔聯手推演天機,不過這珈藍的轉世之身如今應該歷經了幾世了,下落難以定論。”
“最后算是勉強鎖定了一個位置。”
“陽州。”
“蘇公郡。”
王七郎豎起耳朵聽著,結果后面沒有了。
“沒了?”
“師尊?”
“難道就沒有具體點的?這可是整整一個郡,而且還是元蜃宮的地界。”
他討好的看著自家師尊,露出一副燦爛的笑容。
還搓著手。
“師父您老人家,看看能不能再算一算。”
“要是能夠直接算到名字就更好了。”
“我就派個人去把那珈藍神僧的轉世之人接回來,這樣徒兒也就不必深入虎狼之穴了。”
這可不是犬羅和戎州,他怎么浪也知道自己難以翻船。
他在樓月國殺了幻白波,奪了靈柩棺。
這元蜃宮宮主與他結下了大仇,
九天劍派也一個樣,能夠將他弄死絕對不會手軟。
他若是大宣之外被人逮著了,到時候誰知道有幾個仙人想要殺他,又有多少仙器對準了他。
太玄上人看向了王七郎。
“你說呢?”
“只有你才能找到珈藍真正的轉世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