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釋然了。
眼下這情形根本容不得他考慮,想買得買,不想買也得買。
翻出張笑臉,瘦子連忙點頭。
“這么難得的好魚,遇上了是我的運氣,我還非買不可了。來來來,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蘇武。
“那我們是分別過稱,還是籠統估重?”
蘇武笑笑走到一邊,自有身后的叔伯們過來作生意。
這種事情他一個小輩可不摻和。
養心谷人干活一向麻利,很快和瘦子完成了稱量,笑滋滋地準備收錢。
兩百多斤的魚,賣了近三萬塊。除了瘦子,沒人會不高興。
“電死在湖里的魚怎么算?”有人開口。
瘦子直想哭。
僅算眼前大魚的話他有點賺頭。如果還要賠湖里的,那就虧得底褲都不剩。
他忍不住嘀咕。
“超聲波電魚機有兩種模式,我們開的是超聲波模式。其實大多只能震昏魚,并不能電死它們。說不定這會那些小魚已經了活過來正四處亂患。”
“瘦子你大聲點,在嘀咕什么呢。是不是不服氣,在罵我們養心谷?”
有村民氣勢洶洶地疑問。
瘦子一陣哆嗦,他哭喪著臉。
“沒有沒有。我哪敢罵你們村子。要不,我再多付一萬?算買湖里的。”
村民們互視了一眼,點點頭不再說話。
仙女湖附近棲息著數以萬計的各類鳥兒,它們很多都以湖里的小魚為食。兩小賊電死的那些小魚平日里根本不夠鳥兒們分的。
談好了價,大家都輕松了幾分。
不過兩賊來仙女湖偷獵,身上并沒帶多少現金。瘦子在兩人身上左掏右掏,共掏出幾百塊,還是差得遠。
村民們見狀臉色一變,獰笑著走了過來。
瘦子的心生生漏了幾拍。他哆嗦著想離開這群野蠻人遠點,奈何剛恢復的力氣不知何時又抽個干凈,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各位大爺等等,不是我騙你們,我們真有錢。只是現在都是手機支付。外面的世界里,誰也不會隨身帶幾萬現金……”
瘦子撕心裂肺地嚷著,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現代人沒現金,這是事實。
蘇武回來前知道附近的鎮子手機支付還不普及,才取了些現金,否則他也掏不出幾塊錢來。
他連忙過來阻止了村民們的暴怒。
瘦子感動得涕泗橫流,看著蘇武就像看見再生父母一般。
幸好村里還有個有見識的,否則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他手往外一指。
“胖子的手機進了水,不能用。我的手機就放在村外的車上,現在去拿然后轉錢給你們。”
有人一聽更怒。
“狗日的,居然還開了車來。還說不是來偷魚的。”
“就是。去去去,我們把他們的車推到山崖底去。”
……
瘦子傻了眼,根本沒料著會有這么一出,連忙求助地看向蘇武。
在他看來,整個村子就這年輕點的家伙還算有點理智。其他人根本就是頭人型野獸,沒道理可講。
蘇武笑著阻止村民們。
“各位叔伯,他們既然來收魚,當然得帶上貨柜水箱,否則怎么把魚弄回去,是吧?”
瘦子小雞啄米地連連點頭。
“對對,我們來收魚的。弄壞了車,魚運不走,我可就不要了。”
“小五,可他們明明是……”
有人剛說了半句,蘇武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指著地上的兩臺電魚機。
“那這兩臺機子,應該是某些偷魚賊帶來的了?”
瘦子不明所以,臉色訕訕地不敢說話。
蘇武和顏悅色。
“既然如此,你們把它砸了吧。小賊的東西我們村上絕對不留的。”
說完,蘇武好心地遞上了一根稱手的木棍。
瘦子木然地把木棍接過來,視線落在那兩臺還算嶄新的機器上,心痛得如刀割。
這年頭大江大湖到處禁漁,這兩機器自從買來,他們都沒用過幾次,還幾乎是全新的。就這么砸了,說不心疼那是瞎的。
偏偏還要自己親自動手,真是殺人誅心。
瘦子偷瞥了一眼旁邊笑容明朗的蘇武。
原以為這王八蛋是個文明人,結果他碼才是最可惡的那個。
村民們反應過來,樂呵呵地弄醒胖子,也遞給他一根棍子。
兩人一人砸一臺,絕配。
胖子剛醒,一時還弄不清狀況,看見瘦子在砸電魚機,心疼得不得了,嘰嘰歪歪地出聲反對。
蘇武過來不分由說重重一腳,胖子沒反應過來已經如風箏一樣飛了出去,再爬起來時就乖多了。
兩人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地砸起了電魚機。
村民們看得直樂呵。
“這胖子就是欠揍,不打不舒服。”
胖子氣得差點把牙齒咬碎幾顆。
只是一邊是木棍一邊是機器,兩人又都是軟綿綿使不上勁。砸了半響,只砸彎了兩根電桿斷了幾條電線,機器的基本情況卻還是好的。
“沒吃早飯啊。用點勁。”有人大罵,“拖拖拉拉,我手機都快拍沒電了。”
“要不我們給他們補點電,電視廣告里不都說補充新能量,精神一整天?想必他們應該比較有勁。”
“對對,扔他們進水缸再電一次。”
“說好了,你們開過的讓讓,這回該我開電魚機。手好癢。”
……
兩人聽在耳里,怕在心里。這回不用再催促,自己瘋狂地砸著機器,瘦子甚至嘴巴都用上,弄得滿嘴塑料一身狼狽。
蘇武沒再看下去,建議村民們別再為難他們。如果收到了錢,就讓他們帶上魚離開。
養心谷還是很有原則的。
而他自己則是一身輕松地回了家。
“嗨,小五。果然是你。”
剛走到馬嬸家門口,嗨一聲,一個身材魁梧剃光了腦袋的青年眉飛色舞地蹦了出來。
蘇武略一遲疑,很快哈哈地笑了起來。
“黑子,什么時候回的家,你這怎么搞的?”
眼前的青年正是馬嬸的兒子蘇海,也是蘇武自小的好兄弟。
他光溜溜的腦殼上東一塊西一塊地貼了幾塊十字狀的白紗布,看上去十分滑稽搞笑。
蘇海毫不在意,他咚咚地拍拍腦袋。
“干活時出了些意外。一點小傷,不礙事。”
蘇武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了下蘇海,片刻后他點點頭。
“確實沒大礙,沒傷到根本,只是失血過多。這幾天多休息補補血,幾天后就沒事了。”
蘇海眉開眼笑。
“這話你該跟我爸媽說,他們聽你的話。話說要不是他們堅持,我早就出院回了家。”
蘇武搖搖頭,兩人朝蘇雪家走去。
“不一樣,住院有住院的好處。昨天給你打電話時,你聲音里明顯還中氣不足。現在就挺好的。”
聽到這蘇海一臉的懊惱,他狠狠擂了蘇武一拳。
“你還好意思說。昨天電話里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回了家。要不是我媽說起,我還郁悶你干嘛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呢。”
蘇武沒有回答,感概地揉了揉肩膀。
“黑子你手勁是越來越大了。這還是受了傷,如果是平時,那還得了?”
蘇海苦著張臉,比劃了下拳頭。
“有什么用,這年頭比得可不是誰的拳頭大。”
養心谷至今還保留著小子們練拳的習慣,早上蘇武出來挑水時就看到好幾拔。
但也正如蘇海所說的一樣,這年頭都不看重個人的武力大小,養心谷練拳的小子們也就逢年過節趁著高興,在村里比武助興而已,再也沒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