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抱著女兒剛踏進院門,房為民就領著一個頭發花白滿臉醬黑的老人迎了上來。
“房子叔叔!”蘇晚眉開眼笑,遠遠地伸出手去求抱抱。
一般說來只要房為民到蘇武家,手肯定不是空的。大多時候他都會給蘇晚帶些好吃的或者好玩的東西。
房為民習慣性把蘇晚接了過去,疼愛地親了她兩口,然后往小姑娘手里塞了個可愛的小東西。
哎呦!
他夸張地叫了一聲,“晚晚又長高了些。要是吃飽飯,估計房子叔叔再也抱不動了。”
“真的嗎?”蘇晚嘻嘻一笑,愛不釋手玩著手里的精致小玩藝。
她掙扎著要下來,“那晚晚和爸爸先去吃飯。房子叔叔一會兒再抱一抱,看看還抱不抱得動晚晚?”
房為民聞言哈哈一笑。
這年紀的小姑娘對體重還不太敏感。加上“快快長高長大”,是馬嬸和席秋華最常跟她念叨的一句話。蘇晚聽在耳里記在心里,也就不以為意。
“真的好傷心。”房為民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口,“好不容易才來晚晚家一趟,居然沒人請叔叔吃晚飯。看來下次房子叔叔不要來晚晚家來了!”
“要的要的,房子叔叔要來晚晚家的。”蘇晚急得連忙搖頭。她拉手房為民就往東廂走,“晚晚最最喜歡房子叔叔了。晚晚家也最喜歡房子叔叔過來。只是……”
小姑娘東張西望,尋找著和房為民形影不離的范玲,“姨姨不在啊。”
房為民恍然,不由哈哈一笑。
一般蘇武家辦大餐時,所有人都會收到通知。久而久之小姑娘腦子里形成一個印象:如果范姨也到了家里,房子叔叔才會留下來一起吃飯。別的時候他都是過來和父親聊工作上的事,然后很快就走了。
房為民伸手揉了揉蘇晚的腦袋。
“好了,房子叔叔是開玩笑的。晚晚先跟外婆去吃飯。房子叔叔一會兒得回家陪你姨姨。現在先跟你爸爸說下工作上的事。”
一聽是工作,蘇晚就知道是重要事。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房為民帶來的老爺爺,朝他燦爛地笑了笑,才放開了拉著房為民的手。
席秋華走過來,把外孫女牽走,“晚晚先跟外婆去把手洗干凈。爸爸和叔叔還有事要談,一會兒就過來吃飯。”
“好的,外婆。”蘇晚點了點頭。她朝著蘇武幾個大人揮了揮小手,招呼過安安,蹦蹦跳跳跟著席秋華走了。
“房子,這位老大爺是?”
碧桐樹下,蘇武先讓房為民兩人坐下。自己則進正屋去泡了壺茶出來。
盡管正屋的一樓也有會客廳。不過如果不刮風下雨的話,蘇武還是更喜歡在院子里的碧桐樹下會客。
能進他家這院子的,大多都是親戚好友。
大家一起坐在大樹下看著院子里精致的風景,聽著風吹樹葉聲,慢悠悠地品茶聊天,那是一種享受。
房為民接過茶壺,先給那老大爺斟了一杯,才慢慢開口:“小五,之前你不是讓我找過會制作烏蓬船的人嗎?現在不僅找到了,他還親自過來了。”
“就是這老大爺嗎?”蘇武吃了一驚。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邊打量著老大爺的樣子,邊仔細地回想了想。
很快蘇武把名字想了起來。
“老大爺應該是叫張海平吧。”
他還記得當時房為民介紹這非遺傳承人時,說過這樣一句話:他父親希望孩子長大后造出的船能視大海如平地,所以叫張海平。
“好記性。”房為民嘆服地給了蘇武一個大拇指。
從當初提起要買烏蓬船到現在,已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想日理萬機的蘇武依然能把人名給記住,房為民甘拜下風。
“張爺爺,”房為民和老人家是鄰居自小就熟悉,因此說起來話也隨便,“這就是我提過的大學同學蘇武。他現在主管著這個養心谷景區事務。之前想找你造船的就是他了。”
“小五,”不等老大爺開口,房為民又朝蘇武擠了擠眼睛。
“張爺爺他年紀大了,身子狀況不太好。之前我找電話回去時他一直在住院,直到最近才出院回家。他聽我爸說養心谷這邊有意買手工烏蓬船,立即買了火車票趕了過來。”
這時,蘇海放好買回來的東西走了過來。聽到房為民這話,兩兄弟都是一怔。
說實話,時間都已經過去了這么久,張海平才來詢問船的事。蘇武兩人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
畢竟,網上機械制造的烏蓬船既便宜又美觀,而且到處都是,它們不香嗎?
要不是給房為民面子,蘇武他早就點點手機然后下了單,犯不著一直拖到現在。
“張大爺,久仰久仰。歡迎到我們養心谷玩。你身子還好吧?”
蘇武敬了一懷茶,干巴巴地問了句話廢話。
剛才房為民說話時,他已經察看過張海平的情況。老人家的身子到底怎么樣,蘇武自己心里有數。
“糟老頭了一個,久什么仰。”張海平爽朗一笑。
蘇武的年紀比他孫子要還小些,張海平一時也不知該叫他什么,只好胡亂地叫了一句先生。
“多謝蘇先生的關心。老頭子這的身子雖然比不了過去,但還能撐上一些時日。”
顯然他也從房為民那里知道蘇武的醫術,并不打算隱瞞。
蘇武笑了笑,他指了指旁邊的房為民,“房子和我是大學同學,我們年紀一般大。張爺爺你叫我一聲小五就好。”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道張爺爺你過來我們養心谷,是……”
老人家雖然說的輕松。但蘇武看得清楚,他的身子已經風燭殘年危如壘卵,非人力所能回挽。就算張海平有心想接養心谷的造船訂單,蘇武這會也不敢讓他冒險工作。
哈哈!
張海平灑脫地笑了笑,“我不是來接訂單的,也不是來找小五你看病的……”
老人家絮絮地說下去,蘇武和蘇海越聽臉色越古怪。
原來張海平從醫院回了家,房為民老爸是個熱心人,拎了幾斤蘋果過去探望他。
兩人雖然年紀有差,不過住了一輩子的鄰居,聊起話來隨便。
張海平便問了問房為民的近況。
房為民現在愛情事業雙豐收,正是房子他爸的驕傲,所以說起房為民來頭頭是道。無意房子他爸就聊起了他那神奇的工作地,以及提到了養心谷要買船的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等房子他爸走后,張海平便把小孫子喊來,讓他幫忙看看養心谷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現在的孩子無論要查什么資料,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網絡。
只不過現階段的網絡上,養心谷的信息多如牛毛。
他的小孫子漫無邊際地復敘著網上的信息,說的自己都忍不住想過來看看養心谷的動物,然而張海平依然沒什么反應。
直到他聽到石端敏拜蘇建國為師學習傳統木雕時,才提起精神來。
這下張海平的小孫子終于有了方向,他查了查養心谷非遺傳承方面的情況,然后復敘給祖父聽。
他渾然沒想到祖父聽了以后,心血來潮要他幫忙訂火車票,然后顧不上剛從醫院回家的身子,直接到了養心谷。
“小五,我過來這里,只是想看看村里有沒有孩子愿意跟我學一學造船。”張海平最后總結。
他的孩子都沒人愿意跟他學造船。讓他就這么把一身本事帶到棺材埋起來,張海平十分不甘心。
蘇武和蘇海互視了一眼。
說話造船要找傳人,不該是到海邊或者大湖大河邊去找嗎
養心谷這里可是偏僻的山村,除了萬畝仙女湖外就沒有什么大江大河,跑到這里尋找造船傳人,張海平這算不算病急亂投醫?
當然他們自然不會這樣開口,而是答應了下來。
至于張海平找不找得到,那就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