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壽和孟金牛坐上吉普車,沈譽怕孟桃一個人在家無聊,叫她一起去,孟桃不肯,那涼公社到柳莊的那段機耕路特別爛,上次她坐著拖拉機過去,顛的人差點沒被拋下車斗,可不愿意再嘗試。
沈譽只好交待她:乖乖在家呆著,不要出門,更不準上山。
孟桃從善如流答應,提醒他小心開車。
沈譽和金牛他們走后,包冬梅背著背簍來了,孟桃果真找個借口推托不去,叫包冬梅也別去,沒有伴兒不要獨自上山。
包冬梅跟她說了一會話,就回家忙去了,農忙季節活兒多的,不上山也不能閑著。
孟桃把院屋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看陽光燦爛得耀眼,就把棉被搬出來暴曬,沈譽在空間里洗好晾著的床單被套、衣裳也取出來曬院里竹竿上——回家兩三天了,總不能都不洗曬點東西,是個人心里都會犯嘀咕。
弄完自己屋里的,想去幫金牛哥也曬曬,一推房門不動,鎖上了。
嗯,這家伙長心眼了,有領地意識并知道防守住,挺好,恭喜他失去一次鐘點工免費上門服務的機會。
金牛鎖房門當然不是為了防家里人,之前就給他配有門鎖,他不當回事,小青年們誰來都往他房間鉆,來去自如,他又比較好說話,自個兒精心保護的書籍畫報,誰借都不會拒絕,有時他不在跟前,別人不吱聲直接拿走了,能還回來的十之一二,那也是破損的,他很心疼,開始要用門鎖了。
不養雞鴨不養豬的,屋里沒什么活兒,孟桃把院門一關,往院子里水缸注滿空間泉水,就戴了頂草帽,拿著鋤頭,去后院菜地拔草松土。
菜地有韭菜、空心菜、上海青、黃瓜、四季豆、毛豆、辣椒、小番茄,紫茄子,邊上還有蔥姜、芹菜、紫蘇、薄荷等香菜。
孟桃經常出門,這些都是金牛和知青們種的,她回來了就給兌點水澆淋一下,每桶水只加兩滴松針露水,這些菜也長勢旺盛,除了紫茄子、辣椒番茄后栽的,剛掛果沒成熟,其它的都可以吃了。
孟桃想到自己空間里的小種植園,泥土看著不是很肥沃,沈譽明明不懂農事,卻一口咬定說那是特殊土質,用來種瓜菜太浪費,要留著種藥材。
最后兩人商定,只在邊角地方種瓜菜,留著其余土畦,找珍貴藥材栽種。
孟桃在外面找不到地方買菜種,現在正好把自家菜地的瓜菜每樣都移栽幾棵進去。
知青們把菜地打理得很好,基本沒雜草,孟桃不用拔草,就象征性地用鋤頭松松土,在菜地里玩夠了,摘點空心菜和豆角回來中午吃,空間里沒種這個,換個口味。
五月份了,天氣越來越熱,孟桃拿出糖和綠豆熬了一大鍋綠豆湯,中午放工時正好晾涼了,知青們回來每人喝一碗,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
孟桃和沈譽登記結婚了,知青們特別是江曉東、徐國梁幾個,很識趣地兩天都沒主動進這邊院子,孟桃喊他們吃綠豆湯才過來,吃完很快回那邊新院子,今天剛好輪到江曉東和孫玉堂做飯,三個女知青就留在老院子這邊和孟桃閑聊。
蔣麗梅依然是沒精打采,蔫蔫地不多話,錢小云看著滿院子棉被、床單被套和衣裳,咋咋呼呼,驚嘆孟桃太能干了,表示自己明天也要曬一下床鋪,不能辜負了這大好的陽光。
何慧娟問孟桃近段在外面有沒有溫習功課?說趙明臨離開時還叮囑過,希望他們繼續敦促桃花的功課,就算結婚了,尤其嫁的是沈譽這樣優秀的男人,更不能松懈或放棄學習,趁年輕不斷充實、提高自己,將來,會有好處的。
蔣麗梅聽到何慧娟提趙明,轉過頭看著她。
孟桃對趙明和幾位知青老師的關心表示感謝:“你們為我好,我都明白的,放心吧,我沒有放棄學習。其實我曾經打算,等何老師和江老師調去公社中學了,我就跟著你們去那兒讀兩年,比別人多努力點,把初中、高中畢業證都拿下來。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也沒想到這么快結婚了,以后有可能經常住城里,那就得另外做打算,我都二十歲了,不好意思直接插班跟那些十幾歲學生一起上課,到時就在學校報個名,自己在校外請家庭老師輔導,該考試什么的再去一下,時間上還能自由些。”
何慧娟點頭:“這樣可以的啊,學校能通融的話,當然最好了。”
又說了一會話,徐國梁過來喊吃飯,叫孟桃一起,孟桃要等沈譽和金牛,他們回來了也要做午飯,就沒去。
沈譽和金牛還沒回來,倒是等來了周翠玲。
周翠玲下班回家吃過午飯就跑來,和孟桃見個面,下午還得去上班的。
孟桃舀了碗綠豆湯讓她喝,當做飯后甜點,周翠玲一口一口慢慢喝,邊和孟桃說話。
“桃花,你和沈譽結婚了,以后我們想見面可難了。”周翠玲嘆著氣。
孟桃擇著菜,笑說:“我們這才剛登記,你就急著趕我走?”
“你總要去省城住的啊。”
“沒那么快,外頭傳說過幾年人人都可以考大學,我相信的,我要當大學生。但是去大城市插班念書挺難,我就想著,先在我們地方弄個高中畢業證,也得兩三年吧?”
插班念書是不難,問題是大城市的學校要求嚴格,得按部就班坐教室里聽課,孟桃上輩子老老實實讀高中上大學,完全可以當老師教那些同學了,還要去那里干坐浪費時間嗎?她可不愿意,只想在學校掛個名,人不上學,但這操作大概只能在小縣市或鄉下可行。
周翠玲眼睛亮晶晶:“是這樣當然好了,還能經常見面,我可真舍不得你呢。”
“放心了,就算走了也還能回來啊,我也舍不得你們。”
周翠玲說道:“不管那個消息準不準確,我要努力學習,時刻做好準備……我現在很后悔了,不該讓出那個工農兵大學名額,不然我現在已經上省城去讀大學,又能跟張國慶在一起,你要是去了省城,我倆還能一起玩兒。”
“是啊,你當時應該回家跟爸媽商量過再做決定。”
“國慶他媽媽心疼侄女兒,哭成那樣,要給我下跪呢,我那時真受不住,就應口了。為這事我媽一直埋怨我,我爸倒是沒多說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也為我可惜。”
“你媽當然要埋怨:這種名額多難得啊?你未來婆婆娘家有侄女,難道你媽的娘家沒有侄子侄女?你還沒嫁過去呢,未來婆婆就這樣理所當然地要求你,而你言聽計從,你媽心里能舒服嗎?”
“我錯了,以后再不干這種糊涂事。有句老話叫什么來著?有一就有二,你是不知道,最近他們家忽然又傳出個沒影的消息,說我跟國慶結婚后立馬就可以跟著他去當家屬,這糧站的工作就不能干了,現在每天都有些表姐表妹跑來圍著我轉,讓我把工作讓給她們,你說煩不煩?”
孟桃也很無語,問道:“這消息哪來的,你可以問張國慶,是不是他跟他家里人說的。”
“我就是這陣子找不著張國慶,他不打電話,寫信也不回復,我心里還亂著呢,幸好你回來那么一說,我就明白了。我覺得,跟隨他做家屬這種事,國慶沒告訴我,肯定就不會跟他家里人說,是她們自己瞎傳。”
“不用理她們就行了。”
“那肯定,傻過一次我還能傻第二次?”
周翠玲喝完綠豆湯,唉聲嘆氣對孟桃說道:
“最近跟撞了邪似的,糟心事一件接一件,我這里可以不當回事,我爸媽卻是被我們周家堂族親戚給氣得上火:那個周翠蓮不是跟梁鐵柱私奔了嘛?田香蘭找他們都發瘋了也沒找著,他兩個倒是會躲,就在鄰縣,也不知道靠的什么,居然還能過著安穩日子,周翠蓮懷孕快生了——這是周翠蓮她爸周世寶親口說的。
周翠蓮不要臉,周世寶也不是個東西,竟帶著梁鐵柱去找我爸,要我爸幫忙,讓梁鐵柱跟田香蘭離成婚,然后跟周翠蓮結婚。
我爸肯定不能這么干啊,不管田香蘭是多可惡的人,弄虛作假都不行的。周世寶見我爸怎么都說不通,就在公社里鬧起來,罵我爸冷心冷肺沒兄弟情,有工作了不起了,忘恩負義看不起窮困兄弟,不明真相的人,指指點點,我爸真是丟了老臉,影響也不好。
這還不算完,周世寶回村又去找其他的堂兄弟,說我爸不幫周翠蓮,就是存心要耽誤后輩們,因為只有讓周翠蓮好好地結了婚,后輩們以后才能順利談親事!你說,這是什么歪理兒?
偏偏那些婆娘就信這說法,幾個伯娘嬸兒支持周翠蓮她媽,成天早晚跑我家來哭哭啼啼吵吵鬧鬧,活像我們家干了什么大壞事,我媽火大,拿起扁擔把她們趕出去,自己卻氣得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都快氣出病了。”
孟桃說道:“為這種人氣病可不值當。可以把這事透露給田香蘭啊,讓田香蘭跑一趟周世寶家,保管周世寶夫妻再沒空閑鬧你家了,等他們狗咬狗完,再把周翠蓮和梁鐵柱住哪也告訴田香蘭,那就更熱鬧了。”
周翠玲:“……聽她們說,田香蘭現在好像真的瘋了,常常自言自語罵罵咧咧,遇著個姓周的姑娘可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咬死,我也姓周,不太敢對上她,主要是那女人又胖又粗,我打不過。”
“肯定不能跟她硬碰硬,想法子,可以通過她的小孩,或者干脆寫張紙條,直接貼到田家門口,田香蘭大女兒上小學四年級了,別的字可能不感興趣,梁鐵柱這個名字她會看到的。”
“對,就寫紙條讓我弟他們去貼,我怎么沒想到?咯咯咯!”
周翠玲要去上班了,孟桃舀一飯盒綠豆湯,用竹籃子裝著,讓她捎回去給楊嬸喝,消消火。
送走周翠玲,沈譽和金牛回來了。
孟桃看見金牛的樣子,不由呆了一下。
金牛淡藍色襯衣敞開著,扣子全扯掉了,袖子被撕成幾片布條,眼眶青紫,臉上紅印子重疊,耳朵有血跡……她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果然金牛就不應該去柳莊。
孟桃打好兩盆水,讓他們洗臉、換衣裳,然后喝點綠豆湯,她馬上煮點掛面,炒兩個菜就可以吃午飯。
飯后坐著休息會,金牛自己不好意思說,沈譽把事情經過簡要告訴了孟桃——
其實就是孟桃預料到的那樣,金牛回柳莊看望王二狗,被耿柳菊得知,耿柳菊氣壞了:她辛辛苦苦養大了金牛,都不說來看看她這個親奶,金牛的親二叔受傷,他也不來探望,卻反而特地跑去看望王二狗!
王二狗算什么東西?一個短命鬼!
但王二狗家人多,王家奶奶和媽媽也是很強悍的,罵架從不落敗,耿柳菊知道討不著便宜,沒有直接殺去王二狗家,帶了一群人在村頭必經之路等著,那群人當然是她的兒孫、兒媳婦、孫女、孫媳婦,另外還有兩個耿家的女人,少說得十幾個人。
金牛拄著拐杖走過來,就被耿柳菊等人攔住,叫他回老耿家,金牛不肯去,態度堅決,惹怒了耿柳菊,招呼幾個女人動手,拉扯中,金牛拐杖脫手倒下地,被耿柳菊用鞋底沒頭沒腦一頓打,嘴里大罵,手上不停又扣眼珠子又掐耳朵,金牛拼命掙扎,幾個孟家男人站旁邊看著,無動于衷。
沈譽之前送了金牛進村,就開著車子四周逛一圈,等他再轉回來,正好看見金牛倒在地上被幾個女人撕扯,忙停車趕過去把他拉出來,已經變成這模樣了。
孟桃看看金牛,問道:“身上沒傷著吧?”
金牛苦笑搖頭:“耿彩月也在那,她趴在我身上,替我擋了不少……大奶奶罵我無情,打算把我弄回去,當天就跟耿彩月成親,我是打死也不肯的,幸好沈譽把我救出來。不過,聽她們口氣,這兩天要來臨水村,非壓著我娶了耿彩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