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和徐令宜被太夫人和杜媽媽笑了一通,始終沒明白為什么會被笑。
吃過早飯,徐嗣勤、徐嗣儉、徐嗣誡來看徐嗣諄,太夫人叫了徐令宜和十一娘去東梢間坐。
“易姨娘走了,勤哥兒和儉哥兒住在外院,三房的院子也就空了出來。”太夫人坐在美人榻上,笑道,“我想,以我們老三媳婦的精明能干,屋子里該收的東西應該都收了。也不用怕被誰順了去。”說著,望了十一娘,“我看,你找兩個粗使的婆子幫他們把那些香案、石凳看著就行了!”
難得太夫人心情這樣好,打趣起三夫人來。
十一娘笑著應了聲“是”。
太夫人微微點頭,漸漸斂了笑容:“我聽說你屋里的秦姨娘這些日子身體不適?”
十一娘微怔,不由抬瞼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神色平靜,只是沒有像往常那樣很敏銳地回應她。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正要應答,太夫人對十一娘道:“有病早治,免得拖來拖去的,拖成了大病。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要知道,你院子里除了秦姨娘,還住著文氏、喬氏和楊氏。特別是那楊氏,是仙逝的太后娘娘所賜,更不能馬虎。要是秦姨娘過兩天還不見好,就暫時搬到后花園的君子軒去住,要是還不見好,就搬到落葉山那邊的別院住些日子。免得諭哥兒回來看見秦姨娘病著,還和其他姨娘擠在一起,心里難受!”
一時間,屋子里靜悄悄的。
十一娘猶豫著應了聲“是”,眼睛還是止不住朝徐令宜瞥去。
徐令宜正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就在空中碰了個正著。
徐令宜就朝著她點了點頭。
易姨娘走后沒多久,十一娘回了自己的院子。
幾位姨娘紛紛過來問安。
十一娘問秦姨娘:“前些日子說身體不適,這些日子可好些了?”又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大好!”
秦姨娘白綾衫外套了件殷紅色焦布比甲,把張臉映襯的更為憔悴。
“多謝夫人惦記。”她忙道,“夫人讓我有病看病,我吃了幾粒消渴生津丹,人好了很多。”
十一娘微微頜道,轉過頭去和文姨娘說話:“眼看著就要六月初六的,可巧我這些日子在太夫人屋里,秋紅的婚事準備的怎樣了?可定了在哪里出嫁沒有?”
秋紅的父母都是跟著文姨娘從揚州那邊過來的,因有太夫人的應允,所以并不入徐家的藉,但文姨娘又沒嫁妝,所以一直由文家供養著,幫文姨娘跑些外面的生意。自文姨娘和文家生分后,文家的人要秋紅一家人回揚州去。秋紅的父親以“自古忠臣不侍二主”為由,留了秋紅在文姨娘身邊服侍,自己辭了差事,明面上是在濟南府開了間南北貨行,實際上依舊幫文姨娘打點外面的生意。這次秋紅嫁得急,她父親因生意的事出了門,文姨娘沒有陪嫁的產業,又不能在府里嫁。所以十一娘才有這一問。
文姨娘忙笑道:“這也是我的不是,見您一直忙著,怕您煩心,這些事就沒來得及跟您細說。秋紅拜了宋媽媽做干娘,就在宋媽媽屋里出嫁。至于婚事,兩邊早已準備齊整,只等著日子新人進門了。”
楊氏聽了就笑著恭喜文姨娘,說等會去給秋紅做添箱。
“喜事就是要人熱鬧。”文姨娘也不客氣,笑盈盈地道,“我就想你們去我那里坐一坐。”
自從今天早上聽說易姨娘被送到了山陽后,秦姨娘一直很是忐忑的心如吃了枚定心丸,頓時安頓下來。
當年佟姨娘一尸兩命,事情的源頭件件指著元娘,可不管是徐令宜也好,太夫人也好,為了“永平侯夫人”的名聲,不僅硬生生地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而且日子該怎樣過,還是怎樣過。
如今巫咒之案雖然與她有關,與易姨娘有關,可在雁容房后發現了那個嚇唬徐嗣諄的面具,十一娘一樣脫不了干系,為了“永平侯夫人”的名聲,徐令宜肯定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后來發生的事,果然如她所料。
先是徐嗣諄被嚇之事與“無妄之災”聯系到了一起,壓下了巫蠱之事;然后是三房的易姨娘背了黑鍋,把她和雁容、十一娘都摘了出來……按照她的想法,接下來,徐令宜會當著大家的面把易姨娘送到所謂的山陽去,然后悄悄地把雁容等人處死,最后才輪到自己……
如果她像雁容,只是個丫鬟,自然只有被悄悄處死的命;如果她像易姨娘,沒有兒子,自然只有被送走的命。可她不是。她是生了兒子的姨娘。
如果這個兒子從小在嫡母面前長大,多半會瞧不起她,她的生死自然與他無關;如果這個兒子從小是被乳娘們帶大的,多半與她不親,她的生死,也不過換來一聲嘆息。可她不是。元娘當初一心一意想生個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母子放在眼里……
虎毒不食子。
有了這層關系,徐令宜想給她灌藥,就必須在明面上站得住腳,不僅要站得住腳,而且還要經得起推敲……偏偏巫蠱這個理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的。
要不然,徐嗣諭只要一鬧騰……徐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這就是命,就像當初佟氏小產,就像當初秋羅兒子夭逝……這就是命,讓人不能不信的命!
她就有這命!
想到這些,秦姨娘的笑容就有了幾份燦爛。
她湊著文姨娘的話:“只要你不嫌我們吵,我們到時候都去幫你熱鬧!”
心情這樣的好!
文姨娘覺得有些詫異,臉上雖然不顯,眼睛卻朝著十一娘一瞥。
十一娘臉上有淡淡的微笑,與平常沒有什么兩樣。
文姨娘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徐嗣諄被驚嚇,分明和秦姨娘有關,可現在,秦姨娘不僅沒被圈禁,而且還能自由出入。難道又像當年佟姨娘的事那樣,因為涉及到十一娘,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你們去給我們家秋紅添箱,我怎么會嫌吵!”文姨娘口吐蓮花般地說了一大通的話,又提起琥珀的婚事,說,等秋紅的事完了,她一心一意幫著置辦琥珀的事,保證比秋紅還熱鬧,比秋紅還體面。楊姨娘和秦姨娘在一旁附和著,屋子里的氣氛變得十分活躍,大家臉上都有了些笑意。只有喬蓮房,靜靜地坐在一旁。
她正為繡櫞的事犯愁。
上次去找杜媽媽,杜媽媽待她雖然很熱情,可張口就是自己年紀大了,閉口就是不認識那些年輕小伙子,把自己托的事推了個一干二凈。娘那邊也沒有什么好消息傳過來。不是家底一窮二白的,就是父兄在程國府有點體面本人卻有些缺憾的。
她怎么能把繡櫞嫁給這樣的人。
娘卻說她看不清楚。
她們一沒有嫁妝給繡櫞,二沒有人脈給繡櫞,量媒量媒,好一點的人家,又有誰愿意。
喬蓮房思忖著,暗暗嘆了口氣。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四夫人,曹安的娘來了!”
大家都有些吃驚。
曹安的娘只是外院一個掃地的。
“讓她進來吧!”看樣子,是雁容帶信讓曹家的人來要人了。
為人小心謹慎,做事雷厲風行。十一娘想一想都覺得可惜。
待曹安的娘走后,文姨娘立刻機靈地道:“夫人,我可沒想到您會答應曹家要人。不過,既然答應了,我說句不中聽卻又在情在理的事。既然曹父病得不輕,曹家怕曹父有個三長兩短想早點把媳婦娶回家。我看,嫁了秋紅,您索性把雁容放回去,也免得讓雁容又耽擱三年。”
十一娘聞言思考了片刻,鄭重地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秦姨娘卻開始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為什么沒有處置雁容?
是有些話侯爺沒有對夫人說呢?還是侯爺根本就沒有處置雁容的意思呢?
那,那易姨娘……難道真的會被送回山陽不成?
事情完全偏離了她以為的軌道,她輾轉反側睡不著,有種大禍臨頭的不安。
想了半天,她起床悄悄寫了一封信“家里出大事了,你快回來”的便條,第二天一大早開箱拿了二十兩銀子的銀票給翠兒:“想辦法把這信送到二少爺手里。二少爺回來,還有重賞!”
翠兒轉身把信給了十一娘。
十一娘讓琥珀親自交給徐令宜。
徐令宜看了一眼,讓琥珀又帶給了十一娘:“讓她把信送出去吧!這樣,我以后也好跟諭哥兒說起這件事。”
十一娘黯然,讓琥珀把信還給翠兒:“如果一時沒有人幫著帶信,你想辦法幫秦姨娘疏通疏通。”
琥珀應聲而去。
翠兒也就順順利利地將信送了出去。
秦姨娘安下心來,在暖閣為易姨娘念了一天的《法華經》。
只是她并不知道,送易姨娘的馬車剛出了京師地界就與另一輛迎面而來的馬車相撞,易姨娘坐的馬車翻到了一旁的小溝里,易姨娘運氣特別不好,一頭栽進了水溝里,等馬車從溝里拉起來,易姨娘早就沒氣了。
因為吱公在家里休息,星期六、星期天家里常常有客人,更新不及時,還請大家原諒!
ps:先貼個草稿,錯字等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