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寧丫頭,看著到是不錯。”孟氏一邊在那拾掇枕頭,一邊笑道。
“咋瞧出來的?”莊玉田抬了眼,倒了一杯茶水,順手遞給孟氏。
“方才跟她說話的時候,看她神色沉穩,眼神也清亮,到是比尋常同齡的小姑娘要老成許多,不過分害羞,落落大方的,實在難得。”
孟氏笑道:“最關鍵的是方才我說要送她荷包之時,她既沒有過于竊喜,也沒有過于推辭,看那模樣到是一時吃不準我是什么心思,暫時不敢下結論的模樣,就能曉得是個做事不莽撞的。”
“這年歲這般小,卻是能跟個大人似的做事穩妥,先前又聽你說能盡心照顧婆婆,這豆腐坊更是做的生意紅火,可見這寧丫頭可不是個簡單的,往后說不準也是有大福氣的。”
“說起來,既是你有心幫寧丫頭的話,她這既是開著豆腐坊的營生,咱們在縣城里頭也幫著拉一拉生意,讓寧丫頭多賺一些?”
孟氏接了茶過來,抿上了一口,看著莊玉田笑道。
“這事到是不必咱們操心了。”莊玉田道:“寧丫頭這豆腐坊的生意好的很,縣城那邊幾個鋪子,每日讓一個伙計到這豆腐坊來運豆腐呢,這不才擴了倆豆腐鍋的。”
“聽說寧丫頭又做了豆腐干,千張什么的,咸鴨蛋滋味也好的很,最近有在生什么黃豆芽的,各個滋味都是好的,往后不愁沒銷路的。”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孟氏白了莊玉田一眼,沒好氣道:“人家用的上用不上是一回事,可你有沒有這個心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得把你的這個做派拿出來,讓旁人曉得你是惦記著人家的才成,不然的話,就顯得你不懂事了不是?”
“這倒是……”莊玉田抓了抓耳朵,若有所思:“只是縣城那邊賣的豆腐什么的,都是寧丫頭說好的,里面有沒有什么說道咱也不知道,要是貿然就給拉生意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萬一要是好心辦了壞事的話,沒給人幫上忙不說,反而添了亂子,那就不好了。”
“也是。”孟氏點了點頭:“那你沒想想她那還缺不缺旁的?”
到底是沒爹沒娘,需要自力更生,還要養妹妹的,孟氏覺得是肯定需要幫襯的才對。
“容我想想……”
莊玉田掰著手指頭坐在了杌子上,念叨起來:“到是聽說寧丫頭打算要修房子,老借住花屠戶的房子不方便,可這事兒讓里正叔給攬去了,這會子嬸子家的侄子把坑都差不多墊起來了,咱們再插手的話,倒是顯得跟爭搶什么似的,在里正叔那不好看。”
“旁的話,除了這豆腐坊的生意,倒好像真沒覺得寧丫頭有啥缺的……”
莊玉田頓時滿臉頹然,但又突然腦中掠過一道亮光,讓他忍不住拍了一把大腿:“對了,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啥了……”孟氏被莊玉田這突然的抬頭一喝嚇了一跳,急忙往文氏那瞧了一瞧,生怕莊玉田這聲高喊把她給吵醒了。
在瞧見文氏仍舊睡得十分安穩時,這才松了口氣,示意莊玉田聲音小一些,莫要把這房頂給掀了去。
莊玉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往孟氏這湊了湊,聲音更是放低了許多:“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做什么事能幫得到寧丫頭了。”
“啥事?”孟氏看莊玉田這一臉興奮的模樣,頓時有些好奇。
“你想啊,寧丫頭這幾年可是吃盡了苦頭的,就連現如今好不容易開始做這豆腐坊了,也不得安心,都是因為啥?”莊玉田擠眉弄眼道。
“你是說……”
“就是這個……”
“那這么說起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孟氏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莊如滿覺得這些日子特別的難熬。
一來,是因為屁股上的傷。
那糞叉扎的極深不說,又當天被莊玉成那個憨貨給打了一下,傷口跟那布條連在了一起,揭掉的時候連帶著皮肉都扯下來了一些,疼的他險些暈了過去。
且這些天是越發的熱,那傷口似怎么也長不好似的,潰了膿難受不說,還要把那金貴的藥粉一日兩次的往上灑,且每灑一回,都如同拿小刀剌的一樣,鉆心的疼。
成天趴在床上,動彈不得,稍微動彈分毫就疼的要命,只能老老實實趴在床上,動也不敢動的,整個人都覺得跟廢了一般。
這倒也罷了,最關鍵的是這幾日這莊玉成跟賴在他家不走了似的,成天有事沒事的就來他家里頭轉上一圈,對著他喝罵一通,罵到厲害的時候,甚至還要動一動手。
家門口也不曉得是哪個挨千刀的,成天將頭一天晚上的便溺潑在他家門口,大日天里頭的,惹來一群的蚊蠅,只嗡嗡的在門口,瞧著惡心至極。
那蚊蠅還直往家里頭飛,惹得莊如滿不得不一直驅趕那些惱人的小東西,免得被叮咬的難受。
這幾日他不能動彈,不能下地做活,地里頭的活唯有宋氏和莊清荷和莊元忠去做。
宋氏到也罷了,平日里也是聽他話的,莊元忠也是個好的,雖說人小力氣小,干活慢一些,卻也是極為勤勉,這兩日甚至累的都病倒了。
唯有那個莊清荷當真是無藥可救,從前因為他在一旁又打又罵的,到是還能動彈動彈,干點活什么的,這幾日大約是看他趴在床上動彈不得,打不得她,反倒是對她的話不聞不問了。
成天該吃吃該喝喝的,不下地干活,就知道洗頭發洗臉的,捯飭那張胖臉。
眼瞧著這地里頭的活堆了一大堆忙不過來,這馬上就要收麥子的時候,要是麥子都長熟在地里頭,落了一地麥子籽,那這一季的收成不是白費了?
一想到這里,莊如滿氣得便是七竅生煙。
這一氣,身上的傷好的就更慢了一些,且因為生氣加上天氣熱的緣故,整個人都上了火,嘴邊長了一溜的水泡,說話都有些費勁。
但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莊元仁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
莊如滿這心里頭咯噔一下,頓時覺得事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