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扭扭地吃了一頓飯,滕志遠告辭離去。
花侯吩咐小二哥將碗碟撤掉,又換了一壺新茶。
茶香裊裊間,他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坐在身旁的小女兒。
花曉寒被他看得心里直發毛,嘟著嘴道“爹爹,我想回家了。”
花侯笑道“難得今日有空閑,咱們父女在這里說說話不好么?”
花曉寒才不信他的話。
偌大的文淵侯府就他們一家人居住,他們父女之間哪里有什么話需要躲到外面來說的?
父親分明就是怕自己出賣他,把他和滕家表姑父私下會面的事情告知母親,所以才把她留下來叮囑幾句。
“爹爹想同我說什么?”她湊到花侯身邊,笑瞇瞇地看著他。
花侯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小鬼丫頭明知故問!待會兒回府見到你娘,知不知道該怎么說?”
花曉寒歪著腦袋道“實話實說唄,我打小兒就是個乖孩子,從來都不撒謊的!”
花侯彎了彎唇“果真從來不撒謊?”
“那當然!”
“那你同為父說說,你和那桓三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花曉寒說不出話了。
父親太壞了,繞了一個大彎子,原來在這里等著她!
花侯笑得頗為神秘“在為父面前,沒啥不好意思說的。
不管是什么事情,為父一定替你保密,保證不讓你娘知曉。”
花曉寒又想哭了。
她和那登……一共見過兩次,話都沒有說過幾句,甚至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誰。
可瞧父親的模樣,竟像是她和那人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般。
“還真不好意思啊?”花侯心中越發疑惑了。
小女兒很快就要及笄,的確是該開始考慮婚事了。
他和夫人早已經達成共識,兒子和小女兒的婚事絕不能再像長女一樣由長輩做主,而是應該尊重他們的意見。
可尊重不等于徹底放任不管,兒女們畢竟還年輕,難免識人不明。
做父母的一定要替兒女把好關,要經常留意他們的想法,絕不能讓他們誤入歧途。
“我……”
花曉寒只覺得這件事情根本沒法兒解釋。
她和桓三公子的初遇非常尷尬,雖然在娘的開導下,她已經不再耿耿于懷,但這種事情太過私密,怎好在別人面前提及?
即便這個“別人”是父親和哥哥,也是堅決不能說的。
可不說那件事,她又該怎么向父親解釋今日的事?
她這般吞吞吐吐,花侯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女兒和桓三公子之間絕對有問題!
他捋了捋頜下的長須,在心中把桓際當做女婿人選仔細考量了一番。
家世、人品、相貌……
桓際雖不及桓郁和蕭家小五出色,但與京中絕大多數勛貴子弟相比,依舊是上上之選。
若他和曉寒彼此有意,倒也不失為一樁上佳的親事。
唯一的不足就是郡公府遠在天水郡,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
小女兒是他們夫妻的掌上明珠,如何舍得她遠嫁?
想到這里,花侯的手微微一頓,試探道“曉寒,那桓三公子……”
“爹爹——”花曉寒實在是受不了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什么桓三公子,要不是您刻意提起,我連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見她的反應這么大,花侯更不相信她的話了。
他也是年輕過的,對女孩子們的脾性清楚得很。
越是急不可耐地撇清關系,就越是能說明在她們在意那個人。
這可怎么辦才好……
夫人把曉寒當做心頭肉,要是她真的遠嫁天水郡,他的后半輩子恐怕很難有好日子過了。
他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桓三公子和你哥在麒麟衛共事兩個多月,關系一直不錯,今后常來常往的也就認識了。”
花曉寒不想再談論桓際,替花侯倒了杯茶“爹爹,您明知當年綁架哥的人是陳表姑指使的,為何還與滕家表姑父私下里見面?
而且您還特意叮囑我不準告訴娘……”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甚?”
“您要是不說實話,我就回去告訴娘!”
花侯假意嗔怪“你連為父都敢要挾,還說自己是個乖孩子?”
“我不管!”花曉寒扯著他的袖子“滕家表姑父是不是求您對陳表姑手下留情了?
他們一家人的臉皮也真是夠厚的,竟還好意思求到咱們家頭上!”
花侯無奈道“你把為父當什么人了?人家一求,我就得答應?”
“那您還答應與滕家表姑父見面,還騙娘說今日有應酬?”
花侯道“你個小丫頭……為父之所以答應與他見面,是為了問清楚一些疑點。”
花曉寒蹙眉“您的意思是說,當年的綁架案另有蹊蹺?”
“那日我和你娘去了刑部大牢,見到了陳清漓。”
“我知道啊,娘不是還打了她嘛。”
花侯示意她不要打岔,接著道“陳清漓一口咬定綁架案與她無關,而且還說你祖母當年并沒有給她大筆的嫁妝。”
花曉寒不以為然道“哪個囚犯剛被抓的時候不說自己冤枉,后來還不是都招供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家那時雖然不寬裕,比起絕大多數的人家還是要強很多的。
祖母當年那么疼愛陳清漓,自然要盡力為她準備嫁妝。
至于是不是一大筆,就看陳清漓的心有多大了。”
小女兒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花侯意外之余又倍感欣慰。
他們夫妻真是沒有白疼這孩子。
雖然是有些嬌氣,說出的話卻非常有道理。
母親疼愛陳清漓,當年的確是為她準備了不少嫁妝,可這筆嫁妝的具體數目他并不知曉。
但他相信,母親絕不是那種拎不清的人。
她絕不會如夫人說的那般,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外甥女,而讓兒子兒媳過苦日子。
但以陳清漓的情況和滕志遠的家境,母親給她的嫁妝稱之為“一大筆”并不過分。
只是陳清漓的心實在太大,所以才不把那些嫁妝當回事,反而大罵他的母親是守財奴。
他嘆了口氣“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祖母一輩子閱人無數,對她卻真是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