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城主和栗公子畢竟是男子,有些話實在不好說出口。
但瞧著這四個年輕姑娘的反應,二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淳于城主輕輕咳了一聲:“你們幾個的確是太大意了,幸好郡主身體底子不錯,否則后果誰也無法承擔。”
陌柳忙道:“城主,郡主的身體沒有大礙吧?”
“你們放心,她就是有些勞累又受了點風寒,其他一切都好。
待我下去仔細斟酌一個方子,喝上三五日的湯藥就無事了。”
蕭姵緊繃的身子終于松弛下來,心里卻有些后怕。
她雖然沒有懷過孩子,但大姐姐、二嫂、幾位姐姐,還有好些熟識的女子都不止一次經歷過這樣的事。
即便她再粗心,也聽說過女子懷孕的頭三個月是最要緊的。
尤其是貴婦們,個個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動了胎氣。
饒是如此,依舊有不少人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小產。
其中最讓她覺得匪夷所思的,莫過于京中的一位貴婦,據說是打個噴嚏就小產了。
與那些小心謹慎的貴婦相比,她最近兩個月究竟經歷了些什么?
就在幾天前,她還和戚寐通過水路潛入城主府。
就在幾個時辰前,她還騎馬一路追擊姬渚,甚至還與人廝殺了一場。
若非當時就有些不適,加之弱水城的士兵戰力不足,她現下還不定在干嘛呢!
萬一肚子里的孩子沒保住,她該如何與桓二哥交待?又如何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母親為了她放棄自己的生命,婆母豁出性命才保住桓二哥,她卻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險些釀成大禍!
丫鬟們的后背也全都濕了,一個勁兒向淳于城主道謝。
淳于城主笑道:“吃一塹長一智,你們都還年輕,犯錯也是難免的。
今后一定要加倍小心,把郡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照顧好。”
丫鬟們一起道:“多謝城主提點。”
孩子的事情算是放下了,蕭姵惦記的事情卻還很多。
首當其沖的便是弱水城的事情。
如果早些知曉自己有了孩子,淳于城主也不會想出這個“假女婿”的主意。
眼下天氣越來越冷,一兩個月間她還能利用寬大厚實的衣袍稍加掩飾。
可兩個月后呢?
那時的她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還怎么裝得下去?
而淳于城主的身體早已經虛弱之極,天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萬一姬渚那廝卷土重來,又該如何應對?
其次就是大姐姐那邊。
她原先是打算安頓好弱水城的事務后,立刻就抽空去一趟魏京的。
就算不能長住,至少也得陪著大姐姐順利生產。
如今她這邊事情紛亂如麻,這個計劃又該如何實現?
當然,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情還是頭一件事。
如果不能安排妥當,弱水城勢必會經歷一場動亂,幾十萬百姓又該何去何從?
“城主,您看這事兒該怎么解決才好?”
淳于城主道:“如果我說讓郡主拋下弱水城的一切,待身體徹底復原后便啟程回魏京,你會愿意么?”
蕭姵苦笑了下:“我自小就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可我相信城主其實也不愿意我離開對么?”
淳于城主嘆了口氣:“是啊,如今不僅是弱水城的人錦國、離國甚至是魏國。
全天下的很快就會知曉,我淳于瀾的女婿上官南蕭接任了城主之位。
如果我說自己愿意你離開那當然是違心之語,可做人豈能如此自私?
郡主對弱水城和我淳于一家的恩情已是無以為報實在不能再繼續拖累你了。”
蕭姵搖搖頭:“城主切莫如此說咱們既是朋友,自然就該共同進退。
如今姬渚、諸葛霖以及衛從云三人均已見過我的模樣,城中諸位官員極其眷屬已經認下了我這個新任的城主,便再也沒有了換人的可能。
眼下我最擔心的是城中的事務該如何安排。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弱水城的管理是非常好的甚至比國力最強的大魏都好得多。
可凡事有利有弊,這些年城主凡事都親力親為,官員們都失去了決斷的能力,只會依照您的指示辦事。
一旦您力有不逮,弱水城必然難保平安。”
淳于城主大為動容。
他果然沒有看錯眼前這個年輕女子。
不僅信守承諾能力也足夠出眾。
她所欠缺的不過是治國理政的經驗,而這些東西他有信心能夠教會她。
可眼下郡主的情況變了,自己還有機會教會她那些東西嗎?
蕭姵抿抿嘴又道:“我一向都有自知之明,若是讓我帶兵打仗再多的兵都不嫌多再大的場面我也不懼。
可論起治國理政我懂得真的不多。
而且正如我剛才所言,弱水城的官員,包括四位長老在內,都無法給予我足夠的幫助。
所以我想到了一個人,想將他推薦給城主。”
“哦?郡主不妨說來聽聽。”淳于城主頗感驚奇。
他本以為郡主只是擔憂自己時日無多,恐怕來不及將所有的經驗傳授與她。
沒想到她已經就弱水城的將來有了具體的安排。
蕭姵笑道:“不知您可曾聽說過流云國兵馬大元帥梁雋?”
淳于城主點點頭:“早有耳聞。”
“他的嫡長子名叫梁若儒,曾經是流云國主身邊的一名謀士……”
蕭姵把梁若儒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遍。
“眼下他在大魏的東南鹽場服刑已經一年多。如果您覺得我的建議可行,我即刻著手安排人去接他。”
淳于城主笑道:“我相信郡主的眼光,如果能得此人相助,你這個城主定會做得容易一些,弱水城也會得益不少。”
蕭姵一拍腦門,笑道:“我都忘了告訴您,隨在曉寒身邊的小姑娘名叫星星,她其實就是梁若儒的女兒。”
淳于城主雖然只見過星星一兩次,但那小姑娘的聰慧乖巧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朗聲笑道:“那就更好了!不是我喜歡夸海口,對于他父女而言,當今天下最佳的容身之地唯有弱水城。
我這就去寫一封邀請函,煩勞郡主交到梁先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