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姵來到棲鳳宮時,魏珞已經穿戴整齊回到了偏殿。
還不滿兩歲的安陽公主也睡醒了,正坐在蕭姮腿上,咿咿呀呀地同母親和哥哥說著話。
見自家小九姨到了,魏珞高興得兩只眼睛都亮了起來。
努力平復了心中的激蕩,他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上前給蕭姵行了個禮“小九姨好。”
蕭姵學著他的樣子十分恭敬地還了個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魏珞擰著小眉頭,小九姨做了麒麟衛的隊長,怎的變得和那些臣子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蕭姵噗哧一笑,伸手在他尚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捏了一把“小珞珞,你才多大點兒的人,干嘛把自己弄得跟個小老頭似的?”
魏珞雖然很不滿意“小老頭”這個比喻,但見到蕭姵還是這般活泛,小嘴忍不住翹了起來。
算了,看在小九姨這么有趣的份兒上,不和她計較了!
他拉起蕭姵的手“小九姨,來和我打雙陸。”
蕭姵笑道“好呀,但咱倆事先可得說好了,輸了可不準哭鼻子。”
一旁的安陽公主見小九姨不理她,著急得尖叫起來。
蕭姮拍了拍懷里的小女兒“小九姨半個月都不到棲鳳宮來,我們安陽都生氣了!”
安陽公主像是能聽懂母親的話一般,把手里的小布老虎朝蕭姵那邊扔了過去“虎……咬……”
她人小力氣也小,布老虎不過扔出來一尺多遠就掉在了地上,但整個偏殿里的人都被逗笑了。
“你個小壞蛋……”蕭姵苦著臉把小布老虎撿起來湊到安陽肥嘟嘟的臉蛋旁“啊嗚……小老虎咬安陽嘍……”
安陽公主鉆進母親懷里,咯咯笑個不停。
蕭姵見她那小臉細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湊過去狠狠親了一口。
“大姐姐,我瞧著安陽怎的越來越胖了?”
“說什么呢?”蕭姮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我們安陽比她小九姨當年瘦多了!”
蕭姵癟著嘴,她承認自己小時候是個大胖妞,可安陽也根本不瘦好么?
蕭姮忍著笑,指了指一旁的幾個嬤嬤“不信你問問嬤嬤們,本宮出嫁那一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蕭姵挑眉,問離她最近的一個嬤嬤“沈嬤嬤,我都做啥了?”
沈嬤嬤笑道“皇后娘娘出嫁那一日,老奴幾個都在忙著替娘娘梳妝,一個不留神郡主就爬到了妝臺下面。
您那小身子卡在娘娘的梳妝凳里,費了老大勁兒才弄出來……”
蕭姵“……”
那梳妝凳現在還在大姐姐從前的屋子里,她還坐過好幾次。
她記得那凳子挺寬的,自己三歲的時候是胖,可居然那么胖?!
“小九姨——”魏珞見眾人只顧著說笑,用力晃了晃蕭姵的胳膊。
蕭姵咧咧嘴“咱倆去打雙陸,絕不聽信謠言!”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半個時辰后,蕭姵三戰三捷,魏珞耷拉著小臉道“小九姨,我不下了。”
蕭姵挑眉“小珞珞這就認慫了呀?”
“才不呢!”魏珞挺了挺小胸脯“小九姨自幼學習兵法,輸給你不丟人。我要繼續努力,下次見面咱們再戰!”
“好樣的!”蕭姵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小九姨相信你,遲早有一天你一定能贏!”
魏珞看了看蕭姮“母后,父皇吩咐晚膳前讓孩兒去一趟御書房,時辰不早了,孩兒該告退了。”
蕭姮把他拉到面前,替他理了理鬢發,又整了整衣袍“不管學什么都要循序漸進,切不可貪多,更不可把身體熬壞了,有什么想吃的就讓人來告訴母后。”
“孩兒記住了,謝母后關心。”他給蕭姮行過禮,又對蕭姵道“小九姨,我先走了。”
目送著魏珞離開,蕭姮嘆了口氣“小九,珞兒太辛苦了。”
蕭姵道“我還想著啥時候教小珞珞一些防身的功夫,您這么一說我都不敢開口了。”
蕭姮把女兒塞進蕭姵懷里“你自己的事兒還一大堆呢,難道我心疼珞兒辛苦,就不心疼你?”
蕭姵抱著沉甸甸的外甥女“大姐姐,我有些話想同您說。”
寄梅等人躬身退了出去。
蕭姮道“你想問辛家的事?”
蕭姵搖搖頭“辛家與我無關,我想問父親和母親的事。”
蕭姮神色微僵“怎的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大姐姐,那一日我受傷后,貝媽媽耐不住我的追問,同我說了一些從前的事。”
“貝媽媽是不會騙你的,既然聽她說了,你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貝媽媽當我是親閨女,可她畢竟不是國公府的人。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有些事情她自己都不清楚,又如何與我說得分明?”
蕭姮抿抿嘴“小九,大姐姐知道你對母親的離去一直耿耿于懷,可那真不是你的錯。”
蕭姵凝著她的眼睛“不是我的錯,可那是誰的錯?”
世人都知曉,永王之亂時母親救了帝后和太子,因此我才成為了有封地的郡主,甚至還有了那道婚姻自主的圣旨。
也有人傳言,姐夫之所以對我那么好,其實是為了報答母親的恩情。
可我想不明白,母親身懷六甲,二叔只是個文人,府里一大群女人和孩子,小五哥、六姐姐和小姑姑才兩歲,小七哥和小八哥尚在襁褓。
再加上帝后太子,可想而知當時的情形有多危急。
祖父帶兵平叛不在京中,那么我們的父親去哪兒了?”
蕭姮臉色微變“你究竟想問什么?”
蕭姵搖了搖頭“大姐姐,你不需要有那么多的顧忌,我和父親的關系沒那么親密。
在我心目中,他甚至不如姐夫和二叔重要。”
蕭姵的面色越發慘淡,好一陣才道“小九,你恨父親么?”
蕭姵嗤笑“一個不重要的人罷了,我不恨他,但我鄙視他。”
蕭姮苦笑,拳頭漸漸握緊。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
母親當年就交待過,不要讓小九和父親接觸太多。
畢竟紙包不住火,事情真相小九遲早都會知道。
小九和父親感情不深,恨意或許就會淺一些,也就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可母親知道么,她那懂事乖巧的長女這些年有多痛苦?
她恨父親,恨不能拿刀把他和辛素一起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