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子,拙荊。
雖然都是男子在外人面前對妻子的稱呼,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差別。
蕭姵暗道,淳于城主方才果然沒有說謊,他與先夫人的感情的確是非常深厚的。
只可憐栗公子的姐姐,嫁與城主這么多年,非但沒能得到他的真心,還落得了個“頭腦簡單”的評價。
當然,別人家夫妻的事情輪不到她管,或許栗大姐對城主仰慕已久,完全不在乎這些事情也未可知。
只是那栗公子……
淳于城主的話還在繼續。
“我膝下唯有斐兒一子,所以弱水城中上至各級官員,下至所有的百姓,早已經把他視為將來的城主。
他的失蹤對于弱水城而言,就好比其他國家的儲君出了事一般,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全城人的恐慌。”
蕭姵和桓郁心中頓生狐疑。
弱水城的女子不是可以做官么?
而且聽淳于城主的描述,他的女兒性格與蕭姵相仿,而且極為聰明。
加之她的年紀也比弟弟大了十歲還多,若城主是要挑選繼承者,她分明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難道所謂的女子地位高只不過是說著玩的?
這弱水城中的事情真是讓人有些搞不懂。
桓郁順著城主的意思道:“儲君乃國之根本,貴公子失蹤一事自是不能對外傳揚,以免弱水城中人心浮動。”
淳于城主道:“正是因為如此,斐兒失蹤的消息便被我強行壓下。
恰在此時,城外傳來了男童失蹤的消息,我便趁機派出大批人手,以尋找城中失蹤人口為由四處查詢斐兒的蹤跡。
沒想到此舉驚動了魏國官府,甚至還引得二位前來弱水城。”
蕭姵道:“城主,您方才所說的栗家,與栗公子的府邸不是一個地方?”
“自然不是,郡主為何突然想起問這個?”
“我只是有些奇怪。”蕭姵笑了笑:“弱水城的風俗我不太清楚,只是按照魏國的習俗,尚未娶親的男子一般都會和父母住在一起。
栗公子沒有娶親卻早已從栗家搬了出來,所以我隨口問一問。”
她當然沒有這么無聊,就是想試探一下城主是否知曉栗公子的那些秘密。
淳于城主笑道:“弱水城的風俗與魏國大同小異,都是父母在時不分家。
盧生的情況有些特殊,他與拙荊并非同母所出,在岳父和他的生母相繼過世后,他便向岳母提出了分府單過的要求。
正好我那時想要重用于他,便幫著他在岳母面前說了幾句好話。”
蕭姵忍不住問:“城主,我聽人說弱水城的男子是不納妾的,栗家為何……”
淳于城主道:“弱水城歷經一百多年,從來也沒有過男子不準納妾的規定。
之所以后來形成了這樣的風氣,全都是內子的緣故。
即便她病逝后,城中絕大部分的人還是把這個風氣延續下來,納妾的男子少之又少。
只是栗家人從前并非弱水城的人,不遵循這樣的規矩也不足為奇。”
“不是弱水城的人?”桓郁和蕭姵一起問道。
傳言弱水城從不與三國來往,沒想到城中竟還有來自其他地方的人。
淳于城主道:“方才我所說的難以啟齒的事情,便是與此有關。
栗家人來自錦國,是二十多年前才來到弱水城的。”
自從來到弱水城,蕭姵和桓郁還沒有尋到機會單獨說話,因此兩人并不知曉對方昨晚都有什么樣的發現。
聽了淳于城主的話,二人心中暗暗吃了一驚。
他們本以為栗公子暗中與錦國有所瓜葛,淳于城主未必知曉此事。
如今看來是他們多慮了,人家栗公子根本就是錦國人,遠不止有瓜葛這么簡單。
弱水城主娶了錦國女子為妻,對大魏和離國而言,絕不是什么好事。
以淳于城主的頭腦和閱歷,如何看不明白二人眼中的那一絲擔憂。
“二位盡可以放心,弱水城之所以能在三大強國的包圍下存在了百多年,根本的原因便是不遠不近、不依不靠。
若是我真的偏向錦國,非但魏、離兩國不會甘心,錦國也會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弱水城吞并。”
蕭姵和桓郁點點頭:“城主所言極是,是我等們年輕淺薄了。”
淳于城主笑道:“這也怪我,今日請二位前來本是商議男童失蹤案一事,卻無端扯出了那么多的話題。
只是要想說清楚這個案子,勢必會扯出許多陳年舊事,不知二位是否還有興趣繼續聽下去?”
事已至此,哪里還存在有沒有興趣這種說法。
蕭姵連聲催促道:“您就快說吧,我早就等不及了。”
淳于城主道:“弱水城如今有人口三十九萬多,其中大約有五萬人與錦國有關。
他們和栗家人一樣,都是二十多年前來到弱水城的。”
桓郁輕聲問道:“城主指的莫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錦國內亂?”
淳于城主捋了捋長須:“郁公子這般年輕,竟對二十多年前發生在錦國的事情這般清楚?”
桓郁搖搖頭:“也算不上特別清楚,就是聽老人們閑聊的時候提過幾句。”
“我聽聞郡主是在魏國皇帝跟前長大的,你對錦國的事情應該有所耳聞吧?”淳于城主看向蕭姵。
蕭姵也搖搖頭:“我只知道錦國這幾十年來一直都不甚太平,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淳于城主有些頭痛。
他并不想把話題扯那么遠,可這兩個年輕人……好吧,他還是說仔細些的好。
“二十多年前,錦國還是清德帝在位。
他是錦國史上不多見的好皇帝,重農桑輕田賦,錦國的百姓生活得極為富足。
正因為如此,惹得魏國和離國眼紅不已。
為了抵御兩國的滋擾,清德帝在錦國軍隊身上耗費了大批錢糧。
可錦國受限于地理位置,一直都是水軍強騎兵弱。
若非有大江天險,錦國恐怕早已經被魏國崇武帝的鐵騎踏破。”
聽他提起魏國崇武帝的鐵騎,蕭姵耳根子有些發燙。
崇武帝喜好征伐,而她的曾祖父便是淳于城主所說的魏國鐵騎,一輩子都在四處征戰。
淳于城主笑道:“為人臣子有諸多不得已,郡主不必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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