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景象忽然破碎。
時閑的面色卻蒼白如紙。
仿佛剛剛經歷了厲鬼的追逐,額頭上爬滿了汗珠。
雙眼中藏著無盡的悔恨和悲傷。
看到這樣一雙眸子的時候,南玉真君的神色一動,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原樣。
南玉真君從棋盒中淡定的拿出一顆白色棋子,再一次放入棋盤之上。
時閑抬起頭凝視南玉真君。
此刻的南玉真君在時閑眼中沒有美丑,也沒有好壞。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活物。
那雙大大的眼睛中,烏黑的瞳孔倒映著南玉真君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看著孱弱無比。
時閑看了良久,將眼中的神色全都收斂。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可怕,平緩著呼吸。
不知何時,手中又拿起了一枚黑色棋子。
當執起黑色棋子懸空時,時閑的手在抖動。
那種抖動,源自于內心深處的恐懼。
她在害怕,害怕再一次看到時星墜落墮魔深淵的場景。
害怕還要在經歷一次……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伸出的手卻如此無力。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時星墜落,如同拿著一把尖刀,一次又一次的凌遲時閑的心。
壓制住內心的恐懼,時閑咬住牙關,再一次狠心將棋子放下。
沒有想象中的墮魔深淵那化不開的黑色古魔氣。
迎接而來的是一道道凜冽劍氣。
時閑仿佛來到一個劍的世界。
一道道劍意,或是火熱灼人,或是冰冷透骨,還有輕盈飄逸,厚重如山。
這一道道的劍意,如同劍修最得意的藝術品,劃出一道長痕,從四面八方對準時閑的位置劃來。
時閑還呆呆的站在原地,不防備竟然被萬劍群攻。
一道道濃郁至極的劍氣對著她全身穿透而來。
外面套著的法衣如同無物,劍氣輕而易舉的割破了皮膚。
鮮血迸發,疼痛隨之而來。
一睜眼一眨眼間,時閑便成了一個血人。
透骨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了出來。
可是在這個虛無的空間,除了時閑,就只有無數道劍氣。
劍氣可不懂時閑的疼痛。
時閑本來想要躲避,可是無論她如何閃躲。
那一道道劍意速度都比她快,每一次都能準確的對準她割下去。
時閑第一次,切身體會到千刀萬剮的疼痛。
時閑疼的已經有些麻木了,整個人都似乎從水中浸泡出來的時候,了。
然后,迷迷糊糊的疼暈了。
“還可以嗎?”
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聲音如同涼水一般,無情的潑灑在時閑的腦袋之上。
將她從另一個世界拖了回來。
時閑睜開混沌的眼睛,其實現在的她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但是感覺到前方的南玉真君時,身子下意識的微微顫抖。
過了許久,時閑終于能正常呼吸時,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可以。繼續!”
最后的一句話說完,迎接時閑的是無盡的恐懼和無力。
仿佛這一句話,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隨著南玉真君白色棋子的落下,時閑的黑色棋子也顫顫巍巍的跟著落下。
這一次,場景再次切換。
沒有古魔氣,沒有疼痛無比的劍氣,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朗朗讀書聲。
時閑好奇的看著面前的場景。
一大排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筆直的端坐。
他們看不清面容,但聲音清脆響亮。
手中拿著一卷藍色封皮的書,搖頭晃腦的一邊又一邊的念著太極生兩儀。
兩儀生四象,
四象生八卦……
起初時閑還能平靜的聽著他們念書。
可是越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密聚,仿佛被加速兩倍,四倍……十倍。
到最后,時閑已經聽不清楚念的是什么了。
腦中只有突突突的聲響,眼睛發暈,兩耳發鳴。
如同細針一般密密麻麻的扎著她的腦袋。
將時閑扎的暈頭轉向,惡心想吐。
如同千萬只蜜蜂瘋狂的在她耳邊鳴叫,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雙手使勁捂住耳朵,兩眼被刺激的全是血絲,可是全都無濟于事。
時閑勉強從這種折磨中分出一分心神,想要想出一個解決辦法。
可是腦袋要炸裂的感覺令她幾乎要死去。
神識之中仿佛只有那催命奪魂般的書聲。
神識?!
時閑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將一直被丟在角落里的紫月神決運轉了起來。
溫和的紫月神決對于這樣猛烈的刺激其實效果并不大。
但是時閑沒有辦法。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個。
時閑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瘋狂的運轉這紫月神決的路線。
一遍不行她來兩遍,兩遍不行她來十遍。
一次又一次的用著溫和的能量修復著神識。
當時閑的腦子在受到聲音刺激到達一定臨界值之后,反倒開始適應這種痛苦。
紫月神決的潤物細無聲在這個時候便發揮了作用。
輕輕撫摸著時閑即將炸裂的大腦,溫養著時閑的神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時閑被疼的麻木了。
全身都有些僵硬了。
但是卻看到面前南玉真君含笑端坐的臉。
緩了整整半個時辰,時閑才僵硬的伸出手去端身旁的茶杯想要潤潤嘴。
可是手卻一直抑制不住在抖動,以至于時閑連茶杯都無法端穩,里面的水珠四方飛濺。
當有些冷的茶水入了嘴。
一絲苦澀的清香彌漫在時閑的鼻息和大腦。
也讓她能夠自行支配自己的身體。
可是等候了許久,時閑卻沒有見南玉真君執棋,抬起僵硬的臉看了眼南玉真君。
卻見他笑意盈盈,滿意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時閑。
良久,才如同大發慈悲般吐出兩個字“不錯。”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時閑如同得到釋放。
整個人一下子癱瘓在位置上。
四肢乏力,連挪動都難。
整個后背已經全部濕透,只剩下那雙清明的眼睛還顯示她是清醒的。
南玉真君看到這樣子的時閑,知道她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
又給時閑斟了一杯茶,放到時閑面前。
時閑原本無力,不想再出洋相。
卻不料南玉真君笑道“喝了吧,喝了我們才能聊正事。”
時閑只得老老實實費力端起茶喝。
茶水一入嘴,時閑便感覺到了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