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淮緩緩抬起頭,雙眼毫不閃避的和西陶真君對上,眼中的笑意讓西陶真君覺得格外的諷刺。
以往邊淮對著自己,對著萬法峰乃至歸一宗的所有弟子都是這樣笑的,如今他們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他依舊還是這幅笑容。
隔著尚珺的,西陶真君仿佛能看見當初那個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弟子的模糊面容。
那握劍的手微微顫抖著。
伸手優雅的擦去嘴角的血跡,邊淮眉眼明媚,艷極生邪,只是目光在觸及空氣之中的血色云霧時,一抹厭惡神色一閃而過。
他自然沒有錯過守醉剛剛替他擋劍時,眼中濃厚的愛意和癡迷。
雖然曾經占據了兩具,甚至一度想占據時樓的身體,但是邊淮的心里一直是個男子。
自然無法接受另一個男子向自己表達愛意。
西陶真君觸及邊淮厭惡情緒一閃而過的眸子,瞬間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
那股被壓抑了許久的怒氣和怨恨似乎被什么點燃,再也沒有任何保留。
體內的靈氣被瘋狂的調動,即便在這片被鬼氣充盈的空間,西陶真君也絲毫沒有被壓制。
一輪金色的圓日虛影在他的后背緩緩升起。
圓日體型巨大,光芒由淡變深,緩慢的點亮了大半個黑色世界,將在牢籠中的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吸引。
隔著那一層結界屏障,仍然能感覺到那一輪圓日中蘊含的強大威力。
黑色的霧氣在靠近圓日百米遠時就被直接吞噬,躲避在黑色云霧中的鬼將鬼靈直接被穿透。
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留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股屬于元嬰后期修士的威壓毫無保留的釋放,四周流動的空氣都因此而凝滯。
站在他對面的邊淮,面色嚴肅的看著西陶真君的動作。
“金虹貫日?”緩了片刻,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師父,我可是您老人家最出色的弟子呢。
您最擅長的招式,我又怎么能不會呢?”
在邊淮的話音剛落下,一輪黑色的圓日懸空于邊淮的身后。
此刻的邊淮,頂著尚珺的身體。
如墨般的長發被邪風吹得四處飛舞,大紅色的長裙飄蕩在空中,妖艷絕美的面容上殺意格外強烈。
身后高懸的黑色圓日,仿佛將她整個人都包納起來,隔絕一切的攻擊。
隨著兩人的動作同時作出,金色光芒和黑色圓日相互靠攏,兩股強大的力量一接觸,就在原地炸裂開來。
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強大的力量將黑色湖泊中的水直接炸飛大半。
而那牢籠屏障也被這股力量波及,一道道細碎的裂紋開始出現在這上面。
兩輪圓日相交,光芒和力量太過盛烈,將西陶真君和邊淮的身影完全遮蓋,只能看見光芒下兩個模糊的背影。
就在同一時刻,從內部發起攻擊的明盛華率先將結界破碎。
早就想出解決辦法的一善,將手中的紫金缽再次釋放,在屏障碎裂的那一刻,將所有陷入昏迷之中的孩子全都吸收了進去。
明盛華一個閃身,直接越過重重阻攔,出現在西陶真君附近。
金色圓日的光滿越來越暗淡,西陶真君的面容也徹底浮現在明盛華的面前。
將身體轉過去,看到明盛華逐漸接近的人影,西陶真君那張略顯嚴肅的臉終于泛起一絲笑意。
可是隨著笑意出現的,還有緩緩從嘴角滑落的紅色鮮血。
看到這一幕,明盛華的心下意識的一慌,什么令她恐懼和害怕的東西正在靠近。
下意識的大喊出聲:“師父!”
帶著哭腔的聲音近乎嘶啞,明盛華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氣去叫喊。
在靠近西陶真君的那一刻,就看見這個在她眼中如山一般厚重高大的男子轟然倒下。
明盛華腦海中的一根弦就這樣直接崩了。
伸手及時摟著西陶真君的身體,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無力的面容,明盛華心里害怕和惶恐的在發抖。
“師父,你怎么樣了?
阿閑!阿閑!你快來看看師父……他……”在明盛華的話音還未落下時,西陶真君又吐出一大口鮮血,直接噴灑了明盛華半張臉。
她整個人頓時呆滯了。
僵硬的身體看著緩緩閉上眼的西陶真君,那只手無力的滑落下去,隨著明盛華的心一樣沉落到地下。
接下來的話全都被卡在喉嚨之中。
晚了明盛華半步的時閑匆匆趕來,就發現西陶真君的生機在瘋狂的流失,不過幾息間,就全然沒了聲息。
她也被驚呆了。
“不對呀!不可能的?”時閑喃喃道,就算邊淮再厲害,西陶真君和他斗法輸了,頂多了重傷。
怎么會直接被剝奪生機喪命?
他可是元嬰后期的修士!
可是在下一刻,時閑就突然明白原因了。
那些被邊淮黑日擊碎的金色光芒并沒有瞬間消失,而是分散開來,每一片都攜帶著元嬰修士的力量,朝著幾百個無形牢籠沖擊而去。
在同一瞬間,所有的牢籠都被破碎,里面關押著的人都被瞬間釋放,紛紛往下墜落。
各種聲音一同響起,整個黑色世界瞬間沸騰起來。
時閑先是一愣,接著就是緊張,眼看著一個孩子就要落入那充滿腐蝕氣息的黑色湖泊之中時,一個綠色的枝蔓從湖底突然伸出。
不斷的生出分支向四周蔓延開來,轉眼間就占據了大半個湖面,也將落下的孩子和邪修全都一一接住。
看到這一幕,所有的人都反應過來。
明盛華不敢置信的捂住嘴,雙眼看著那棵不斷伸展枝干的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人。
她知道,那是師父的契約靈植,金月溪長藤。
她也知道,為何西陶真君會突然隕落了……
從始至終,西陶真君的目的都不是為了報仇。
明盛華知道,她從西陶真君最后一刻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解放和欣慰。
他是在為自己教出一個如此作惡多端的弟子在贖罪!
在最后一刻,他用盡全力用金虹貫日將所有的關押在牢籠之中即將成為邊淮祭品的人釋放。
用自己的肉身活生生的抗下了邊淮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