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韓自助烤肉店。
距離黔州電視臺不過半公里的路程，是附近上班的白領們經常聚會的知名餐廳。
一張用餐桌前，兩位不久前到來的顧客相對而坐。
正是從電視臺出來的路遙、王陽兩人。
相顧而視。
氣氛。
略微有些尷尬。
路遙之所以選擇這家餐廳，倒不是說此店的食材有多美味，也不是覺得店里的性價比很高。
其實正好相反，這家韓式風格的烤肉店正是因為店內氛圍良好，環境優美，人均消費在五百左右。
當然，這里的牛肉成本價也不便宜，均是按照薄片擺在一張突兀的盤子里，服務員呈上來時上面還冒著白煙，看上去花里胡哨卻無半點用處的設計。
“愣著干什么，吃啊，跟你路哥我客氣個啥。”
路遙一邊往嘴里塞著烤肉，大大咧咧的招乎起了王陽。
后者從進入這家烤肉店后，王陽腦袋就一直處于懵逼狀態。
“等等，我怎么，突然就坐在這里了？”看著面前的場景，王陽撓撓腦袋，完全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么。
好像，一開始是這路遙主動來找他，這回沒有再采取常規的恐怖語言攻擊，而是大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自己就跟著他走了。
再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被拉進這家店里了。
“你不是說請我吃頓飯嗎？”路遙乖巧的眨眨眼睛，“然后我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就同意了，說要帶我來吃點好的。”
“有嗎？你不會忽悠我吧。”
王陽沉默了一下，細細回想起來，好像的確有這回事。
他依稀記得，好像只是初次見面跟他客套了兩句。
這路老師，好像把他的話當真了。
直到逐漸清醒過來，看到菜單上價格動輒上百的精品肥牛、五花肉，王陽不免又肉疼了一會兒。
面前起碼七、八盤不同部位的肉片，這個價格，很微妙，剛好處在有點肉疼又不至于傷筋動骨的階段。
算了，算了。
就當破財免災，獎勵自己吃一段好的。
王陽只好這樣安慰自己，一抬頭，只見剛剛烤好的肉全跑到路遙盤子里，后者倒是真的一點都不客氣的吃得滿嘴流油。
硬是一片也沒給自己剩。
“吃啊，愣著干啥，光看我一個人吃，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路遙如是說著，并順手給王陽夾了一片生菜。
“我真是謝謝您嘞。”王陽眼神斜著瞄了某人一眼，不經意的翻了個白煙，裝腔作勢的啃了幾口帶著水珠的生菜。
這又才夾了幾塊生肉片擺滿火爐烤架上。
烤架下的炭火燒得旺盛，通紅的煤炭火焰透過鐵架，烤在了生肉片上，炭火烤出的濃煙順著店內的通風管道流去，室內的烤肉煙霧盡消。
只一會兒的功夫，那幾片肥瘦相間的五花肉上，肥肉上泛著金黃油脂，還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音，烤肉香味已經散漫。
王陽一個眼疾手快，趁著路遙還沒反應，拼出了吃奶的勁迅速的下筷奪肉，順手便把一整盤肉全部都塞進自己的盤子。
還沖著路遙賤兮兮的笑了一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在他筷子已經觸碰到肉片時，忽聽路遙嘆息了一聲：“唉。”
“怎么了路哥，吃飽了是吧。”
王陽扭頭時，筷子紋絲不動，笑道：“沒關系，那我來您效勞。”
“沒事，你吃吧，我沒胃口。”路遙言不由衷道。
呵呵。
你沒胃口？
就你，還沒胃口是吧，生產隊的豬都不敢這么吃好吧。
“怎么沒胃口了。”
王陽不在意的笑了笑，同時架起早就挑選好最精華的一塊五花肉。
“也沒什么，只是想起來之前寫過的一篇被封禁的文章，來這吃飯，就總是聯想到里面的一些內容，其實什么生物的肉，只要廚師刀工精湛，都能切出紋理一致的肉片，放在爐火上這么一烤，‘滋滋滋’油就這么冒出來了……咦，你怎么不吃了？”
路遙眨眨眼睛，看到王陽沉默了一下，那塊停頓在嘴前五花肉，硬是被放回了原處。
“沒胃口。”王陽由衷的苦笑了一聲。
這下子，他著實沒胃口了。
在路遙提到的那篇被封禁的稿子，很不幸，他的確拜讀過。
正因為如此，才吃不下飯。
因為，那篇小說特么的講的是一個尸油烤肉的故事，其中大量借鑒了“人肉叉手包”的情節。
一遍讀下去，保準叫你一周內看到肉都想吐，堪稱“減肥神器”教科書。
光是想想，就叫人感到生理不適，還吃個屁的飯。
好幾次，他都想再嘗試一下，可只要一靠近那幾片烤得金黃剔透、烤得直流油的肉片，腦子里便總是閃過一些奇奇怪怪的畫面。
“你不吃啊，那總不能浪費了吧。”路遙失望的搖頭，只能勉為其難的把那盤烤肉給端了過來。
整個過程，王陽全程都在看“沒胃口”的路遙是如何一片一片把烤肉塞進嘴里。
見證了一個厭食癥是如何自我康復。
這一幕堪稱醫學奇跡。
過了好半天，直到路遙把最后一片肉片吃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這才滿意的結束了這次的用餐。
“謝謝你啊，嗝”
路遙對這位懂事的后輩寄予厚望。
王陽已經不想再說點什么了，他發誓，以后絕對不再跟這個人一起吃飯。
這是唯一一個除了東星烏鴉哥，沒人愿意跟他坐在一桌吃飯的鬼才。
晚飯結束后，路遙不舍的跟飯友打了個招呼，后者還不斷回頭，眼神中滿滿的幽怨像極了怨婦。
不舍的看著連走帶跑的王陽，路遙眼神中盡是復雜的情緒。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人這么善良。”
路遙看了一眼后臺的系統收入面板。
王陽小朋友的憑借烤肉店的輝煌個人戰績，單次貢獻已經超過了一千點，并試圖沖擊戴小姐創下的全平臺最高記錄。
而后者時常會通過觀看等節目憑空提供貢獻值，目前仍舊穩居第一。
不用路遙主動，她自己就能動。
很好，照這樣下去，自己距離暴富的日子指日可待。
酒足飯飽后，從店里出來已經十點半了，路遙來到公交站臺前，眼前就要追上一輛順路的公交時，忽聽口袋里的手機“叮”的這么響了一下。
順手拿出來，看了一眼，正是微信聊天。
巧了嘛。
居然那位戴小姐主動發過來的。
點開看后，正是這位要請客的邀約。
時間怪怪的。
居然是今天，還是晚上。
都這么晚了，照常理來說路遙是不想去的。
只是看到人家這么主動了，也就只能秉著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堅決不讓顧客失望，隨手發了個“好的”，并添加了OK的表情。
“嗚……”
就是這么一分鐘不到的功夫，車站前那輛剛關車門的公交車剛好與他插肩而過。
這種夜間班，就差了這么一會兒，現在重新在此等車起碼又要花上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公交站臺旁邊等車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
可過了一會兒后，有人開始離去。
第一個人的離去，很快便引起了連環效應，第二個、第三個……離去者面帶悻悻。
期間也有人不解，同行的人耳邊幾句私語后，也一同迅速離去。
就在路遙打算再等一會時，旁邊一個年長的孃孃終于忍不住開口。
“小伙子，快別等了，這里的最后一班車在十點半前，沒等到就算了，打個的趕緊回去吧。”
路遙不解的撓頭：“可我怎么記得最后一班車不是十一點來嗎？”
“你說的那是之前的事情嘍，最近聽說這里有一班車晚上出了事，附近的人都不敢坐最后一班車，師傅也默認十點半前停發。就是說這個點以后就不會再有公交了。”熱心的阿姨好心勸道。
路遙連連點頭，難怪總覺得不太對。
“謝謝您啊，不過哪有這么多怪事啊，我就不信邪。”
基于一個科教節目主持人的身份，路遙也只是笑了一下。
他的第六感并未讓他察覺到異常，這個車站附近除了人流量驟減，也完全看什么異樣，隨即，路遙裝模做樣的從包里掏出通靈相機，裝作不在意的朝四周拍了幾下。
只是剛做出這個動作，就聽到旁邊有人叫他。
“嘿，哥們，你在拍短視頻嗎？”坐椅旁一個年輕小伙主動打了聲招呼，“抖音還是快手？我有機會去看看。”
“不在網絡平臺，我自己拍著玩的。”路遙靦腆笑笑。
“咳咳咳……”
旁邊一個老大爺似乎也聽過最近末班車出事的傳聞，干咳了好幾聲，起身準備離去。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間，一個黑色皮包落在了坐椅上。
路遙眼疾手快，對這類東西最是敏感，一把便抓住錢包，“唉，大爺，您錢包掉了。”
“啊？”老大爺遲鈍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哦，錢包啊，謝謝，謝謝你啊，你心真好。”
一個照面的功夫，老大爺湊近了路遙的臉，用只有他們兩才能聽見的聲音低喊：
“快走。”
聽見這話的同時，路遙的瞳孔下意識收縮，企圖問個清楚。
接著，老大爺低著頭馬不停蹄的離開了公交站臺。
像是這里發生過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只是一小會的遲疑功夫，剛剛跟他說話的熱心阿姨跟小伙子也一同離開了這座疑云重重的站臺。
嘀嘀——
隨著時間又過去了十分鐘，原本還有些熱鬧的公交站臺，已然只剩路遙一人。
所有人，都在傳聞中出事的十一點前散得干干凈凈。
就連周邊也不見一個人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剩路遙自己獨自在這吹著冷風，半天也不見下一班車到來。
“不對啊，連我都不知道的怪事，那還算是怪事嗎？”
路遙又一次拿起攝像機，左右張望了一下。
一個人影飄過，剛剛那位阿姨去而復返：““小伙子，快別等了，這里的最后一班車在十點半前，沒等到就算了，打個的趕緊回去吧。”
“嗨，沒關系，我只是做個實驗，阿姨您不用擔心我。”
“你說的那是之前的事情嘍，最近聽說這里有一班車晚上出了事，附近的人都不敢坐最后一班車，師傅也默認十點前半停發。就是說這個點以后就不會再有公交了。”
聽到這句話，路遙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他并沒有問她這個那個問題，對方像是在重復一遍那個說法。
“嘿，哥們，你在拍短視頻嗎？”
路遙皺眉：“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這回還是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嘴角微微上翹，像是沒聽見他的問題：“抖音還是快手？我有機會去看看。”
“咳咳咳……”
旁邊老大爺若無其事的走過去，跟剛剛一樣，這位的錢包又一次從身上落了下來。
盡管路遙有些遲疑，卻還是照著上次一樣，把錢包交還給他。
“哦，錢包啊，謝謝，謝謝你啊，你心真好。”
老大爺雙目通紅，低聲近乎在吼：“快走。”
他們的反應完全跟剛才一模一樣。
三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用老一套打完招呼，就跟上回一樣，迅速消失在公交站臺。
這尼瑪，實在讓路遙摸不著頭腦，搞什么啊！
時間重疊？
整蠱視頻？
還是伊邪那美？
左右看去，也不見有什么拍攝小組啊。
下一個十分鐘后，本著科研精神，路遙今天還就一定要鉆研到底，仍滯留在原地。
果然，那個已經是第三次出現的阿姨不知從哪飄了過來。
悄然靠近，在他耳邊陰惻惻道：“小伙子，快別等了，這里的最后一班車在十一點前，沒等到就算了，打個的趕緊回去吧。”
路遙沒理，阿姨卻像得到了回應一樣，嘴角微裂：
“你說的那是之前的事情嘍，最近聽說這里有一班車晚上出了事，附近的人都不敢坐最后一班車，師傅也默認十點前半停發。就是說這個點以后就不會再有公交了。”
果然，這個場景又一次重復了，路遙很熟練的看向旁邊。
“嘿，哥們，你在拍短視頻嗎？”小哥不知從哪出現也開始接上力。
“不在抖音、快手。”
在小伙子準備詢問平臺時，這回換做路遙搶答：“出意外的話，可能明天的本地午間新聞就能看見了。”
他一個扭頭，就見到座椅旁邊的那個老頭又冒了出來。
“冒昧了。”
就在那個老人家起身時，路遙干脆也不顧規矩，一個閃身走過，很不禮貌的直接伸手掏進對方的口袋里，從中直接拿出了錢包。
一打開，幾張大大的完整灰色冥鈔赫然在內。
“呼”
風一吹，那幾張鈔票便化成了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