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尸兩命?”
薛平一愣,卷宗不說背下來,也差不多,畢竟里面內容就那么多,再者這個鄧淑慧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
“明府沒看錯?不是,屬下沒有別的意思......”
周澤擺擺手,指著尸骨的骨盆內,彎腰撿起一個男子拳頭大小的頭骨,在顱頂的位置還有缺損。
一瞬間,周遭都是吸氣聲。
“看骨盆,死者應該束腹了,所以限制了胎兒的發育,不過從頭骨大小推斷,這胎兒足有五六個月,這孩子難不成是盧炳文的?”
周澤喃喃自語,不斷分析著情況。
一旁的薛平,打了雞血一般,瞬間跳起來,想要帶人過來問話。
周澤抬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讓人帶著尸骨回縣衙,盧炳文和這些鄰舍都一并帶回去,之后升堂問案,你們先退后十步。”
說完周澤并未起身,朝三寶要了十支銀針,所有人都退后。
用銀針插在骨頭和衣衫的周圍,等待片刻,拿起來觀察,其中五只銀針有些輕微的發黑。
周澤抿緊唇,銀針不能檢測所有毒物,不過會與硫和硫化物接觸會變黑,而古代能應用的毒物,主要就是砒霜,不過這會兒沒法檢測啊?
正想著,周澤靈光一動,抬手戳戳小白,小白懶散地挪動一下。
“干嘛?”
“你是否能嗅得出來?聞聞這是什么毒?”
小白一臉不滿,不過還是湊近銀針嗅了嗅。
“是砒霜。”
周澤滿意地拍拍她的屁股,將銀針收起來,朝著薛平擺手。
小白換了一個姿勢趴著,薛平快步跑過來。
“你派人去查,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之前,盧炳文是否去買過迷香或者砒霜,這個最為重要,找到人證,最好還有賬目,才能定案。”
薛平一頭霧水,不知道周澤為什么會查這個,不過還是用力點點頭。
“這個屬下親自去,交給旁人實在是不放心。”
言畢薛平趕緊吩咐,所有人動了起來,三寶將粗布撕成小塊,分發下去,每個人的尸骨都單獨包裹,上面夾了紙條,注明是誰的尸骨。
至于這些棺材,暫時就沒有動,畢竟之后還要恢復原樣。
薛平帶著幾個人,乘快馬先走了。
剩下的眾人,依舊慢悠悠地走回縣衙,盧炳文此時一頭霧水,畢竟沒再問話,身上的心鬼也淡然了許多。
近一個時辰,眾人才回到縣衙。
不用周澤吩咐,這邊盧炳文已經被帶到大堂上,崔文斌已經等待著,看來他也提前知曉了此事,見到周澤微微頷首。
那些鄰舍一臉的懵,站在大堂上有些緊張。
周澤落座,薛平帶著人已經跑進來,朝著周澤用力點點頭,指了指身側的一個中年男子,又拍拍他手中的賬冊,周澤了然于胸。
看來,找到最終的證據了。
啪,
拍了一下驚堂木,所有人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周澤看了一眼下方,朝著不良人擺手。
鄧淑慧的尸骨,被放在托盤里面呈上來,展開上面包裹的布,一大一小兩顆頭骨非常顯眼。
如此突然的舉動,幾個鄰舍都嚇得倒退了一步。
“經本官驗尸,鄧淑慧死時,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在其尸骨的中間發現一個胎兒頭骨,看著她骨盆的形態,應該是束腹了一段時間,盧炳文這孩子是你的嗎?”
盧炳文用力搖頭。
剛要說話,被不良人踢了一腳腘窩,直接趴在地上。
他的臉頰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這不像是恐懼,更像生氣憤怒,還未娶進門的未婚妻,跟人有了孩子,壓抑十年,被人突然提及,這種憤怒,不是能隱忍的。
盧炳文沒了之前的淡然,他身上的那個心鬼,已經臉都綠了,不斷拍打盧炳文的頭。
“你控制一下!記著,這事兒你不知道,趕緊推干凈。”
心鬼隨著喊叫,他身體已經開始融化,眼看著盧炳文的后背都濕了。
“不是,這孩子不是我的!我沒碰過她一指。”
周澤一挑眉,一點兒都沒著急,打擊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突破他的心理防線,周澤有耐心。
“哦?不急我們算算,鄧家被殺的時候是昌和七年三月二十八,倒退六個月就是昌和六年十月鄧淑慧有孕的,鄰舍何在?”
旁邊站著的三個人趕緊跪拜,其中的一個老頭說道。
“回明府,我們四人與鄧屠戶原本是鄰舍,小老兒叫曹江。”
“草民巍安。”
“民婦鄒氏。”
周澤抬抬手。
“起來回話,本官問你們,你們可知鄧屠戶家的鄧淑慧和盧炳文,是何時定親的?”
三人都站起身,垂手站在一側。
兩個老頭搖搖頭,似乎并不知曉,那個婦人鄒氏趕緊說道:
“回明府,民婦曾聽那鄧屠戶的媳婦說過幾次,這盧炳文在秋收之后找了媒婆過來說和了多次,不過一直未曾應允,淑慧因此還鬧過幾次。
后來,似乎是鄧家長子惹了是非,無意間傷了一個外地人,這個盧炳文出面幫著調和,安撫了那個外地人,這才算了結了官司。
鄧家這才無奈答允這門婚事,不過淑慧一直不同意,還尋死膩活,鄧家媳婦說,她似乎在等什么人回來,民婦記得清楚,那時已經快過年了。
隨后轉過年來,二月底三月初的時候,鄧家找過盧炳文,似乎想要退親,還要雙倍奉還聘禮,不過折騰了許久也沒成。”
叫曹江的老頭,似乎也想起來了躬身說道:
“小老兒想起來了,鄧家大兒子在鄉野救了一個暈倒的窮苦書生,鄧屠戶心善,將其收留,那人在他們家住了有四五個月,想要進京趕考。
當時縣衙布告上張貼了榜文,說是昌和七年正月要加一次春闈,隨后在昌和六年十一月初急匆匆走了,不過此人之后再也沒回合江。
哎,也不知淑慧所等之人,是不是他。”
周澤一挑眉,這個倒是意外收獲,一個窮苦書生,被救之后,還勾搭救命恩人的妹妹,吃干抹凈最后音信全無,夠狠啦啊!
“可知此人姓甚名誰?”
曹江搖頭。
“就知那書生姓劉。”
鄒氏想了想,抬眼看向周澤。
“書生叫劉秀生。”
周澤看向盧炳文,這會兒他的兩腮不斷鼓起,似乎在用力咬著后槽牙。
“盧炳文本官問你,為何不允鄧家退婚?”
盧炳文倒是硬氣。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明府這話讓草民不解,我自是喜歡鄧淑慧,不然怎會有婚約,我大唐開化何時還不允隨意提親了,至于鄧家如何,與我無關。”
“哦?鄧家資助的秀才劉秀生,你可認得?”
盧炳文搖頭。
“不認得。”
“薛少府,合江秋收在何時?”
薛平趕緊躬身答道:
“回明府,秋收在每年十月初一至初五,歷年不變。”
周澤一挑眉,時間線現在倒是清晰了。
“盧炳文秋收之后,找媒婆提親,鄧淑慧不允,反復多次無果,鄧家資助的秀才十一月初離開,鄧家長子傷人,盧炳文幫襯解決,鄧家應允婚事。
昌和七年二月,發現鄧淑慧有了身孕,鄧淑慧以死相逼,鄧家才想要悔婚,并雙倍賠付聘禮,不過盧炳文不允。
隨后你知曉鄧淑慧有孕,顏面難堪,對鄧家起了殺心,下藥放倒鄧家眾人,入夜將鄧家十三口全部斬殺,盧炳文還不從實招來?”
盧炳文慌了,直接匍匐在堂下,抵死不認。
“草民沒有,草民不知鄧淑慧有孕,更不知鄧家人如此不堪,如若知曉,怎會不同意退婚,這是猜測并無證據。”
周澤笑了。
“好,這些算本官猜測,薛平帶人證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