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雪住。
不起眼的一輛馬車,在京郊的官道上疾馳。
前后各有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護送,在隊伍的前面,有兩架馬車,上面捆扎這幾個大箱子。
隨著車子的顛簸,那些箱子似乎也跟著震顫。
隊伍前面,一個男子舉起橫刀,朝著后面吼道:
“都打起精神,快到涇陽縣了,到了我家,就請兒郎們喝酒。”
騎兵跟著一起呼喊起來,都是丘八沒有什么墨水,主將帶著頭要喝酒,他們自然美滋滋的。
就在這時,一只響箭打破這份寧靜,路兩邊的草叢里,突然掀開大片的白色偽裝,十幾個黑衣人竄出來,朝著中間那輛馬車沖過去。
其中兩個黑衣人在官道一左一右,丟出一個粗長帶著倒刺的鐵鏈,用力一丟直接落在馬車前方。
隨著馬兒的嘶鳴,那兩不起眼的馬車直接停止在原地,鐵鏈卷入車輪。
馬匹因為疼痛,嘶吼著想要跑。
瞬間馬車被撕扯的中軸斷了,咔嚓一個輪子直接落地,馬車的車廂也跟著掉落。
一個華服女子,從馬車上滾下來,黑衣人快速朝著女子包圍過來。
前面為首的將領,朝著眾人揮手。
“前部帶著東西進涇陽縣,后部跟我殺回去救人。”
如此一聲吩咐,前面的隊伍瞬間加快速度,奮力開始朝前方飛馳,畢竟這里距離涇陽城非常近,繞過前面的一個路口就能看到涇陽城。
將領揮動手中的刀,夾緊馬腹,沖了回來。
那些黑衣人并未理會前方的隊伍,全都不要命地朝著馬車上的華服女攻擊而去。
女子驚慌失措,跳下車不斷躲藏,黑衣人此時已經死傷大半。
那主將沖過來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的劍已經刺入華服女子的胸口,主將惱了吼叫著將刀砍到黑衣人的脖子,剩下的黑衣人四散而去。
“啊,快看看貴人如何了?”
一個侍衛跳下馬,試了試女子的脖子,朝著主將用力搖頭。
“死了。”
主將氣得哇哇叫,不過這會兒也不能發作,趕緊命人將尸首裹起來,放在馬背上快速朝著涇陽城跑。
進了城,老百姓嚇得已經全都躲避開。
那個主將,直接回到城中一處院落,一進門就看到幾個親衛在拆箱子外面的繩索,他一瞪眼剛要發作,其中一個男子趕緊湊到近前。
“王校尉莫怪,那位一直敲箱子,似乎是吐了!”
是的,此人就是王憲魁的弟弟王憲武,揮揮手吩咐道:
“趕緊,將箱子抬到老娘房內,這邊準備棺木,即便是尸身也要送到京城,派人清點死了多少人。”
一頓吩咐,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沒一會兒棺木就送來了,直接抬到西廂房,所有人員也都在前院值守。
王憲武擦了擦身上的血,抱著盔纓拎著橫刀上了后院,一進老太太的房間,趕緊跪下磕頭。
“阿娘兒子回來了!”
老太太趕緊將兒子扶起來,臉上沒有過多的驚慌,示意所有人退下,見門關上,這才說道。
“人在里面,吐得有些虛脫了。”
王憲武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朝著老太太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沒死就行,畢竟那丫鬟已經替她死了,囫圇個將人送回去,我就算交差了,以免夜長夢多,大哥吩咐的是不停歇直接回京。”
老太太點點頭。
“去見一下吧,我覺著還是要謹慎一些。”
王憲武點點頭,將門打開,叫了一個親衛送來一個包袱,回到房間。
“還要勞煩阿娘,幫著貴人換上侍衛的衣衫。”
說著,王憲武跟老太太走到里間,李蜜坐在床榻邊上,臉色慘白,旁邊放著一個桶,污穢之物弄的里外都是。
“貴人沒事吧?”
李蜜哼哼一聲。
跟這些丘八想講道理,是不可能的,不過還是有些心有余悸,從合江出來,一路照顧自己的那個丫鬟,穿著她的華服已經死了,剛剛為了逃命的奔波,又算得了什么。
“死不了。”
王憲武笑了。
“那還請貴人動作快點,咱們這些丘八是粗人,不會照顧人,再者避免夜長夢多,那些人回過神來,怕是要再來一場,這次我可損失了不少弟兄,再來也扛不住了。”
李蜜似乎緩過來一點兒,站起身微微屈膝。
“辛苦王校尉了,我這就換裝。”
王憲武轉身出去,老太太動手,幫著李蜜換上侍衛的衣衫,那盔纓是磐石鎮特有的,面前有一道金屬環制作的簾子,擋著臉倒是無法看到容貌。
等了片刻,李蜜出來,王憲武低聲說道:
“貴人跟緊了我,一會兒就在我后面,我們要快馬回京,對了會騎馬吧?”
李蜜經過這么多天的磨煉,尤其是周澤的‘調教’,她已經知道,隱藏自己的脾氣。
這丘八如若擔心自己是否會騎馬,早就問了,這會兒問不過是走過場。
“會打馬球,騎術不算精湛。”
王憲武擺擺手,一臉的不在意。
“那就走吧,一會兒綁在馬上就行,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到,大不了脫層皮,貴人忍耐一番。”
說完先一步走了,李蜜趕緊跟上,不過個子矮,身上的甲胄雖然是牛皮的,但重量不輕,走起來有些踉蹌。
李蜜咬著牙,小跑著跟上,來到前院王憲武一揮手。
“集合上馬,護送棺木入京。”
一聲令下,所有人趕緊上馬,棺木被放在一架馬車上,在隊伍的中間。
出了涇陽城,一路疾馳,一個時辰后已經來到京城。
除了兩個親衛和趕車的,剩下的都被留在城外,見王憲武如此安排,城門守軍倒是沒攔著。
進了京城,李蜜也松了一口氣。
一路來到皇宮前,王憲武帶著李蜜下馬,禁軍攔住二人。
“來者何人?”
“磐石鎮振威校尉王憲武,有要事求見陛下。”
一個穿著將軍甲胄的人走過來,似乎是王憲武的舊識,畢竟一個從六品上的校尉突然來皇宮,這顯得有些突兀,上下看看王憲武示意二人走到一邊。
“你這是......”
王憲武拿出一封信,上面落款是白沙堡王憲魁親筆幾個字,只是舉著信箋沒有打開。
“事關緊急,沒法走正常程序,還請關統領將這封信呈給圣人,萬萬不要打開,我也不為難你,就在這里等候如何?”
那人點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棺木,還有跟在王憲武身后的小個子侍衛,稍作沉吟。
“那就先進來候著吧,我這就去傳信。”
“多謝老哥!”
隨即,幾人被放行,在內門等候,這個禁軍的統領,親自進去了。
等待了許久,那位關統領才快步回來,朝著王憲武一擺手。
“隨我來,人在哪兒?”
王憲武咧嘴笑了,朝著身后使了一個眼色。
關統領點點頭,一擺手。
“那就跟著一起進去,棺木就讓內庭處置吧。”
王憲武搖搖頭。
“對外,棺木里面才是正主,還是稍后處置吧,畢竟是替貴人死的,稟明圣人再做安置更妥當。”
關統領笑了。
“你小子可以啊,能安排的這么明白,也真是出息了。”
王憲武沒有一點兒尷尬,咧嘴笑著湊到關統領近前。
“我大哥信里面吩咐的,寫了一共十二種應對的法子,我就用了其中的四種,聽說這是合江的縣令出的主意,不然哥哥今天可能見不到我了。”
關統領一怔,拍拍王憲武的肩膀。
“得了,甭多說知道多了對我沒好處,咱們快些進去吧!”
說到這里,朝著身后跟隨的李蜜躬身施禮。
“貴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