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江。
縣衙后院。
老徐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后微微瞇起眼,朝著前院的廨舍走去。
沒有敲門,也沒有通傳,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
原本跟周澤在匯報瀘州之行的劉玉山和薛平,看了一眼老徐,趕緊朝著周澤躬身施禮。
“明府既然還有事,那我們先告退了。”
周澤抓著小白的后腿兒,小白已經懶得掙扎,畢竟這人也沒有多余的動作,似乎只是貪戀自己的皮毛的手感,所以小白閉著眼沒有動作。
“嗯,也好回去看看吧,眼看著過年了,家中需要安置的還是要安置好,至于剩下的積壓案件,大多都是盜搶為主,時間久遠這些,就不要花費人力清查了。
另外準備一些雞鴨魚肉,再去成衣坊帶一些新制作的衣袍,送到白沙堡,當做年貨就好,吃食挑便宜都多準備一些,畢竟他們人口多。”
劉玉山趕緊拱手說道:
“明府說的是,屬下這就去準備,之后將禮單給明府過目,然后再送去,這次給的七成稅賦我們省了不少,也該走動走動。”
薛平頓了頓,看了一眼老徐,咬著后槽牙說道:
“明府,瀘州是否需要打點一下,屬下對他們幾個長史還是熟悉的。”
周澤擺擺手,給領導送禮,這個還是暫且算了。
畢竟他都沒去露過面,而且合江連續送去這么多積壓案件,還動用了非常手段,一個個也不會給什么好臉色,這就沒意思了。
“不用,合江不似別的縣,這里是鎮南軍屬地,去了也不會有什么進益,你們去忙吧!”
人都走了,周澤呼出一口氣,晃動了一下脖子,這才看向老徐。
“老徐呀,你總板著臉不累嗎?”
徐功竹搖搖頭,一臉的不在意。
“不累。”
周澤嘆息一聲,沒情趣,這貨完全不會開玩笑,聊天太累,不過有他在就是安心,那種睡覺也可以放下心的感覺。
“行了不逗你了,說吧找我什么事兒?”
“周圍監視縣衙的人,都撤了,一個不留!”
周澤一愣,茶盞里面的水都灑出來一些,眨眨眼一臉的不解。
“這就撤了?”
老徐倒是一臉的淡然,掐指算了算說道:
“距離那位走已經一個多月了,如若途中出事兒,早就收到消息了,這些人撤離,自然有他們的消息途徑,看來是安全抵達了。”
周澤點點頭,心下有些唏噓。
這事兒一直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刀,能了結就行,至少不用一天天的演戲。
想著想著,周澤一拍桌子,小白都抬起頭一臉的不解。
“李蜜這都安全回去了,老皇帝就這么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不該給我點兒賞賜嗎?”
老徐似乎已經習慣了周澤的樣子,沒說話,小白揚起頭四十五度角望天。
周澤揉揉鼻子,嘆息一聲。
“算了能安全抵達就好,也不知道老王的弟弟怎么樣,要不你跟我去一趟白沙堡?”
老徐點點頭,自然沒什么意見。
小白撇著嘴說道:
“別糾結這個,那個大人的稱呼還沒搞懂。”
周澤瞬間蔫兒了,就因為這個,現在他都抱著小白睡。
畢竟不知道會不會在遇到半夜來伸冤的鬼,即便是心理強大,折騰一次,還是好些天都睡不踏實。
“老徐啊,這事兒你想明白了,我到底這是體質問題,還是說因為當了縣令,所以吸引這些東西?”
老徐搖搖頭。
“如若所有縣令都這樣,也就沒有什么冤假錯案了,更不會有這么多破不了的案子。”
小白晃悠著尾巴,側頭看向二人。
“這有什么好糾結的,我覺得周澤就是判官轉世,所以這些鬼差都很尊敬,遇到了這樣橫死之人,也不阻攔直接讓他們過來伸冤。”
老徐沉默下來,似乎努力回憶,可腦子里面一片空白,揉揉太陽穴搖著頭說道。
“記憶里面沒有這樣的事兒,為禍人間的妖精我抓了不少,可捉鬼一般都是老道干的事,什么符咒什么驅鬼劍陣進行作法,這些倒是有些片段的記憶。”
周澤一聽來了精神。
“老道?你記得衣服或者佩囊上帶蝙蝠的老道嗎?”
“沒有,你問過我第七十三遍了,誰能抓著人的衣襟,看內側繡著什么?”
周澤嘆息一聲,甩甩頭不再多想。
“算了不想這些糟心的事兒,今兒我們去江邊垂釣吧,好不容易懸在頭上的刀沒了,放松一下,自己釣魚回來做吃的也香。”
老徐自然沒意見,不強制他回憶就好,畢竟回憶起來就頭疼的厲害,小白一聽這個,跟著點頭。
“正好回來吃水煮魚?”
周澤笑了。
“愣著干什么走著,想吃魚自己釣,不過吃水煮魚是回來后的事兒,我們今天邊釣魚邊吃燒烤,浮生偷得半日閑,感覺不錯。”
半個時辰后。
周澤已經坐在江邊。
這里不是碼頭,沒有什么人,只有一個比較小的渡口,是為了方便兩岸百姓來往的,渡口有撐船的船工。
小白幻化成人形,坐在周澤左側,盯著魚漂,不過半天沒有動靜。
天氣還是非常冷,周澤不是妖,也沒有徐功竹那樣的體魄,他身后生著火盆,上面架著一個帶著紋路的圓形鐵板。
一則可以用來取暖,二則稍后可以直接烤肉。
周澤搓搓手,夾起一塊羊油放在鐵板上,瞬間羊油開始融化,周澤仔細將鐵板各處都涂抹了一遍。
小白用力吸吸鼻子,這味道太誘人了。
周澤朝著徐功竹擺手,喊了一聲。
“魚竿甩下去就過來,用面團做魚餌,想快速釣魚不容易,來給我弄點兒蔥絲,我們邊烤肉邊等著。”
一把不大的匕首,快速翻飛,蔥絲已經落在盆里面,周澤撒上調料,用筷子一攪拌,味道已經出來了。
一片片肉放在鐵板上,隨著滋啦滋啦的聲響,煙塵跟著升起,周澤饞這口兒,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惜阿箏忙,不然帶著她一起來,趕緊的肉熟了用自己夾著吃。”
徐功竹和小白端著碗,蹲在旁邊,夾起烤熟的肉,就往嘴巴里面送,小白被燙的不斷哈氣,徐功竹似乎毫無感覺。
周澤搖搖頭,這貨不是人,長了一張鐵嘴。
他自己夾起來一片仔細咀嚼,炙子烤肉是他一直以來鐘愛的,可惜這里沒有洋蔥,簡單的烹飪,才能吃出食材最原始的味道。
一盆肉就這樣快速見底,小白已經在揉肚子,而徐功竹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周澤掀開另一個盆,里面放著饅頭,還有一些蔬菜。
周澤放上羊油,融化后將饅頭切片,擺放在上面,蔬菜也放在四周,徐功竹再度風卷殘云,將這些都消滅掉,周澤累了丟開夾子。
“還想吃就自己烤吧,我吃熱了。”
徐功竹點頭,自己朝著剩下的各種東西進軍,畢竟他最不喜歡浪費食材。
走到岸邊,周澤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渡口的木橋上站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著非常單薄,就一件灰白色圓領袍,頭上卻戴著斗笠。
抬頭望天,這會兒是陰天,沒有什么下雨或者下雪的意思,只是天色陰沉,這人怎么如此怪異?
正在此時,那個男子朝著對岸揮手,非常用力的揮手,似乎非常興奮的樣子,可看向對岸,只有一個船夫正送完客人,往回劃船。
岸邊并沒有一個人影,就在周澤收回目光,岸邊的木橋上已經沒了人。
周澤一頓,揉揉眼直接站起身,他們這一側的岸邊,并沒有別的人。
剛剛那個人哪兒去了?
“剛剛你們看到木橋上的人了嗎?”
小白和徐功竹都搖搖頭,徐功竹站起身走到周澤身側,閉目感知了一下,看向周澤的目光,已經帶著一絲了然。
“除了那擺渡的船家,這附近沒人了,你是不是又看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