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看不到李四郎,說著話將壇子拽了起來,二人抱著壇子,朝林子外面走。
在周澤的角度看,李四郎不斷顫抖晃悠,想追二人,又想去火堆救信。
一會兒呼喊王十二和李五郎,一會兒嘟囔四嫂兩個字,甚至有些聲嘶力竭。
周澤嘆息一聲,拍拍老徐。
“你去跟他說說,他已經死了,呼喊聽不到。”
就在這時,整個林子似乎都陰暗下來。
之前雖然天黑,頭頂能看到星星月亮,可現在陰沉沉的仿佛一團陰云包裹在林子上空。
四周從天上到林子外面的空氣中,那種漆黑似乎都要滴出水來的氣息,緩緩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匯聚。
隨著一股無形的風,朝著李四郎撲過去。
老徐已經拎著周澤落地,橫刀握在手中,防御的姿態已經擺好,小白更是幻化成人形,擋在周澤面前。
可是那風,突然停了。
李四郎張開眼,身子漂浮起來,頸部手臂裸露的地方出現了很多裂痕,仿佛一個破布拼湊的人偶,雙眼黑漆漆的仿佛兩個黑洞。
張開嘴怒吼起來,整個林子里都是他呼喊的聲音。
“留留,五弟,我死的好慘!”
聲音震得周澤想捂耳朵,他趕緊回頭看,王十二和李五郎已經走到林子邊緣。
那二人似乎被無形的墻阻隔,完全無法出去,用力拍打著那扇墻,驚恐地看向四周。
“王大哥,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王十二也怕了,不過被李五郎的狀態好一點。
“不知道是風聲還是哭聲,不過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聽不真切,莫不是莫不是你四哥回來了?”
李五郎腿一軟,差點兒跌倒。
周澤發現,他們朝著自己所站的位置看了幾眼,可壓根好像看不見他們,這個發現讓周澤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這里面不是直接通向外面,他們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間維度中?
這個李四郎在江邊的時候,渾渾噩噩,自己是誰恐怕都不知道,回答起來跟傻子一樣,這會兒變化為何如此大?
周遭那些無形的風,再度瘋狂吹拂起來,帶著吼聲哭喊聲,依舊朝著李四郎涌去。
“他這是怎么了?”
老徐沒回答,一臉緊張橫刀出鞘,將周澤向后推。
“你倆上樹,嘗試能否從上面離開,這是一個聚陰陣,剛剛被啟動了,周遭的怨念全都涌入他的身體,我必須將這個陣毀去,不然李四郎變成厲鬼是小,恐怕我們誰都活不了。”
周澤一聽趕緊閉嘴,自己啥能力很清楚,老徐都這樣嚴陣以待,這陣法絕對不一般,聚陰陣三個字,聽著就很邪性的東西。
可陣法啥時候啟動的?
沒等他多想,小白已經拽著周澤原地拔起,朝著樹頂高出縱身飛躍。
可剛剛跳起來四五米的高度,一股無形的力量,朝著二人頭頂壓下來,砰砰兩聲,二人被砸在地上,周澤頭昏眼花,一陣陣的惡心。
一翻身,從地上爬起來,小白比他慘得多,此刻唇角已經見血,看來剛剛絕大部分的力量被她抵擋了。
長鞭一甩,裹住周澤的腰,用力一揮手,將周澤朝著王十二和李五郎的位置,丟過去。
期間撞到了兩個阻隔,不過小白手中的一個閃爍銀光的金屬環不斷在周圍來回飛竄碰撞,阻隔被消除,周澤啪嘰一下再度被摔在地上。
如此落在王十二他們面前,那二人嚇壞了,不過借著銀環的光,二人看清了周澤的臉。
“明......明府?”
“明府你沒事吧,您怎么在這里?”
周澤也不想面子的問題,一咕嚕爬起來,回身看向小白和老徐的方向。
小白和老徐一左一右,朝著李四郎攻過去,小白不斷被摔出來,每一次都是灰頭土臉,甚至動作也開始變慢。
“閉嘴,李四郎的魂魄在這里,是不是你們老李家在這里弄了一個聚陰陣?李四郎現在怨念纏身,恐怕要變成厲鬼了!”
“我不知道啊,我們什么都沒干!”
王十二還算鎮定,不斷搖頭。
朝著周澤注視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李四郎的身影,王十二愣了愣,隨后趕緊說道:
“我認識李四郎快二十年,沒聽說這個林子有怪異,我們小時后就在這里玩,林子那頭有很多無主的墳,可從未沖撞過,或者遇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李五郎跟著擺手,嘴唇已經都跟著顫抖,衣袍下方已經濕了一片。
周澤急得不行,冷冷地看了王十二一眼,王十二趕緊閉嘴。
那邊的情況,已經逐漸慘烈。
小白身上的衣裙,開始帶著血色,銀色的長鞭,還有那個閃光的銀環上下不斷舞動,可靠近李四郎就被彈開,完全無法傷害李四郎。
徐功竹不斷沖上去,跟李四郎對抗幾下,不過李四郎并沒有什么招式,就好似轟蒼蠅的動作,不耐煩地抬手、揮袖、撥開。
徐功竹每次出擊,雖然能讓李四郎身上的黑霧減淡一些,可片刻就全部涌回去,那黑霧甚至比之前還要濃幾分。
與此同時,這里的空間,不斷在壓縮。
周澤能感覺到,身后那堵無形的墻在推著他們朝中心聚攏,就仿佛在抽真空一樣,整個林子里面在不斷壓縮。
李五郎已經嚇哭,用力去砸那道墻。
“我要離開,那不是我四哥,我四哥不會這樣的,他是那么平和愛笑的一個人,怎么會如此,怎么會......”
王十二看了一眼周澤,趕緊捂住李五郎的嘴。
周澤沒說話,就直勾勾看向激戰的一人一貓一鬼。
對戰到現在,有一刻鐘了,李四郎愈來愈厲害,而且身體已經不再是虛影,開始不斷凝實,那些黑漆漆的霧氣和怨念,全都被吸進身體。
照著眼前的架勢,他們今天逃不出去,而且早晚都是死。
徐功竹沒有恢復記憶,打斗的靈敏度還有攻擊力,跟當時對抗那個老道的時候,完全不在一個水平。
而且這個聚陰陣,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此消耗只是徒勞。
身后的墻,朝前推的速度在加快,周澤雙腳蹬地,靠在墻上,腳下被推著朝中間移動,而且越是朝中間推,空氣越是寒冷,周澤都有些打哆嗦。
旁邊靠著墻的那兩個,更是抖成一團。
周澤深吸一口氣,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慌。
能逃離天牢,不用無限重復凌遲處死,現在的生活,仿佛就是一種獎賞。
他不想放棄,更要活得好,做一只快樂的咸魚,之前逃離困境,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冷靜,現在也沒什么好慌的。
記得老徐剛剛說,這個是聚陰陣,而且是剛剛啟動的,之前李四郎沒有過來的時候,這個林子里面是完全正常的狀態。
是什么時候,有變化的?
李四郎出現,呼喊他弟弟和王十二,二人沒有應答,隨后李四郎開始狂躁吼叫。
難道是因為看不到?
等等不對,吼了不是一會兒,開始喊叫的時候,只是叫王十二和李五郎的名字。
他們燒那紙錢,還有信箋的時候,李四郎開始躁動不安的,隨后完全沉默。
周澤一頓,信?
要是因為信,這都已經燒了能怎么辦?
周澤看向中間的位置,那個盛放信箋的壇子沒了。
不對,剛才那壇子似乎被他們二人拎出來了,周澤回身,將地上癱坐一團的李五郎拎起來,這會兒力氣還是很大。
“說,那壇子呢?盛放信箋的壇子,你們丟到哪兒去了?”
李五郎傻呆呆的,王十二指著旁邊,壇子跟他們一起被那堵無形的墻推過來了。
周澤趕緊將壇子抱起來,朝著中間的小白喊:
“小白,將這個壇子放回原處,這個壇子挪開李四郎才吸收怨氣的,或許這個才是聚陰陣的關鍵。”
老徐朝著小白點頭,小白想要飛身出來,可李四郎左右分別跟徐功竹和小白糾纏起來。
周澤一看,這可咋整,難不成要他抱著壇子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