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
“張志雄拜見寧王殿下。”
寧王微微頷首。
“起吧,不用拘禮。”
張志雄沒敢造次,依舊單膝跪地,弓著身子頭都沒抬。
“英氏的案子是卑職的失察,請寧王責罰。”
寧王笑了。
“你是捉妖司的人,捉妖司有張天師執掌,再往上面說,還有父皇來過問,輪不到本王的責罰,雖然你掛著都尉的職務,這點兒本王還是拎得清的。
再者英氏的女兒死了,有荊州府來處置,一切按照正常程序來就好,一個女人而已。
不過本王想知道,從英氏報案到京城得到消息,禁用了八九日,而且京城和荊州人盡皆知,張都尉你覺得問題出在哪兒?”
張志雄額頭上已經見汗。
“殿下,卑職已經派人去查,抓了十幾個人,不過這些人的身份隱藏的極好,一時間無法查明背后主使之人。”
寧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悠然地放下。
“本王倒是查到一些消息,你上前來,看看這個可曾識得?”
張志雄站起身,硬著頭皮走到寧王身側,寧王打開一個木箱,里面放著一摞信箋還有那枚蛟龍令。
張志雄一怔,在南境多年,跟影衛接觸最多的就是他們,這東西別說是見過,那是相當熟悉。
拿起來看了看,又捏著蛟龍令感受了一番,這才一臉驚詫地看向寧王。
“這是蛟龍令,而且是等級頗高的白玉蛟龍,執掌此令牌的人,可以調集西周禁軍的一個總兵,也就是近萬人,不知......不知......”
張志雄剩下的話問不出口,老臉已經羞臊的通紅。
如若說之前的請罪是在客套,那么現在,真的是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南境他的人手不少,而且是自認為將所有信息掌握在手,只是沒想到寧王能查到這個。
如若英氏的案子,跟這個蛟龍令聯系起來,那么他就真的成了一個擺設,多年來被影衛牽著鼻子走,這會兒更是大戰之際送來如此打理,臉被打的生疼啊。
寧王笑了,張志雄臉上的變化,他看得真切,呼出一口郁結多年的氣,將盒子推到張志雄面前。
“自己看看吧,王府的長史已經帶人查到了一些細節,不過還是需要你們來執行,畢竟影衛可不是我的人能捉住的。
英氏十七小姐,就是替影衛做事,下毒謀害親姐,隨后想入王府刺殺本王,開戰在即,本王不能有事,不然軍心不穩,張都尉比本王懂這個道理。”
張志雄仔細翻閱了那些信箋,看得一頭霧水,不過在最后看到一張紙,上面不知道用什么筆寫出來的一些小字。
一看到這個,張志雄恍然大悟,這是密信里面傳遞的消息內容,看來寧王府里面能人很多,如此密信都能破解。
閱讀了所有內容,張志雄恭恭敬敬將信箋放回盒子里面,蛟龍令也放在上面。
“殿下,此事看來是影衛所為,想利用英氏女來刺殺殿下,卑職會著手調查的。”
寧王搖搖頭,腦海中瞬間想到周澤。
那個比他還年輕幾歲的狀元郎,看似不經意的幾句點撥,就能讓人茅塞頓開,這樣的人可是不是隨時遇到的,真的是智多近妖。
“如若只是刺殺,影衛做起來不是更容易?即便捉妖司的人,也多年來對他們無可奈何不是?”
張志雄此刻頭發都濕了,可無力反駁。
畢竟寧王所說都是事實,自己在南境多年,也一直被同門嘲笑的就是這一點。
“那影衛聯系英氏女,是何意?”
“英氏這門婚事,是外祖定下的,西周想從中挑唆,用影衛或者干脆是有些人利用影衛的手段,來聯絡英氏,讓英氏選出的側王妃來殺我。
本王如若死了,對他們而言,那就是意外之喜,如若不死,英氏也難逃厄運,那本王自然會向英氏大開殺戒,這背信棄義,違背外祖遺命的名聲,本王就背下了。
荊州民眾如何看待本王?本王豈不成了奸詐小人?即便追查此事,也頂多查到影衛的身上,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卻不會受到絲毫影響,而他們才是得利之人。”
張志雄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寧王說的這兩點,無論那一條,整個南境就亂了,這一亂可不僅僅是皇子間的爭斗,西周肯定會借此大舉入侵。
沒了寧王的鎮南軍,已經不會有之前的凝聚力,畢竟這些都是寧國公帶出來的人馬,想換一個人,那絕對不可能掌控。
如此一來,西周攻破白沙江天塹的可能又多了五成可能,進入大唐境內,步步為營,那大唐必然會收縮北部駐軍,支援南境,如此一來大唐三邊都岌岌可危。
張志雄倒抽一口涼氣,嘴唇都有些顫抖,這樣的毒計,可以說太惡毒了。
進可攻退可守,即便任務失敗,損失了英氏也能從中獲利,如此一想,背后的人也不難猜出了。
“是鹿王和西周女皇指使此事?”
寧王嘆息一聲。
“哎,看來是啊,可惜我大唐沒有這樣的人,不過本王的長史說過,任何陰謀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不如重拳出擊,堂堂正正的陽謀。”
張志雄看向寧王,這句話聽著有些熱血沸騰。
“殿下,需要卑職做什么,您吩咐就是,此刻可以拋開卑職捉妖司的身份,我在南境也已經有七年,見識過鎮南軍的雄姿,也希望此役寧王能一舉打碎西周的夢想,讓他們安分幾十年。”
寧王點點頭,站起身走到張志雄身側。
想了想抬起自己的右手,拍拍張志雄的肩膀,力量不是輕飄飄,而是帶著重量。
“有你這句話,本王心里就有底了。”
張志雄一愣,不過肩膀上的手帶著溫度,張志雄感覺自己來南境這些年,第一次跟寧王走的如此近,不是對皇子的忌憚,而是頗有點兒可以將后背交給對方的那種信任。
寧王沒停,接著說道:
“英氏已經沒有留著的必要了,開戰之日,就是祭旗之時,之前給英氏的一切,是我大唐的胸懷,此刻收回,也是我大唐的決心。
至于英氏的十二小姐,本王已經著人將她救出來,她為了不連累本王裝瘋賣傻數月,讓本王著實感動,也會履行外祖的遺命。
只是玉竹庵,還有那個白袍面具男,還希望張都尉派人調查一番,抓不抓的住無所謂,但是要讓他們成為驚弓之鳥,甚至只能藏著不敢冒頭。
當然,如若能挖出來影衛的幾顆釘子,本王會給父皇寫折子,親自為你請功,如此一來對鎮南軍的士氣有所提升,再者影衛也不得不收斂一些,我們的防務還有計劃也更安全。”
張志雄單膝跪地,抬眼看向寧王,已經雙目微微濕潤,這種信任,這種委托,是從未有過的。
老皇帝當他們是狗,想讓他們咬誰就咬誰,讓他們松口,就要松口,無論對方是否罪大惡極,甚至因為這樣的撕咬,還會毫無緣由的被牽連。
就像他的師兄,京城處理那些事物已經夠忙了,非要讓他來南境接安樂公主,最后更是死在這里,尸骨無存。
想到這里,張志雄眼眶更紅了,朝著寧王拱手說道:
“多謝寧王殿下信任,卑職會傾盡所能,去清繳影衛,至于請功就不用了,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殿下,畢竟卑職與地方官員不便接觸。”
寧王心下一喜,有求這是最好的掌控手段,算是將自己的把柄遞過來,任自己差遣,也是姿態的表現。
“哦?快起來,有何事你直說就行了!”
張志雄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折疊的皺巴巴的,上面就寫著幾個字,徐功竹尸身埋在合江。
“我想幫著師兄收尸,不過一直有事,合江沒能去成,還望殿下成全。”
一聽這個,寧王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