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宗看似風平浪靜,但竹屋附近卻突然熱鬧了起來。
這家宗門,也因突如其來的變故,將自身底蘊展露在了吳妄面前。
吳妄這一刻的表情,像極了熊三將軍那次一口氣吃了十八斤檸果他們咋培養的?怎么這么多天仙?
這就是存在悠久大仙宗的底蘊啊。
茅傲武已發出求援令符,并全速趕去最近的仁皇閣分閣,那里有聯絡總閣的法器。
看著各處來來回回的身影,吳妄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梳理著此事的前因后果。
確實是有這么一個萬才道人,是第一批神子,偷偷潛入了人域;
但來到人域后啥也沒干,就溜達,溜達著溜達著便泯為眾人,隱居不問世事,醉心詩詞歌賦。
那幾枚玉符,也的確就是萬才道人的‘心情隨筆’。
可今天來的卻非真正的萬才道人,很有可能是十兇殿的高層,其實力絕對不止天仙境這么簡單。
這種對手還真難對付。
他來這里的目的,其實就是將‘即將有第二批神子’這般消息傳遞給人域,借人域的實力,覆滅第二批神子。
十兇殿是那八個神子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怎么可能讓第二批神子輕松摘了桃子?
偏偏,這還是陽謀。
人域得知了沖破防線的兇獸潮會夾帶私貨,豈能放過第二批神子?
對方只要找一家影響力足夠的宗門,將這般消息傳遞去仁皇閣,確保人域高層能接收到,目的就能完美達成。
仁皇閣接到玄女宗最先送去的傳信玉符,應該就會下令,讓人域邊疆的力量高強度警戒。
對方的目的也就這般達到了。
為什么是玄女宗?
吳妄想到了此前在竹林審問那‘萬才’道人時,各位玄女宗前輩的反應。
對一個身世悲慘、到了人域后沒有殺過人、且同樣是被兇神迫害的‘同族’……她們大多動了惻隱之心。
很明顯,那個家伙計算好了人性。
‘有點意思。’
吳妄翹起二郎腿,他思考的時候習慣喝點什么,果釀或者茶水都可;
可惜這里是玄女宗,林素輕被沐大仙帶走并未回來。
一旁忽然傳來呼喊聲:“無妄兄,這是”
“老師可受傷了?”
卻是季默與林祈,在兩名女弟子的帶領下抵達此處。
吳妄示意他們不必激動,便問了幾句會客殿中的情形。
季默回答說各處平穩,有不少高手問詢百里外出現了什么變故,玄女宗只是解釋說賊人擾襲。
季默納悶道:“這里”
吳妄伸出左手,示意兩人湊近些,與他手掌相覆,在心底傳聲,將剛才發生之事解釋了一遍。
季默眉頭皺成了個川字,林祈卻有些義憤。
“十兇殿當真該死!”
林祈身周氣息起伏不定,顯然是氣大了,徑直罵道:
“欺我人域無高人?
打臉都打到玄女宗臉上了,玄女宗這十大宗門的排名是擺設嗎?
這怎么能忍的!”
竹屋內外以及路過的玄女宗眾高手齊齊看過來,表情都有些陰沉。
季默忙站起來,朗聲道:“林兄乃炎帝令持有者。”
周圍那些高手方才收回目光,繼續走動。
“林祈坐下,”吳妄傳聲招呼道,“誰也不愿被如此戲弄,稍后我自會去找回場子,玄女宗也折損了兩位前輩。”
正此時,泠小嵐沖出竹屋,忙道:“無妄,家師在找你!”
“這就來。”
吳妄兩步跳到了竹屋門前,前方那一名名中年、老年仙子們自行讓開一條路徑。
說實話,吳妄面對這般場面,確實有些頭皮發麻、心里沒譜,體表的冰晶膜薄加厚加粗,差點就掏出那套寶甲給自己套上。
在絕天仙子身旁,有位身形高挑的中年女子靜靜站著,卻是此前與吳妄聊過的玄女宗宗主,凈月。
她位列超凡、成名已久,數萬年前離開的那些排名榜單,根據人域小道消息流傳,據說她乃神農炎帝之妻的弟子,深得神農炎帝信任。
凈月轉過身來看著吳妄,也并未多說什么,只對吳妄微微頷首,讓開了床邊的位置。
“絕天前輩好些了嗎?”
吳妄小聲問著,已到了竹床旁。
絕天仙子睜開雙眼,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吳妄的目光頗為復雜:
“悔不聽無妄宗主之言……許是我玄女宗平穩太久,少了警惕之心……”
“前輩不必說這般話。”
吳妄溫聲道:
“此次十兇殿賊人精心算計,玄女宗又值收徒大典,有所大意本就符情理。
也是我此前并未堅持,若我心意再堅定些,在此地逼出那賊人的底就好了。”
“那萬才道人的人面之后,藏著一張可憎的面容,”絕天仙子低聲道,“他故意留我一命,是讓我傳話給你……
上次他輸了,這次他贏了,你們之間三局兩勝,下次若他贏了,他就對你直接出手。”
“哦?”
吳妄仔細思量,緩緩點頭。
‘上次’應該是指鳴蛇化身挪移圓頂駐軍,假萬才道人很可能就是背后策劃者。
三局兩勝?
“這次他好像也沒贏,”吳妄嘴角微微一撇,“前輩好好養傷就是,稍后我會帶泠仙子一同外出,之后發生什么,讓泠仙子回來講給前輩聽。
且休息吧,前輩元氣大損,睡一覺比什么都強。”
“唉……”
絕天仙子露出幾分苦笑,緩緩閉目。
“無妄宗主,”一旁凈月開口道,“借一步說話。”
“前輩請。”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竹屋。
季默與林祈見了凈月連忙起身,表情都有些緊張;
凈月卻引著吳妄去了一旁角落,抬手點出少許微光圍住兩人。
凈月道:“此次多謝無妄宗主提醒。”
“前輩喚我名號就可,”吳妄正色道,“晚輩接下來想請前輩一同出手,待確定那賊人藏身之處,便將對方一舉擒拿。”
凈月卻道:“貧道還有要務在身,分毫不可離玄女宗,稍后貧道會派兩位太上長老與你隨行,聽你差遣。”
“多謝前輩,”吳妄拱手道謝。
“無妄宗主,貧道并非信不過你,或是信不過仁皇閣,”凈月皺眉道,“你體內的神力是”
吳妄沉吟幾聲,自己身上的異狀,果然是瞞不過這般高人。
“晚輩主修祈星術,修人域仙法只是為增進壽元。”
言說中,吳妄額頭顯露出半月印記。
如此,不知是否可遮掩星神血脈。
饒是凈月心境修為高深,此刻也明顯怔了下,皺眉道:“你就是那個,想禍害我家女娃的小金龍?”
吳妄眼一瞪,定聲道:“這怎么能說是禍害!我們雖然感情還沒多深,但也算兩情相悅!”
等等,我家女娃?
“前輩您是?”
“哼,”凈月上下打量了吳妄幾眼,表情都變了,“貧道之師便是聽訞大人,女娃算是貧道的師妹,貧道可是看著她長大的。”
吳妄頓時露出了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罵道:“那十兇殿賊人竟敢來師姐地頭鬧事,我與他不共戴天!”
“誰是你師姐?你這滑頭!”
凈月哼了聲,那古井無波的心境,此刻倒是泛起了少許波浪。
被氣的。
“貧道平日里不問世事,既然知道是你,也相信陛下看人的眼光,就將此物與你。”
凈月自袖中取出一把兩尺長的短劍,道:
“這是貧道信物,若你需要高手護衛,又不想驚動仁皇閣,可來玄女宗求援。”
“多謝師姐。”
吳妄順勢將短劍接了過來,自袖中拿出一盒脂粉,笑道:“小小禮物請師姐笑納,這是女子國百年才能產一盒的脂粉。”
“貧道已這般年歲,用得到此物?”
凈月隨手將那脂粉收入袖中,淡然道:
“仁皇閣高手已在萬里之外,來的還是閣主劉百仞。你當真可以鎖定那賊人的位置?
若之前是說了大話,貧道就幫你打發他們離開。”
“劉閣主來了?”
吳妄笑了笑,言道:“天亮之前,我都能鎖定此人行蹤,且不被對方察覺。”
“北野祈星術果然非同尋常。”
“無妄子是我道號,我本名熊霸,北野第二氏族的少主,家母七日祭之首蒼雪。”
“哦?”
凈月微微點頭,言道:“那倒也算登對……你是如何做到祈星術與修仙法同修?”
“這個……”
“不方便說就算了,貧道只是隨口一問。”
凈月衣袖拂過,已是散掉了身周結界,對竹屋內道:“各位長老聽命,今夜后續之事,由無妄子調度。
日后無妄子有所請,玄女宗不可辭。”
言罷駕云飄去后山方向,玄女宗上上下下眾仙人的目光,盡皆落在吳妄手中的那把銀白劍鞘短劍上。
宗主信物。
季默和林祈也是面面相覷,實不知吳妄和那位大名鼎鼎的玄女宗宗主說了什么,這般關照力度,已經超過‘對優秀人族后輩的欣賞’了吧?
就,離譜。
吳妄也不客氣,將短劍收入儲物法寶,放在最嚴實的角落保存,對玄女宗眾高手傳聲:
“請兩位太上長老隨我一行,再來八九位天仙境巔峰的高手,數量不必太多,斗法經驗豐富的優先。
接下來的行動我來指揮。”
那此前曾哭哭啼啼的老嫗溫聲道:“老身知無妄宗主介懷此前之事,但指揮調度是門大學問,還是……”
“錦長老!”
有老嫗低聲道:“宗主的命令你未曾聽到嗎?”
“宗主說了由無妄宗主調度,我等今夜就遵無妄宗主之令便是。”
“錦長老,你未免有些過了。”
這玄女宗,還是深明大義之人居多。
“各位莫吵擾,”吳妄道笑道:“這位錦長老,我指揮若是失利了,我自會主動站出來認錯領罰,不會哭幾聲就覺得自己沒了責任。”
那錦長老皺眉抿嘴,面色有些發白。
吳妄卻是看都不多看,轉身走向季默和林祈,對屋內傳聲道:
“我要的高手一刻內來此地集合,拿出你們隱蔽性最好的御空法寶,多帶些威力大或者能抓人的仙寶。
今晚玄女宗丟的場子,我幫你們找。”
于是,半個時辰后。
一只直徑十丈的蓮臺急速飛過高空,將下方名山大川迅速拋在后方,朝南海方向飛速疾馳。
這蓮臺全然沒有驚起半分靈氣波瀾,更沒有在天地間留下任何痕跡;像是跳出了天地之外,在畫外飛馳。
蓮臺之上,兩位玄女宗太上長老雙手抵在蓮臺正中,以道韻包裹此法寶,表情各自有些肅穆。
蓮臺正中,二三十名老者老嫗靜靜盤坐,他們圍成一個圈,將吳妄、季默、泠小嵐、林祈,以及一位稍顯富態、身著土黃長袍的道人圍住。
這道人已是與吳妄他們見過幾次面,仁皇閣閣主劉百仞。
周遭的這些高手中,有九位玄女宗高手,兩位林家家將,其余盡為仁皇閣之人。
此前那位曾在浮玉城出手的孟婆婆,就坐在仁皇閣閣主身后。
某個通風報信的分閣閣主也在此地,那一頭銀發隨風飄揚,卻是頗為緊張地坐在了蓮臺最隱蔽的角落,唯恐旁人找到自己。
茅傲武越是感知這些高手的氣息,越是深深的感覺到他應該在蓮臺底部,不配出現在此處。
此刻,劉百仞身周撐開一道結界,將四個年輕人包裹住,讓他們的談話聲不會被旁人聽去。
這就是修為境界高的好處,不像吳妄和季默他們,大庭廣眾之下想隱秘點交流只能靠傳紙條。
此刻,這位閣主瞪著吳妄,數落道:
“超凡那是人域的支柱,可不是被你這么使喚的!
什么事都要超凡出手,不僅會暴露咱們人域的實力和底牌,讓天宮摸清楚咱們高手的數量,還容易把超凡累出病!
去搞十兇殿也就算了,上次讓孟婆婆去對付那些真仙、仙人,虧你想得出來!”
吳妄眼中滿是單純,輕輕眨眼,小聲問:
“劉閣主,莫非人域一直覺得,人域超凡高手的數量瞞得過天宮?”
“啊,大家躲著不出來就是了。”
“我有個小問題,”吳妄笑道,“成仙和成就超凡的天劫是誰下的?”
劉百仞中氣十足地道一句:“天宮啊。”
“那成仙和超凡能否渡劫成功,天宮能知曉嗎?”
“那自然能,”劉百仞道,“但他們不知道超凡壽元幾何,是否老死啊。”
吳妄瞇眼笑著:“我覺得,執掌生靈壽元的神靈大司命,應該能夠感應到強大生靈逝去。”
劉百仞摸著下巴沉吟幾聲,言道:
“你這般說也有道理,天宮那些神賊得很,但不管怎么說,超凡作為人域最重要的戰力,不可隨意調動。
這次就算了,你以后如果不是進攻十兇殿總殿,不要喊這么多超凡。
這陣仗,讓人以為咱們是要去斬那個兇神。”
吳妄在袖中拿出一只水晶球,示意劉百仞手掌覆蓋在水晶球上,低聲道:
“贊美星神。娘,幫我顯示下那家伙的去處,就是之前拜托娘追蹤的那個。”
吳妄胸前項鏈輕輕閃爍光亮。
劉百仞和吳妄心底同時出現了這般畫面:
南海之濱一處寧靜的漁村中,百多戶漁民都已歇息,晾曬在木桿上的漁網輕輕飄揚,遠處的海面上月色正美,波光粼粼。
一道黑影詭異地從天空落下,化作隱約的人形,鉆入了一處木屋中。
吳妄道:“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了,應該是進入了地下。”
劉百仞嘀咕道:“萬一這里有挪移大陣呢?”
吳妄道:“那他除非挪移到了沒有星空之地。”
“不愧是星空之神,不過……”
劉百仞看著吳妄:“你母親這個日祭,怎么跟我等所知的日祭不一樣?”
吳妄:……
“接下來我們組織作戰計劃。”
吳妄拿出一張白紙鋪開,在季默、泠小嵐、林祈的注視下開始寫寫畫畫。
很快,一張簡單地形圖出現在吳妄面前,他道:“前輩覺得,稍后該如何做?”
“這還能如何做,”劉百仞笑道,“自是去那木屋查探,找到進入地下宮殿的路徑,如果此地有宮殿的話。”
吳妄不由搖頭,言道:“林祈,你覺得如何?”
林祈道:“閣主大人說的對,我們只要足夠隱蔽,偷偷摸進去就好。”
“季兄?”
“我不太擅長行軍布陣,”季默笑道,“如果是兩軍陣前需要談判,我可以過去湊個熱鬧。”
“仙子?”
泠仙子目中滿是怒火,身形懸浮在三寸高的半空,銀牙緊咬,罵道:
“等我下去就把他們全殺了!”
仇恨已蒙蔽了她那雙美麗的杏眼。
吳妄道:“前輩,我來說計劃,您來選人選。”
劉百仞一瞪眼:“就一個偷襲據點,你還能玩出花?
你來說,若你說的有道理,本座今后多聽你意見。”
“咨詢也是要費用的。”
吳妄嘴角一撇,低聲道:
“咱們這么多高手,必須將大家的實力都發揮出來。
首先,假設對方有超凡境高手不超過兩名,正面需要三名超凡高手強攻,需要一名超凡高手把控大局,還要有一名超凡高手負責查漏補缺。
如此隱蔽的藏身地,不可能沒有后門。
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探明地下建筑物的范圍,然后封鎖此地乾坤,范圍越廣越好。
再之后,就這般。”
吳妄劍指綻出劍氣,在面前的白紙上切下了兩道,仿佛切花糕一般,將白紙切下了一角。
“用移山填海的手段,把這塊大地提起來,把地宮弄到空中,動作越快越好,不要給對方反應的時機……莫說超凡做不到。”
“自是不難。”
“那就好,接下來就是四面強攻!”
吳妄定聲道:
“按常理推測,地宮防御,首重正面,也就是正上方,用這般‘切糕’計策剛好繞過對方防御之地。
先安排兩名高手救走切糕表層的凡人,其余人等不要留手,將這塊大地打爛了,還能用殘渣填回去。
今天晚上釣的是一條大魚還是小魚,就看他們地宮出土的那一瞬,出現的地下建筑規模了。
讓各位前輩將抓人的法寶都用出來,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
“好!”
仁皇閣閣主劉百仞一拍大腿,“就這么干!”
言罷散去周圍結界,對吳妄道:“無妄宗主,再跟大家說一遍你的計劃!哈哈哈!我仁皇閣這次可是撿到寶了!”
吳妄:……
什么寶不寶的,他可是要做人皇女婿的人。
半個時辰前,南海之濱小漁村。
‘萬才’道人仔細探查了方圓萬里,確定早已將追兵甩開,這才東拐西拐回了此地,熟門熟路地抵達漁村的那戶人家,進了僅有幾人知曉的下行密道。
這個漁村,就是他們最好的遮掩,就如同兔子窩邊的青草。
下滑了約有百丈,一層陣法平鋪在大地的石層中,萬才道人慢下身形,自陣法上打開了一條縫隙鉆了進去。
這般陣法,‘萬才’道人一連過了五道。
最外面三層都是遮掩所用,后面兩層陣法擁有絕強的防護之力,便是超凡高手正面強攻,也需要費些功夫。
而這些功夫,足夠他們通過地底的地脈離開。
‘這是一個完美的藏身之地。’
‘萬才’道人如此想著,桀桀笑了幾聲,又飛過百丈斜斜向下的甬道,眼前的地下空間豁然開朗。
如同一顆三百丈直徑的半圓嵌在大地之中,拱形的圓頂有著模仿天空日月的幻陣,下方的空地擠滿了木樓和石屋,居中卻是一座大殿。
不錯,這里就是他們十兇殿三大據點之一,由他掌控的十兇第二總殿。
‘萬才’道人背負雙手,身形被黑氣包裹,自那些木樓上方飄過,飛去大殿之中。
殿內構造有些復雜,其內分了上中下三層,居中有一口冒著白煙的血池。
血池大概一丈長寬,其中還浸泡著七八名年輕男女。
自是穿衣服泡的那種。
‘萬才’道人滿意地點點頭,自臉上撕下了一塊面皮,恢復了原本蒼老的面容。
他背著手走去一旁石梯,殿內眾人低頭的低頭、跪伏的跪伏。
一名身段妖嬈的女子迎了上來,嬌滴滴地說了句:“二長老,您回來啦奴家等您等的好苦。”
“今晚沒空理你,自己歇著去。”
“哎呀”
那女子不依的嬌嗔幾聲,又連忙回了大殿第三層的臥房。
這位二長老自得一笑,先走去了書房,將各處匯聚來的傳信玉符仔細看了一遍,發覺并沒有什么好消息。
還好各地產業沒有被影響到,不然他們接下來的處境就有些艱難了。
在書房耽誤了半個時辰有余,二長老招來一面鏡子,那蒼老的面容緩緩掃平了皺紋,恢復成頗為英俊的年輕面容,又不斷變幻。
女子、老嫗,甚至孩童,一張張臉在不斷變化,竟沒有半點違和之感。
不多時,眾偽裝緩緩消退,露出了一張如蜥蜴般的面容,臉上帶著一只只青色鱗片,那修長的雙眼滿是冷意。
這似乎是它的原貌。
很快,二長老恢復一貫示人的蒼老面容,閉目呼吸,已是打起精神。
消息已給了人域,接下來就看那些弟弟妹妹,是否命硬了。
言罷冷冷一笑,起身走去了一側的書櫥,將書櫥朝著側旁推開,其內還有一件被陣法包裹的密室。
二長老身形融入那層散發著血光的陣法中。
密室中也有一處血池,兩名少女正低頭向血池中撒一些靈草;
她們見到二長老后連忙跪伏行禮,又匆匆低頭從另一側門戶離開,出了陣法。
二長老冷笑一聲,走到那血池旁,微微擺手,一名被鎖鏈困縛的中年道人浮出水面,睜開那雙毫無神光的雙眼。
這道人的面容,赫然就是二長老混去玄女宗時所用的臉。
萬才道人。
“大哥,在這里的滋味如何?再過四十九年,你體內的父親血脈就會與你剝離,這不是你的心愿嗎?怎么不笑呢?”
萬才道人目中帶起少許悲涼,有些虛弱地道:“你去過玄女宗了?”
“事情比我想的還要順利。”
二長老嘖嘖笑著:
“那個無妄子識破了我,省的我出手搞事,他們還親自送我出了玄女宗大陣,當真讓我節省了許多精力。
大哥,你也不想那些弟弟妹妹過來,對不對?
人域會幫我們搞定的。”
萬才道人閉上雙眼,喃喃道:“兇神,人域,兩邊你最少應站一邊,此時的你,到底是兇魔還是厲鬼?”
“我可沒背叛父親,”二長老冷然道,“是父親們想舍棄我們,我只是在努力抓住父親罷了。”
萬才道人淡然道:“你怎知,此次你貿然出手沒有留下破綻?”
“破綻?
人域此時目光都在北方,我不過是將你的身份捅出來,能有什么破綻?”
二長老目中滿是冰冷,爬伏在血池上方,凝視著萬才道人的面容:
“今后你只能依附于我。
放心,念在你是我親大哥的份上,我不會取你性命,我會把你煉成廢人,擺放在血池旁,讓你看著我是如何,將一個個人族孩童放進去,承受你身上這份血脈的洗禮。
這就是人族最大的用處了,不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轟隆!
二長老的笑聲戛然而止,大地突然震顫,整個大殿東搖西晃!
腳下突然傳來巨大的推力,二長老豁然抬頭,感應各處大陣,突然發現……
大地竟騰飛而起!
這處大地瞬間被一道道強橫的仙力包裹,七八道超凡高手的威壓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上方的大陣為什么沒有示警!
二長老身形沖天而起,撞開宮殿殿頂,懸浮在這‘半圓’之中,扭頭看向各處。
突然間,那半圓穹頂各處照出道道仙光!
二長老發現,這塊大地被仙力層層包裹,此刻竟飛到了空中!
地脈挪移陣、地脈……
這塊大地騰飛,地脈已被截斷!后路沒了!
與此同時!
那如‘切糕’般飛天而起的大地附近,近三十道身影憑空站立,瞪著那地層中夾裹的‘空泡’。
“出現了!”
“生靈過千!兇魔之力無比濃郁!他們的防御布置果然都在上方,周圍很弱!”
“哈哈哈!他們真的在這!還能這么攻打地宮,長見識了!”
高空,那并未現形的蓮臺上,劉百仞仰頭大笑,左手向下鎮壓。
“封鎖乾坤!天羅地網!不要放走任何一個!”
那三十多道身影齊齊出手,灑出一張張大網,祭起各類仙寶,更是有高手一劍橫掃,將那‘切糕’斬做上下兩段。
殲滅之戰,頃刻爆發!
劉百仞含笑看著這般情形,扶須道:
“你們幾個小家伙要記住,人族最重要的事,是繁衍生息,讓族群延續。
但人域最重要的事,是讓薪火相傳,讓這個屬于人族的文明存續。
所以,你們幾個小家伙可要平平穩穩的長起來,我們這一輩老了、去了,你們就要站在我們的位置上,撐起人域頭頂的天。
今夜本座當出手!”
言罷身形一躍而起,沉入夜色。
那曾擊退兇神的浩然之氣席卷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