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路上保重。”
“沒事,帶了好幾個侍女陪老哥玩耍,路上又不會太寂寞。”
聽到這話,吳妄差點祝福刑天老哥路上翻船!
還好,一旁那隨行而來的壯漢沉聲道:
“刑天,你接下來必須固本培元,體內精氣神不得再有虧損,體修未能筑基前,必須注意這些。”
刑天哈哈一笑:“小事,沒問題!沒本少主允許,她們也不敢敲我后腦勺!”
吳妄:……
能這般遵循古禮,倒也是十分難得。
建議敲的時候用狼牙棒,星辰礦打造的那種!
送走刑天,吳妄在滅宗山門溜達了一陣,又去看了眼在樓船中‘作繭自縛’的沐大仙。
吳妄也是沒想到,自己只是略微感應了一下沐大仙的狀態,心底就泛起了重重感悟;
恍惚間能見一片星海,其內有無數星光點綴,時而有星辰熄滅,時而有星辰亮起。
東方沐沐的道,似乎是與水有關;但吳妄所得的感悟,卻并非是關于水之道。
那是一種枯木生嫩芽的悸動。
是東方沐沐在超凡天劫中遭了重創的道,此刻在復蘇、在恢復,并擴散出少許奇妙的道韻。
吳妄并未耽誤,招來此地把守的滅宗仙人,讓他們加派人手,勿要讓人吵擾這位四海閣高手的閉關。
自己也立刻回了宗主小樓,將屋門一關,掛上‘閉關勿擾’的木牌,立刻坐去了已被換了床單被褥的軟榻。
閉目凝神,握緊那般感悟,繼續構想無邊星空。
林素輕在樓梯口探了個頭,見自家少主竟這般勤勉,此前剛修行了半天,真的又開始閉關修行,心底也有些驚訝。
那個刑天的話,份量這么重嗎?
‘謝了大弟妹。’
這刑天亂說什么呢!真的是!她哪里夠得上!
林素輕俏臉微紅,輕手輕腳回了房中,坐在梳妝臺前出了會神,又是抿嘴輕笑、又是幽幽一嘆,又對著銅鏡出了會神,方才去蒲團打坐修行。
沐大仙出關前,她可要好好努力一把,總不能讓人覺得,她以后能成仙,純粹是依靠沐大仙的點撥。
人家本身也很努力的說。
不多時,閣樓周遭仙光環繞,樓上樓下的男女各自沉浸于自身之道,任歲月緩緩流逝,釋心性歸于自然。
再看那浮玉城中。
在稀稀落落的行人注目下,季默輕輕吸了口氣,靜靜站在滅宗幫他租借的院落前,想抬手推開院門,但手……在顫抖。
回去吧,回去修行吧!
季默心底震聲呼喊,像是一萬個巨人在齊聲咆哮!
要修行啊,都已經要被小林子和泠仙子落下了,自己難道還要被無妄兄在修為境界上反超嗎?
明明無妄兄最弱的方面,就是修為境界啊!
季家男兒,豈能因追求享樂而忘記身上的責任!
嗯,修行!
忽聽側旁傳來一聲熟悉的嗓音:“季護法,在這里站著作甚?喝酒去啊。”
季默渾身一震,閉目深呼吸,身形唰地一聲出現在街角茅傲武面前,目光灼灼地看著這位同門長老。
“茅長老,地點我定,酒錢我請,走!”
“還有這好事呢?哈哈哈哈!”
茅傲武叉腰大笑,被季默拽著去了浮玉城中最為繁華的街巷。
那里高樓林立、夜夜笙簫,每當夜色降臨,還會有不少人影從空中直直落下,盡量避免遇到熟人,閃身進入一處處打著暖光的門戶。
第二日,同一個時辰。
季默負手站在自己的小院門前,抬起的手默默放下,轉身走向了熟悉的小路。
罷了,這是最后一次放縱自我。
第三日,同一個地點。
季默路過自己的小院,象征性地朝里面看了眼,步履輕快地朝前路行去。
今天處理了一起仙人醉酒鬧事事件,獎勵自己樂。
第四日,獎勵茅長老一晚,自己就代受了。
第六日,獎勵小林子一晚。
第七日,本公子就是想去逍遙快活,修行不就是要念頭通達!
兩個月后,茅傲武找到季默,笑道:“你那院子還住不住了?怎么一直不見你人影,我想安排幾個仁皇閣同僚入內小住幾日。”
季默笑道:“長老隨意就是,這是出入院陣的符咒,后面我可能要閉關一段時日,宗主若是問起來……”
“懂,”茅傲武眉角挑了挑,“好好修行。”
“仙路爭鋒!”
兩人對視幾眼,神清氣爽地各種大笑。
又過數月,季默來浮玉城已大半年,一名濃妝艷抹地美貌女子尋到了滅宗法寶鋪,費盡周折尋到了在仁皇閣分閣坐鎮的茅傲武,帶了幾句話過來。
“大人,季公子昨日突有頓悟,已在我們醉香樓后面買了個小院閉關修行,出關后會來找您喝酒,特地讓奴家前來告訴您一聲。”
茅傲武忍不住嘀咕了幾句:“這家伙,身體吃得消嗎?”
那美貌女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大人您莫要誤會,季公子是真的在閉關修行,并非是找了個由頭在我們那不走。
公子頓悟時,身周仙光環繞,身后自成寶輪,更是散出道道奇異的香味,異象端的是不少,怕是要向前邁出一大步。
幾位與季公子相好的姐妹也有所感悟,各自瓶頸都有些松動哩。”
“真就花樓頓悟?”
茅傲武豁然起身,立刻道:
“前面帶路,本閣主去看看季公子閉關之處,這還了得。”
那女子掩口嬌笑,暖聲細語地在前引路,一路倒是引來不少男修注目。
季默確實是閉關了,且是得了頓悟這般修士們難尋的機緣。
茅傲武對此大感詫異,帶著心底的重重疑惑,在醉香樓中逗留了幾日;
可僅僅幾日,茅傲武便有些受不住,在胭脂堆中奪門而出,生怕壞了自己的天仙道基。
再看那醉香樓的牌匾,卻見后面又新增了四個大字:
頓悟寶地。
茅傲武額頭掛滿黑線,腳步有些虛浮,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評說此事,只得將此事壓下,暗中派人盯緊醉香樓后院,保護季默安危。
另一邊,滅宗的宗主小樓附近,一座剛建不過大半年的木樓中。
林祈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有兩道仙光閃過,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登仙境中期了。
他比季默虛長了幾歲,也一定要比泠仙子和季默先成仙!
言罷繼續枯坐感悟,于冥冥之中捕捉那一絲絲前行的契機,試圖將面前的門戶推開一條細細的門縫。
玄女宗后山竹林中。
泠小嵐靜靜盤坐在閣樓靜室,身周已有道道仙靈氣息匯聚,成仙渡劫,就在未來幾年。
此時距離吳妄正式閉關已過半年。
吳妄自沐大仙那里得了感悟后,就一直閉門不出,每日不間斷的修行、悟道,休息時便捧一本星辰道的功法品讀。
不知不覺,他修為已邁入躍神境,此時已主修星辰,火道為輔。
元嬰、躍神、登仙,距離仙人境似已不算太遠,卻需要較長的歲月沉淀,心急不得。
“算算日子,刑天老哥也該抵達北野了吧。”
吳妄抬手握住項鏈,卻是已與母親半年多沒有聯絡過了。
罷了,就算母親故意隱瞞了一些事不告訴自己,且跟那個對自己下咒的先天神分屬同一陣營,自己也無法怪母親什么。
這輩子的命都是親娘給的。
“娘……娘?”
吳妄呼喚了一陣,卻沒得到蒼雪大人的回應。
母親難道也生氣了?
與此同時,北野西南方某處海域,那寬不過百里的狹長海峽。
這里是與西北域、西野疆域交匯之地,也是由西海趕赴北野眾港口的必經之地,平日里能見到一艘艘大船南來北往。
但最近半個月,這片海域陰云密布,海面時不時掀起百丈高的水墻。
大半商船已繞過此地,自西北域另一側繞行,僅有部分商船遠遠停駐,等此地風波平息,關注此地戰事。
海域南岸,已聚集了不知多少黑壓壓的人影,他們大半都是‘人軀頂獸首’,也有‘人面伴獸身’,虎視眈眈地看向北野之地。
終于,一朵黑云自南方飛來,其上站著三道黑影,這黑影各自數丈高,身周裹著濃濃的煙霧,讓地上的生靈看不到其面容,只能感受到它們的威壓。
“是西野的小神。”
一艘商船甲板上,站在刑天背后的壯碩老者,輕聲道了句。
刑天拄著一把長斧,目中帶著熊熊戰意,低聲道:“老師稍后把弟子扔過去,弟子去砍翻了他們!”
“哎,”那壯碩老者忙道,“莫要莽撞行事,就算是執掌一些小道的神靈,其實力也非同小可,更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神術。
更何況,此地有三名神靈,便是為師沖上去,怕也會被圍攻。
你看北野岸邊。”
“好!”
刑天答應一聲,抬頭眺望海峽另一面,很快就面色凝重地微微瞇眼。
“老師,我啥都看不到。”
“倒是忘了,你現在還沒正式開始修行。”
老者摁住刑天左肩,刑天目中精光閃耀,百里外的情形盡收眼底。
北野岸邊早已架起了一架架床弩,構造出了一道嚴密防線;
防線之后煙塵飛揚,大批狼騎在林間、山丘奔馳,左右還能看到犬戎族和深目族的精銳大軍。
為首的,便是身著黑鐵甲,體型壯如熊的熊抱族族長。
“是熊悍叔!”
刑天咧嘴一笑,剛要夸幾句熊悍威武,忽聽海域南側傳來一聲古怪的怒吼。
大批大批百族生靈雙目冒出紅光,一排排跳入海水。
那三名神明腳下傳出一陣陣水藍色的光華,海水凝成一只只大手,托著海中生靈朝北岸漂去,場面頗為壯觀。
又見一名神明抬起左手,他們背后突然飛出漫天兇禽,宛若一朵烏云朝北野疾飛。
刑天見狀,已是即將按耐不住心底的火焰,只想沖上去與他們大戰一場。
他身后的壯碩老者向前踏出一步,目中隱含精光,低聲道:
“看來,今日為師必須出手了,北野也有兩大人族氏族,不可見死不救。
刑天,為師只能試試能否嚇退那三個神明,若是為師出什么意外,你就將此事稟告陛下,就說我愧對陛下信任,請陛下為你再選個師父。”
“老師!”
刑天虎目含淚,卻一把抓住老人胳膊:“這是我們北野的戰事,與老師你無關!”
老人定聲道:“不,此事與我有……”
“兩位,莫要湊前。”
那溫柔的女子嗓音在他們耳旁響起,讓這老者目露警惕,下意識四處搜查,也讓刑天怔在原地。
正此時,那北野之地上空,三道身影踩著白云靜靜而立。
居中一人身著白色長裙,長發自身后飄舞,此刻閉目凝神,手中木杖蘊著一縷縷雷光。
刑天已是喜道:“蒼雪大人!是蒼雪大人!”
左右兩人的穿著打扮與蒼雪相近,此刻正齊聲念著贊美星神的禱文。
少頃,蒼雪向前邁出兩步,手中木杖高舉,又對前方滑落。
天地間驟然變暗,原本萬里晴空忽成深邃星空!
一顆顆星辰閃爍,道道銀白色雷霆砸落,自北野岸邊編織成一道交錯的雷幕,宛若為天地掛上了一面珠簾。
蒼雪手中木杖前推,那雷幕竟自海面橫推百里,轉眼出現在想要北上的生靈大軍前方。
毫無猶豫,毫無停滯,雷霆過處,生靈崩碎!
空中那片烏云被正面‘溶解’,無數銀白閃電將海面犁了一遍,留下了一片殘肢斷骸,整片海域被染成了血色。
那大片閃電崩碎了南側海岸的一角,于天地間緩緩消散。
再看南邊空中,哪里還有三名神靈的身影?
蒼雪收回木杖,與兩名日祭肩并肩飛向了高空,只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話語:
“星神護佑,來犯必誅。”
刑天瞪眼站在船首,久久不能回神。
那老者也是表情凝滯,感受著那一瞬間出現的絕強神力,低聲道:“根據傳聞,不是說,星神重傷彌留了嗎?”
“怎么可能!”
刑天咧嘴一笑,“總算知道為啥老弟那么淡定了,有蒼雪大人在,怕啥。”
“這位莫非就是七日祭之首?”
“不錯,七日祭之首,我熊霸老弟的親娘!老師!咱們去找熊悍叔匯合!”
刑天興沖沖地道了句,催促這艘大船升空北去。
片刻后,星神大殿中。
兩位日祭行到殿門前就飛去了虛空,與其他四位日祭匯合,隱隱將星空女神手中托著的圓盤圍住,各自盤坐祈禱。
蒼雪走回大殿正中,拄著長杖靜靜站立,腳下的星光開始匯聚、炸散,周而復始。
她看著木杖,輕聲呼喚:
“霸兒、霸兒?剛才可是喊為娘了?”
木杖中很快傳來吳妄的嗓音:“娘在忙正事嗎?”
“靜極思動,去活動活動筋骨,”蒼雪柔聲道,“還跟你爹見了一面,不過因為情形不對,沒能說上話。”
吳妄笑了兩聲,吞吞吐吐地道了句:“那個,上次我不該……等我實力夠強了,娘再告訴我能告訴的吧。”
“母子說這般話作甚?安心修行就是。”
蒼雪柔聲說著:“若你覺得修仙之法太過苦悶,也可專走血脈之力。”
“借來的實力終歸是借來的實力,”吳妄笑道,“孩兒還是想一步步修行上去,學燧人氏、伏羲氏這般人族先賢,走出自己的道。”
“隨你就是。”
蒼雪輕聲說著,又主動找了個話題,與吳妄聊起了星神教近來的狀況。
但母子之間終歸是沒有那么多話可聊,片刻后就切斷了聯絡。
吳妄心底放下了一塊石頭,嘴角露出幾分笑意,念頭都暢通了少許。
他拿出一只‘酒壇’,端起一本玉簡,吸納神力、參悟星辰道兩不耽誤,繼續在山中閉關,等待著幾個月后的人域南部仙魔收徒大會。
滅宗未來幾百年能否崛起,這次收徒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