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審訊中，搖曳著的爐火將馮落春的臉色照的忽明忽暗，那如同死水般波瀾不驚的神情，讓人永遠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再次被用過刑的葉天明已經在奄奄一息中昏迷。
當馮落春親自用一桶涼水將葉天明潑醒的時候，葉天明再望過來的神色之中充滿了恐懼和驚顫。
“營長……救我救我——”
話語與鮮血并行，葉天明的身軀上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馮落春輕嗤了聲，“葉天明，因公徇私的事情，你了解我的脾氣，我是不會做的，你要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就趁早老實交代了吧！”
“營長，我冤枉……冤枉……”
“三月中旬，皇軍有一支運輸隊經過柳樹口被八路軍伏擊，是你透露的情報吧？”
“我冤枉……”
“九月初，皇軍制定計劃準備偷襲小河村和駐扎在小河村的一支中國民兵部隊，結果撲了個空，整個村子的人都已經走空了，是你提前透露的情報吧？”
“我冤枉……”
“十一月末……”
“冤枉……”
隨著馮落春一件一件地敘說，葉天明的聲音越發的微弱。
“冤枉……”
“冤枉？”馮落春忽地湊在葉天明的耳畔，低聲中帶著慍怒道：“我當然知道你冤枉，但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多次行動失利，肯定是有人透露了情報，這件事情必須得有人背鍋。
對付你，我原本只需要小小手段，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作繭自縛，自以為聰明的去告密，結果害了秋白，更害了你自己。”
“是你……”
大量的血水從葉天明的嘴巴里冒了出來，他在徒然之間瞪圓了眼睛，被鐵鏈鎖住的右手腕使勁彎曲著，拿食指指著馮落春。
馮落春冷笑了聲：“看來還不算太蠢。將你折磨致死，就算是我對秋白最后的送行了。”
“你你……才是那個主謀，你才是……奸細……”葉天明費盡了所有的力氣，到了嘴邊卻只是低聲的喃喃。
馮落春在一片冰冷的臉色中將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狠狠的按在了葉天明的胸口，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這條已經微弱到極致的生命終于跌落進盡頭。
葉天明死了。
但這并不要緊，一切平原需要的情報已經盡數掌握在馮落春的手中。
這一切都在馮諜王的計劃之內。
“平原君，這是我從葉天明口中套出的所有情報，是咱們這段時間以來行動失利的原因，他交代的清清楚楚，包括所有接頭的過程和方式。”
平原接過口供，詳詳細細的看了一遍。
上面有葉天明按的手印，每一次與八路軍接頭傳遞情報的過程都寫得非常詳盡，所有的時間點也都吻合。
甚至就連七里坡主據點被八路軍偷襲的那一次，原來也是這個葉天明暗中安排了內應。
“混蛋，這個混蛋！”平原氣得大罵，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表面上忠心耿耿的家伙，居然是如此奸細。
“他人怎么樣了？”平原的怒火稍緩。
馮落春面色不變道：“受不住刑罰，死了。”
進了審訊室的人九死無生，特別是這種已經將情報全部套出來的犯人，更是沒有在意的必要。
“便宜他了。”平原冷哼了聲，“對了，馮君，你看看。”
說著，平原遞過來一張紙條。
馮落春將紙條打開，只見上面用漢語寫著：“非是中旬，或于月初。動身于月底，早行準備以應。”
“馮君，你比我精通漢語，你可知道這上面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底泛起驚濤駭浪，臉上一片迷茫，馮落春搖了搖頭，道：“沒頭沒腦的，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意思，不過看樣子這葉天明又把咱們的什么計劃給透露出去了。”
平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時間一晃又是幾日過去，隨著葉天明的死，偽軍營徹底歸屬于馮落春，諜王又是如何分辨好壞，并培養自己的親信，發展自己在偽軍方的情報勢力，暫時不提。
期間馮落春帶著平原搗毀了葉天明與八路軍聯系的兩處聯絡點，只是負責接頭的人太過狡猾，竟是在平原的眼皮底下逃掉了。
當然，這是因為馮落春通過暗中備用聯絡方式，讓接頭人員提前做好了提防的緣故。
其中過程，不管是對接頭地點的精準鎖定，還是對嫌疑人員的特別排查，都讓平原意識到馮落春在情報工作方面的特別天賦。
……下午，平原找到馮落春，并直接說明了來意，邀請馮洛春加入日軍華北憲兵隊下轄的特別偵諜隊。
偵諜隊是干什么工作的，馮落春再清楚不過。
可以說是日軍部隊里的警察，專門排查隊伍之中的間諜，在軍內進行安保和防諜等工作。
平原有一個朋友恰好是這個華北憲兵隊下轄第一特別偵諜隊的分隊長，意識到馮落春在情報工作方面的天賦之后，他再不猶豫，征得朋友的同意之后，立馬就向馮落春拋出了橄欖枝。
對于日軍憲兵偵諜隊來說，擁有一些更為了解敵人的中國人隊員，也能增強隊伍的情報工作能力。
“馮君，偵諜隊權限更高，更不用進入一線戰斗，危險性更低，以你的才能若是加入偵諜隊，肯定要比你待在這皇協軍的前程好得多，若是干得好，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幫你申請改成我大日本帝國的國籍了。”真心將馮落春當成朋友的平原，這番話倒是說得發自肺腑。
而這也正是馮洛春翹首以待的，就連馮落春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氣運會這么的爆棚，一切進行得如此順利。
對于一名潛伏者來說，還有什么能夠比直接加入到敵方的一線情報部門更加的便利呢？
當然，其中會伴隨著更大的危機，但這一切都不足為懼了。
馮落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本已經被自己銷毀了的《諜王》，內容早已經銘記在心。
“忘掉自己的所有身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敵人！”
一條足以扭轉乾坤的諜王之路，或許正是由此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