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我想起來了,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在一本武器類科普書籍上看到過關于這坦克的介紹,足有幾十毫米厚的裝甲,普通子彈根本打不穿,就算是大口徑的火炮,沒有足夠次數的轟擊也破不開這裝甲的防御。
咱們現在重型火炮基本上已經打空,邊區造的手榴彈,就算綁在一塊兒威力也有限,手頭的反坦克力量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但我記得那書上說過,坦克的履帶可以說是整個坦克最為薄弱的地方,而且還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只要咱們能夠炸了日軍坦克的履帶,至少在日軍沒有將履帶修好之前,鬼子的坦克休想開進半步。”
趙剛的聲音打斷了李云龍的遲疑。
張大彪聽的眼前一亮,連忙道:“團長,把全團的手榴彈分給我讓我帶著敢死隊上吧!只要沖到那坦克履帶的面前,把集束手榴彈往上面一拍,保準兒能把鬼子的履帶給炸了。”
面對張大彪的請戰,李云龍想都沒想便直接搖頭拒絕,他罵道:“我說大彪,你小子不能不動腦筋,先前鬼子的鐵王八開火的時候你也見著了,又是炮彈又是重機槍,簡直就是個近不了身的刺猬,你要是帶著敢死隊上去,就是有十條命也回不來了。”
趙剛道:“老李說的沒錯,咱們靠著貼身戰把手榴彈送上去炸毀鬼子履帶太不現實,還容易造成巨大的傷亡。
日軍精明,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咱們出手。
我倒是有個主意,咱們可以在地上埋地雷,只要鬼子的履帶碾壓上來,指定能給它炸壞了。”
李云龍沉思了片刻,像是受到了什么啟迪。
他忽地大喜道:“他娘的,就這么辦,一營長二營長三營長?”
“到——”
“二營負責埋地雷,別再想著節約了,把咱們的家底兒全部用上,為了防止小鬼子一次性將雷區全部破壞,每隔上300米設置一條地雷帶。”
“是。”二營長沈泉領命。
“至于三營,我把全團的鐵鍬鋤頭都分配給你們,你們在一營埋的地雷帶間隔中間挖坑,坑要大,具體有多大三營長你小子自己看,挖完了坑之后,上面用樹枝和土掩蓋好,目的只有一個,讓小鬼子的鐵王八掉進坑里之后半天也爬不起來。”
王懷保應道:“是。”
安排完二營和三營,李云龍又喊道:“張大彪。”
“有。”
“一營負責阻擊,盡量延緩鬼子鐵王八的速度,為二營和三營爭取時間,要求只有一個,盡量減少傷亡。”
“是。”
趙剛道:“一營長,鬼子的坦克一般是用的柴油機作為動力裝置,明火能夠起到作用,你在阻擊的時候可以在他們前行的道路上點燃大火以拖延時間。”
“是。”張大彪牢記在心底,應道。
趙剛這時似乎也看出了李云龍的打算,他問道:“老李,你是不是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撤離?”
李云龍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鬼子的鐵王八太難纏了,再打下去咱們肯定要吃大虧。
希望一營和二營的布置可以盡量拖住鬼子的鐵王八。
布置完成之后,全團從村尾方向突圍。
路上雖然也有鬼子對付咱們,但沒有了鐵王八的鬼子那可就好對付多了,直接殺出去就是了,總比守在這辛莊等死強。”
趙剛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無疑是當下最明智的抉擇。
事態開始在雙方的安排中悄然轉變著。
日軍日軍第四旅團長依嶺七五郎的奸計得逞了,有三輛九七式坦克的開路,辛莊里的八路軍果然拿他們沒法子了,前段和中段的防守被直接攻破。
坦克繼續開進,作為整支隊伍銳利的刀尖,協同的步兵緊隨其后,再往后是日軍第四與團的主力部隊,浩浩蕩蕩地開進辛莊。
依嶺七五郎決定用最穩妥,最為勝券在握的方式消滅這支八路軍。
他并沒有急于求成,讓自己的主力從辛莊的四面八方直接發起進攻,盡管那種進攻方式可以將覆滅獨立團的時間壓縮到最少。
但那同樣會使得兵力分散,擅長游擊戰的八路軍便可以借助地形和地勢,以少打多,給自己一方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依嶺七五郎只是集中自己旅團的主力,又借助坦克的鋒芒,從辛莊的村頭開始,一路碾壓過去。
這樣,雖然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消滅獨立團,卻可以確保獨立團在己方主力的壓迫之下不斷后退。
直到最后退無可退,要么選擇死戰,要么選擇從辛莊撤離。
在依嶺七五郎看來,這更像是一場游戲,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老鼠此刻躲在了鼠洞里,作為貓的依嶺七五郎,只需要從一端開始,一點一點掘開鼠洞,然后將老鼠從鼠洞的另一頭逼出來,那么這只老鼠就再也沒有藏身之地了。
坦克在履帶壓過路面時偶爾碾碎石塊的嘎吱聲中緩緩開進。
協同的步兵跟在坦克左右。
主力部隊緊隨其后。
原本還炮火轟鳴的辛莊,隨著第四旅團和獨立團雙方的暫時停火,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若不是第四旅團仍舊在開進,若不是整個辛莊已經在炮火的轟炸下滿目瘡痍,甚至沒有人會相信,就在這個毫不起眼的莊子里,不久之前剛剛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斗。
依嶺七五郎不清楚自己的敵人究竟在做什么,為什么會突然如此安靜起來。
但經過這大掃蕩期間與獨立團的一路交手,對于獨立團團長李云龍指揮的狡猾與毫無章法,依嶺七五郎可謂是深有體會。
這是一個他從骨子眼里瞧不起,卻又從骨子眼兒里不敢大意的對手。
對方越是安靜,依嶺七五郎反而越發的謹慎了。
遠遠的忽然有大面積的火光傳來,四下依舊是一片安靜。
三輛開路的九七式坦克卻緩緩地停了下去。
沒辦法,路中間堆積了大量的稻草,長度橫亙整個路面,寬度足有幾十米,整體的面積怕是都有上百平方米,稻草正燃燒著熊熊大火。
坦克的裝甲雖然可以防子彈,甚至是防炮彈,卻防不住火焰的灼燒,阻擋不了溫度的傳遞。
以九七式坦克的速度,就算是速度全開,從這片正燃著熊熊大火的稻草上碾壓過去,恐怕也需要個十來秒的時間,先不說柴油發動機會不會直接被大火引燃,就是溫度傳遞進坦克內部,坦克內部的日軍士兵們恐怕也受不了這種高溫。
依嶺七五郎知道,狡猾的敵人并不甘于束手就擒,再一次出手了。
怎么應對?
肯定不能等著火燃燒完,熄滅了再過去,看這稻草的數量,這場大火若是任其燃燒的話,恐怕能燒上一個小時。
依嶺七五郎當即下令:“開炮,直接用炮彈炸開火堆。”
一陣轟鳴聲過后,燃燒著的稻草四處散落起來,原本密集的鋪的厚厚的火堆也逐漸地散落開來。
日軍工兵又迅速出動,直接將稻草推開,中間留出一條寬敞的供坦克和士兵們前行的道路。
“營長,這小鬼子還真是夠富裕的,看啥不痛快直接就用炮轟的。”
躲在暗中,跟隨張大彪一同過來執行阻擊日軍任務的三連長衛封國忍不住感慨。
張大彪道:“早知道這個法子不可能真的攔住鬼子,但是能拖一陣子就拖一陣子。”
“全體都有,準備作戰。”
“打——”
暴喝聲中張大彪率先打響了第一槍,一營戰士們負責的阻擊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快點兒,再快點兒,咱們每耽擱一秒,那可都是一營的同志們拿命換來的。”二營長沈泉在不斷催促,他甚至親自出手在地上挖坑埋雷。
三營長王懷保那邊也是如此,所有的戰士們毫無保留之下瘋了一般掘土。
挖掘散兵壕的工作戰士們并不陌生,一般情況下,在普通的地質環境下,八路軍戰士單兵挖出一個足夠作為掩體的標準的散兵壕,需要的時間大概在一個小時左右,最快也不會少于半個小時。
但人多的情況下就大不相同了。
日軍的九七式坦克車體長為5.516米,寬2.33米,高2.38米。
這意味著三營的戰士們需要挖出來的阻礙日軍坦克前行的陷阱坑,在長度寬度和高度上都應該超過日軍坦克的參數。
太大了也不好,坑挖得太大了,鬼子稍微墊些土,坦克就順著墊起來的側坡開上來了。
戰士們當然不知道九七式坦克具體的長寬高,但一眼望過去也能估摸出個大概。
三營長王懷保給出的判斷是:“挖出的陷阱坑,長度十步左右,寬度五步左右,深度足夠一個人在里邊根本爬不上去。
還有這陷阱坑的四周坡度必須是盡量垂直的。
鬼子的坦克爬坡能力太強,稍微有點兒弧度,說不定自己就從陷阱坑里開出來了。
陷阱坑挖設完畢之后,上面用一些木棍樹枝遮掩,鋪一些樹葉之類的,最后上面再蓋上土,要保證隔著幾米的距離,一眼望過去看不出破綻才是。
漫天的塵土飛揚,戰士們干的是熱火朝天。
時間悄然間流逝。
依嶺七五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懷表,已經足足過去了將近三十分鐘。
在這將近三十分鐘的時間里,眼前這支八路軍隊伍似乎用盡了一切手段,想要拖延自己一行的步伐。
他們付出的代價自然也是慘重的,所有的子彈、手榴彈,砸在九七式坦克的身上不疼不癢。
日軍的坦克火力卻在瘋狂的殺戮中不斷地收割著敵軍的性命。
三連長衛封國在怒吼:“營長,頂不住了,能用的掩體都被鬼子直接拿炮給炸毀了,咱們的傷亡已經不小了。”
“到目前為止,咱們一共阻擊了多長時間?”張大彪喊著問道。
“將近30分鐘。”衛封國說道。
張大彪點了點頭,道:“足夠了,告訴戰士們,后撤,將后方掩護撤離的草堆點燃。”
“是。”
當燒著熊熊大火的草堆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
依嶺七五郎頗有些惱怒。
故技重施,卻還是起了作用,拖延了坦克前進的步伐不說,還眼睜睜地看著這支不自量力來阻擊的八路軍隊伍逃掉了。
炮彈再次轟碎火堆,工兵排除道路。
滿懷著怒火的依嶺七五郎下令,隊伍再次開進,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支可惡的八路軍隊伍徹底消滅在這場戰斗之中。
轟——
這一聲爆炸聲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原本只是提防著八路軍隊伍再次阻擊的日軍士兵們萬萬沒有想到,坦克的履帶毫無提防中踩響敵人埋設的地雷。
指揮埋雷的二營長沈泉是個善于動腦筋的家伙。
他認為埋設地雷炸毀鬼子履帶的辦法若是想要成功,成功的概率最高的自然就是這第一條地雷帶中鬼子最有可能踩響的最前排的地雷。
所以在這第一條地雷帶的最前排,沈泉讓戰士們專門埋設了最大量最密集的地雷。
鬼子的坦克速度可不慢,一次性碾壓過來,履帶直接碾壓在一大片地雷區域。
大密集度的地雷整體被引爆,爆炸的威力比尋常單體地雷大了數倍。
如此大威力的爆炸之下,盡管日軍九七式坦克的履帶是用全鋼履帶板鏈接而成,堅固異常,卻還是被直接炸斷了局部的一片。
依嶺七五郎氣的臉色鐵青,吼著讓工兵立刻修復履帶,同時著手排雷工作。
在排雷工作上依嶺七五郎的辦法也是簡單粗暴,他認為等工兵們一顆一顆排雷再將地雷挖出來,實在是太慢,干脆直接下令用坦克炮轟炸地雷區,直接引爆地雷,以最快的速度清掃雷區。
至于坦克履帶的修復怕是還很需要一段時間,依嶺七五郎也并沒有打算原地等待。
少了一輛坦克而已,在依嶺七五郎看來,并不足以成為自己停止追擊獨立團的理由。
他下令讓另外兩輛完好無損的坦克繞開損壞了履帶的坦克,從側翼開進,繼續追擊。
與此同時,擔心狡猾的八路軍故技重施的依嶺七五郎,不敢再讓坦克在最前軍冒險。
帝國士兵自然也不能用來當炮灰。
那么狗腿子皇協軍這個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在日軍的槍口威逼之下,一排皇協軍作為排頭軍,頂在九七式坦克的前方,帶領著整體隊伍開進。
依嶺七五郎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如此一來,就算狡猾的八路軍還有什么陰謀詭計,有這些皇協軍頂在最前面,他也可以從容應對了。
唯獨倒霉催的是探路的一排皇協軍,這可真是拿命在排查危機,稍微一點不注意,可就永遠地成為炮灰了……
“爺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啊!”被挑中的偽軍排長彪哥一臉悲催地在心底哀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