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了,既然那兩個是瘋子,瘋子總得有個綽號,像你煩啦,像我不辣,你說說咱們應該給他們起個什么樣的綽號好嘞?”不辣提出問題。
孟煩了白了不辣一眼,“給教官起綽號,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找揍嗎,你敢嗎?”
“你怕了?”不辣道,“可我不怕嘞!”
迷龍聽見兩人的談話,也加入了討論的陣營,“你們在說啥呢,什么敢不敢的,什么綽號不綽號的,是要給誰起綽號嗎?”
“給瘋子。”不辣道。
“什么瘋子?”
“一心想殺鬼子打勝仗,就算是當炮灰也無所謂的瘋子。”孟煩了道。
“你們是說那個龍文章?”
“還有一個。”
迷龍看了不遠處的韓征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腳踹在不辣的屁股上,“你個虎B玩意兒,欠揍可別拉上我們。”
“迷龍也慫嘍!那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迷龍大爺嗎?”不辣用起了激將法,迷龍果然上當,梗著脖子說自己不怕,不就是給教官起個綽號嗎,那有啥的。
“只是要叫什么綽號呢?”
湊過來的要麻道:“既然是兩個不怕死的瘋子,就應該叫死啦,咱們有煩啦,現在再多個死啦,有意思嘞!”
迷龍道:“那龍文章是死啦一號,咱們教官是死啦二號。”
孟煩了搖頭,“不行,這也太難聽了,要我說我給大家伙兒出個主意,他們倆都該叫死啦,連在一塊兒的時候咱們就喊死啦死啦,教官還以為咱們喊的是那龍文章呢!他不知道的是咱們把他們兩個瘋子都給叫了。”
哈哈哈哈——
“這個主意妙,煩啦,還是你鬼主意多。”不辣豎起了大拇指。
幾個綽號發明家立馬活動起來,很快,整個特訓隊的隊員們都知道了教官和那龍文章有了共同的綽號,叫死啦死啦!
緊接著特訓隊與龍文章手底下的潰兵們混合在了一起,又把這消息傳播下去,死啦死啦的綽號傳到了龍文章的耳朵里。
龍文章沒有介意笑了笑,反倒是認為這個綽號與自己很貼切,干脆受領了。
于是死啦死啦的呼喚時不時在隊伍中間響起。
尚且不知道隊員們的鬼心思的韓征則是有些感慨,在劇本命運的牽引下,這龍文章果然又獲得了死啦死啦的稱號。
“死啦死啦,這名字起的好啊,我喜歡!”
韓征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只是周圍聽見這話的隊員們一個個卻是神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著笑,又怕韓征發現,連忙把目光投向彼此,交流著彼此的愉悅。
這時隨著一路的行軍和融洽,兩支隊伍幾乎已經完全混雜在一起,韓征和龍文章作為領頭羊在最前方帶隊。
看這天色,可能再有一個多點兒整個緬甸又會陷入黑夜。
韓征的步步緊跟讓龍文章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問韓征到底想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當然,那也是我想去的地方,所以還得麻煩龍團座帶路了。”韓征如此這般地說道,他當然知道龍文章究竟想帶這些潰兵去什么地方——機場。
韓征更確信這龍文章對這一帶的路徑很是熟悉,他肯定知道去機場該怎么走,而這是韓征所不知道的事情。
龍文章點了點頭,再也沒有多說什么,算是兩個聰明人之間的默契了。
百人的隊伍在枝繁葉茂的叢林里穿梭,實在是有些過于浪費體力,龍文章帶著隊伍上了緬甸叢林中的一條并不算寬敞的泥土公路。隊伍一下子走得輕松了起來。
某一刻,龍文章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整個人伸手讓隊伍駐足,然后猛地趴在泥土地面上,將耳朵緊貼在地面,聽著從遠處傳來的動靜。
韓征已經回首,向隊員們打出了隱蔽的手勢。
“隱蔽,有情況!”龍文章起身低喊了一聲,不斷揮手催促自己的潰兵隊伍,這時他才愕然地發現特訓隊已經不見了蹤影,早就隱蔽在了公路右旁的土溝下了。
潰兵們連忙有樣學樣,跟著特訓隊一起隱蔽在了公路右側的凹地下。
孟煩了等人望著最后隱蔽起來的龍文章,忽然替他覺得有些心累,一個聰明人卻要帶上身后這么多愚蠢的潰兵。
迷龍在孟煩了耳邊嘀咕,“帶這群人一起打仗,還不如和耗子認親戚。”
“可就在不久之前,我們甚至還比不上人家。”
孟煩了的話讓迷龍噎住了。
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感慨和慶幸,要不是及早遇到了教官韓征,還不知道特訓隊的兄弟們現在是個什么樣子呢,說不定也像身邊的這些潰兵們一樣,茫然又糊涂。
這時路面上傳來了響動,有自行車的車鈴聲,還有卡車的轟隆聲,接著是一陣陣緊促的腳步,估計人數得有兩三百人。
這時有人在喊口令,孟煩了等人雖然聽不懂,卻立馬辨認出來這是日語。
毫無疑問,此刻從路面上過去的是一隊全副武裝的日軍,人數至少在一個中隊以上,甚至是更多。
鬼子太多了,跟隨著龍文章的潰兵們一個個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個,一旦被發現,那可就意味著死亡。
特訓隊隊員們一個個也是面色難看,大家的確在一路找鬼子,想殺鬼子弄繳獲不假,可心里頭拎的還是清楚的,這支鬼子太多了,以特訓隊的胃口也根本消化不下。
過了許久,直到路面上再聽不到任何動靜了,韓征率先露頭觀察了一番,確認沒有情況之后,龍文章等人這才一個個松了口氣站起身來。
龍文章的身后,驚嚇過度的潰兵隊伍里有人開始提出質疑。
“團座,你到底要帶我們去什么地方?這鬼子也太多了,得有兩個中隊,再往前還不知道會不會遇到更多的鬼子。”開口的是一個中尉,算是潰兵里邊有些思想的。
望著這命運使然,韓征在心底感慨,若非自己的緣故,此刻這開口的中尉就是煩啦那家伙了。
“煩啦,這個和你軍銜一樣的中尉問出的問題,該不會也是你想問的吧?”
“我可沒說。”孟煩了否認。
“當然是帶你們回家。”龍文章不假思索地說道,“瞧見了嗎?咱們在前面打了大勝仗,鬼子都在潰逃了。”
“什么潰逃,我看分明就是在進攻!”那中尉道。
“我要回家!”一個潰兵喊道。
“我們要回家。”更多的潰兵提出了自己的意愿。
龍文章求助似的望了韓征一眼,可韓征卻只是攤攤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他相信龍文章能夠以自己的方式解決這樣的問題。
于是龍文章放棄向韓征求助,這時只見他低聲在那中尉和潰兵們耳邊說了些什么。
緊接著韓征就在愕然中發現,所有的潰兵居然都眼巴巴地看向了自己。
我艸……
韓征服了,這狗日的龍文章壓根兒就不按套路出牌,他已經能夠想象到龍文章和這些潰兵們說的是什么話了。
不在乎“人家正規軍都在這兒呢,你們想當逃兵,知道逃兵是什么后果嗎,要被槍斃的。”、“想回家?想回家就去求人家韓長官,只要韓長官同意,咱們就跟著一起回家了。”、“想回家我可做不了主。”之類。
以龍文章的狡猾,大概也看出了韓征的野心勃勃。
他相信像韓征這樣帶著一支全副武裝隊伍的家伙,絕不會就這么輕易認輸撤離戰場的。
“韓長官!”
潰兵們果然轉移了陣地。
龍文章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非常不要臉地走到韓征的面前,然后用非常委屈的話語說道,“韓長官,我這幫兄弟們能不能活著回去,可就全都指望您了。”
龍文章的無賴讓韓征恨得有些牙癢癢。
韓征甚至在想,這家伙就是老團長李云龍遇到了估計都得頭疼。
韓征瞪了龍文章一眼,低罵道:“我不管你是誰,既然你愿意穿起這身衣服,假冒我認識的龍團座,這說明你的心底還有作為軍人的勇氣和信仰,你還想打勝仗,所以我愿愿意承認你的身份。
只是龍文章,你這樣活著是不是太累了?你帶兵的方式也太讓人感到疲倦了。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出現,你就是連帶著吭蒙拐騙也會把這群潰兵聚攏在一起,讓他們的力量聚集,然后再返回去好好的打一仗吧?”
韓征直言了當的話語讓龍文章的臉色微變,他沒有想到韓征居然早就知道他假冒的身份。
但他很快又鎮定下來,就像韓征說的那樣,既然韓征已經承認了他龍文章的身份,那他也就沒有什么好擔憂的了。
龍文章的神色帶了些落寞和無奈,“我沒有你這樣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我沒有你這樣呼風喚雨的資本,我唯一能夠讓這些丘八們聽命于我的,就是我身上扛著的兩顆星星,還得連帶著坑蒙拐騙,我又有什么辦法呢?”
“你想打回去,你想打勝仗?”
“我只是不想敗的這么慘,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敗得這么凄慘。”龍文章沉聲道。
“你想帶兵?”韓征又問。
龍文章有些為難地笑了笑,算是表示默認。
韓征點了點頭,神色肅穆,扭頭對龍文章身后的潰兵們說道:“我明白你們的心思,誰也不想遠在異國他鄉,就連死也埋不到自己的祖國去。
不止是你們想,我身后的這幫家伙們也想,他龍文章在想,我也想。
好,那我就答應你們,答應帶著你們離開緬甸,回家!”
“但你們不要急著高興,因為絕不是現在。
方才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無論咱們的隊伍在前線是打了勝仗,還是已經潰敗,小鬼子都已經跑到咱們后頭去了,前后都是鬼子,這個時候咱們一路撤回去,恐怕怒江邊上早就被鬼子給占領了,咱們還有機會渡江回家嗎?
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打過多少次敗仗,但我可以絕對認真的告訴你們,我身后這幫家伙們打過的敗仗,恐怕比你們加在一塊兒打過的仗都多。
現在緬甸的情形是什么?
我軍在潰敗,日軍在追殺,潰敗的潰不成軍,追殺的也他娘的潰不成軍了,連手上的槍支彈藥都快追掉了。
什么意思?
這小鬼子一個聯隊的兵力,拉出了一個旅團,甚至是一個師團的戰線。
如果這個時候把你吊到整個戰場的半空中你就會發現。
逃跑潰敗的成了一窩蜂,追殺的也成了一盤散沙。
三兩個鬼子都敢追著潰軍的一個連跑。
侮辱呀,抗戰初期的潰敗情形又他娘的出現了,幾百個小鬼子都能趕著中央軍一個師亂竄了,兩三個鬼子都能見鬼地把一個縣城給控制住了。
丟人啊!
小鬼子應該在想了,就算是追趕一群豬所需要的人手,也要比追殺十群中國潰兵要多得多了。
我他娘的就想不明白了,你們扭過頭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給淹死的敵人,怎么就打著你們潰不成軍,不說是反抗的心思,只一心惦記著回家了呢?
你們在這里丟了一地的軍人的尊嚴、骨氣和血性,難道就他媽的從來沒想過把它們撿起來嗎?”
直指靈魂深處的質問,振聾發聵的喝罵與訓斥,讓龍文章身后的潰兵們一時無語沉默,就連特訓隊隊員們也覺得像是被人揪出來指責,甚至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
龍文章驚訝地望著韓征義正言辭的面孔,忽然覺得自己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
知己啊!難求啊!
“有人說,對你們這樣的潰兵講什么大道理,什么鼓舞人心的話語,像是對著牛在彈琴,屁用都沒有。可老子就不這么認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都是下面有種的貨,我就不信你們哪個是孬種,愿意當孬種。
我身后的這群家伙不久之前和你們一樣,甚至還不如你們,他們從無數次戰場上潰敗下來,早就連刀都提不起來了。
可他們此刻就出現在這里,跟著我一路橫跨怒江,就這幾十號人馬出現在這里。
你們問問他們,為什么?難道他們就不怕死嗎?難道他們就不想回家嗎?”
不辣喊道:“哪個不想回家,腦子有問題喲!”
豆餅憨憨地河南話響起:“迷龍哥,俺想回家了,俺想俺爹娘了。”
迷龍抬腳踹了豆餅一腳,“不殺鬼子了?不想打勝仗了?”
“沒有,俺想,俺要殺鬼子,殺一個兩個,不……俺要殺三個,然后再回去,那時候俺可有臉了。”豆餅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算起了賬來。
康丫道:“教官,三天前干掉的那支鬼子小分隊繳獲的幾十罐牛肉罐頭的滋味兒,兄弟們都快忘了,再不打鬼子咱們可就要斷炊了。”
不辣抱著自己的機槍挺了挺身子,沖著潰兵們道:“嘿,九二式輕機槍,來,摸摸,小鬼子使的,威力可大著呢!我們繳獲的,一支鬼子小分隊,十來個人呢,咱們一下子就給收拾了,連受傷的都沒有。
小鬼子其實弱小著呢,只要你不怕他們,他們就得怕你。”
隊員們以前也是潰兵,大概太明白潰兵們的心思是什么了。
蛇屁股舉了舉自己手上的干糧袋,“當兵的不殺鬼子,不上戰場打勝仗,一路潰敗下去,敗得多了,連自己是個人都快給忘了。
我從徐州會戰的時候就開始當敗兵,一路敗到這云南來,自個兒的手指頭和腳趾頭加起來都不夠記住自己到底敗了多少回了。
后來逃難到禪達的潰兵收容戰,整天唯一的吃的就是偶爾抓條菜花蛇之類的吃掉,然后把蛇腦袋和屁股往腰上一掛,大家給我起個外號,叫蛇屁股。
可蛇肉有什么好吃的,我想過了。以后要換口味,殺鬼子,吃小鬼子的壓縮餅干,吃小鬼子的牛肉罐頭,那可比什么都美味兒嘞!”
孟煩了嘆了口氣,“就在一天前我還萌生退意,可總不能這么跋山涉水的趕到緬甸來,又這么丟人的當逃兵回去。
我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可更不想活的不明不白的。
就算是要回家,要回禪達去,那也要殺了鬼子,打了勝仗,立了功,帶著滿身的榮耀回去。”
隊員們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說這么多。
他們更沒有想到命運會如此的奇妙,他們這些不久之前還如同行尸走肉的潰兵們,這會兒居然調過頭來給另一群潰兵們鼓舞士氣來了。
這時韓征下令讓隊員們把身上的干糧袋全給丟在了地上。
“這是我們所有的口糧,原本還能吃上一兩天的,但我知道你們恐怕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現在這些干糧就扔在這地上,這意味著接下來我們要是再遇不上鬼子,弄不到繳獲,那可就要餓肚子了。
但我們有開葷的時候,什么時候開葷?”
“打小鬼子的時候唄!”
隊員們太明白韓征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齊聲回答道。
“說得好,所以地上的這些干糧是給打鬼子的兄弟吃的,哪個兄弟要是愿意留下來打鬼子,那就撿起地上的干糧補充上自己的體力,然后到我這邊領槍,領我們從小鬼子那兒繳獲的槍支和彈藥。
當然,我雖然可以強迫你們,但我絕不會強迫你們,因為我需要的是我的袍澤兄弟,是可以與我一起上戰場為對方擋子彈殺鬼子的兄弟,而不是一群貪生怕死的孬種。
另外我不怕直截了當的告訴你們,再往前很可能會遇到更多的鬼子,惡仗是避免不了的。
但我絕不會讓你們頂在前面,絕不會讓你們赤手空拳地上去當炮灰送死。
要是真還有怕死的,還想當孬種的,還有活著都沒臉見人的,那現在就請自便吧!”
韓征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這個時候若是還有想堅持當潰兵的,那可真是太沒救了,韓征寧愿直接放棄那樣的家伙。
事實自然是讓人欣慰的。
一個潰兵率先撿起了一袋兒干糧,“韓長官,我愿意跟著你打鬼子。”
“算我一個。”第二個潰兵跟上來撿起了一袋干糧。
“我。”
“還有我。”
“那我也不能落下!”
不大一會兒功夫,所有潰兵的手上都已經拿上了干糧,但他們并沒有急著吃,盡管肚中已經十分饑餓,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韓征的身上。
一旁的龍文章不得不在心底佩服,就這么三言兩語,外加上扔了一地的干糧,這就將自己手底下的潰兵們給征服了!
原因也好理解,韓征身后那支全副武裝,不久之前又曾是潰兵的特訓隊,給了潰兵們很大的心理安慰和安全感。
“他娘的,你們還愣著做什么?總不能吃東西還要老子教你們怎么吃吧?”韓征大罵。
潰兵們哄笑過后,緊接著開始狼吞虎咽。
韓征喝道:“都吃慢著點兒,餓死鬼投胎啊?別再噎著了,迷龍,煩啦,沒點兒眼力見的,給兄弟們拿水。”
“我說死啦死啦的,你也來點兒干糧填填肚子吧!”韓征的聲音響起,給龍文章遞過去干糧和水。
龍文章抬頭,笑著接過干糧和水袋,感慨道:“中國軍人里邊有你這樣的將領,當真是祖國之幸,我先干為敬了!”
他先是仰頭灌了一口水,滋潤了一番有些皸裂的嘴唇,然后就著干糧吃了起來,又忽地長嘆:“可惜我這轉眼間又成了光桿兒團長了!”
意外的驚喜,如果這么說的話,收攏潰兵的時候有軍功拿,等到這些潰兵的勇氣值和信仰值達標之后還有雙倍軍功拿,任務完成之后還有任務獎勵拿。
這波兒可真是賺大了。
韓征笑了起來:“什么叫光桿兒團長,你現在有了志同道合的兄弟了!”
“隊員們,從今天開始咱們的隊伍里又新加入了三十三位兄弟了,你們可要好好照顧新隊員。新隊員暫時編入三支戰斗小組,另外從現在開始,由龍文章,龍教官擔任咱們特訓隊的副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