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聯隊與南天軍的對峙在持續了整整一周時間之后，竹內終于率先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一周時間里，眼看著南天軍通過人工挖掘的手段將整個南天門的地下工事構建的越發完善，竹內在苦苦思索著該用什么辦法攻下南天門的同時，情報部門更沒有閑著，發動各方情報探查南天門上這支所謂南天軍的來歷。
最終通過按插在敵方內部的人員傳來的情報：
這所謂的南天軍壓根兒就不是竹內以為的精銳正規軍。
甚至在國軍隊伍之中壓根兒就沒有南天軍這一部隊編制。
這從頭至尾就是在不久之前還被他竹內聯隊追的像喪家犬一樣亂竄的潰兵組建起來的隊伍。
組建者正是不久之前用日語與他隔空對話的南天軍總指揮：韓征。
“八嘎，可惡！”
收到情報的竹內在自己的臨時指揮所內砸了面前的桌案。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視為大敵的南天軍，居然就是在不久之前被他追擊的中國潰兵。
他堂堂日軍精銳竹內聯隊，攜帶著主力而來，先后被干掉了兩支先鋒中隊和一支先鋒大隊主力不說，居然就被這支只有千人左右的潰兵隊伍在南天門整整拖了這么久的時間而不得寸進。
甚至就連心理上也對南天軍充滿了畏懼，以至于連他竹內也有些束手無策的無奈。
可就是這樣的對手，居然只是一支潰兵隊伍？
這就好比你把自己的對手視作猛虎，當他脫下那層虎皮的時候，里邊居然跳出一只綿羊來。
接踵而來的不是震撼，而是憤怒和恥辱。
“殺，我一定要殺了這個混蛋，徹底消滅這些不知所謂的潰兵。”
竹內暗暗發誓，準備進攻南天門。
可即使他知道這就是一支由潰兵組成的隊伍，先前的幾場戰斗歷歷在目，他沒有在南天軍的手上討到任何便宜，絕不敢馬虎大意。
但攻打南天門的決心是一定的，這看似矛盾卻并不矛盾。
因為來自大后方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日軍高層都知道竹內聯隊被一支千人左右的中國潰兵給拖在南天門了。
所以不管竹內作何解釋，不管是因為韓征指揮的太厲害，還是說這些潰兵爆發出的潛力太厲害。
竹內心知肚明，但他沒辦法向日軍高層訴苦。
畢竟潰兵就是潰兵，你說破天那也是一支潰兵隊伍，既然是一支潰兵隊伍，你作為日軍精銳的竹內聯隊就不該被這區區千人阻攔在南天門下。
所以竹內必須進攻南天門。
而這一次，竹內覺得自己很有勝算，就在這一周時間內，他的聯隊兵力又得到了部分兵力的增援——從其他部隊增援了五百人左右。
也就是說，竹內聯隊主力在三千人左右，兵力上是南天軍的三倍。
不止如此，苦思冥想下的竹內想到了攻打南天門的好主意，南天門上被那些潰兵修筑了太多的工事，火力又兇猛，炮彈炸不開，步兵沖不上去，但有一種武器可以無視對方的這些防御——毒氣彈！
所以這一周時間其實也是竹內在等自己后續的毒氣彈運輸支援。
現在這些特殊的炮彈已經全部到位，足有數百發。
其中一部分是催淚性的苯氯乙酮毒氣彈，另一部分是糜爛性的芥子氣毒氣彈。
使用毒氣彈這種生化武器是有違國際公約的，所以在侵華戰爭中，即使日軍動用毒氣彈這種生化武器，次數也不敢太過頻繁，且多是用在一些重要軍事陣地的掠奪上。
這一次竹內也是被逼急了，南天門易守難攻，再加上韓征的指揮下南天軍就像是那燙手的山芋，讓人無從下口，他這才決定孤注一擲，動用毒氣彈。
另一邊，南天門上，被偵察兵監視的日軍近一周的毫無動作反倒是讓龍文章有些疑心起來，“竹內這個老鬼子到底又在醞釀什么陰謀？”
孟煩了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一周時間咱們把山上的工事修筑的更加完善了，接近山腰的地方咱們又趁著夜里埋了不少地雷，只要小鬼子不是插了翅膀飛上來的，就別想沖上南天門。
就算是現在把我換作竹內，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能夠拿下南天門，除了不計傷亡的前提下發動全面總攻。”
韓征沒有搭話，他在思索，如果按照孟煩了說的情況，的確是這么一回事。
按照原有的劇本，現在占據南天門的應該是竹內連山兒，而想破了腦袋想要拿下南天門的卻是虞嘯卿的隊伍。
土木工程出身的竹內將整個南天門都挖空了，以作地下永備工事，又建立起連成群的碉堡。
最終的結果是，縱然虞嘯卿手上的炮火和裝備遠勝過現在的竹內，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拿下南天門，最終還是靠著龍文章等人組建敢死隊，通過日軍地下通道的排污隧道鉆到竹內聯隊的指揮部，這才采用中間開花，后續大軍增援的戰術，最終以慘重的代價拿下南天門。
此時的竹內遇到了和虞嘯卿一樣的難題，面對著易守難攻的南天門，硬攻是不明智的。
所以竹內能想到的攻取南天門的辦法，肯定不是率領著大兵不計傷亡的進攻，還要承擔有可能戰敗的風險。
那么竹內那個老鬼子能想到什么辦法呢？
思索中的韓征想起了團長原有的劇本中，潰兵們在死守南天門的時候曾經遭遇日軍的毒氣彈。
保不準兒竹內這老小子也想故技重施。
“康丫，康丫，從剛剛抵達緬甸的時候開始，每次戰斗過后，繳獲物資的時候我都讓你們著重把鬼子的防毒面具之類的保留下來，現在咱們儲備的防毒面具的數量有多少了？”韓征問道。
康丫回道：“報告教官，數量不少，再加上這幾次咱們繳獲的，所有弟兄人手一個防毒面具是沒有問題的。”
“發下去，發到每一個戰士的手中，一旦有什么特殊情況發生，這玩意兒可是能救命的。”
“是。”
龍文章恍然道：“老韓，你是擔心小鬼子使用毒氣彈？”
“這是公然違反國際公約。”孟煩了叫道。
龍文章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孟煩了一眼，“抗日戰爭以來，日本人用的生化武器還少嗎？”
孟煩了一滯，無話可說。
韓征道：“小心為上，倘若竹內真的向南天門上投放毒氣彈，咱們這些工事無論再堅固，也擋不住他的毒氣彈不是。”
“很有這個可能！除此之外我不認為這個老鬼子還能想到其他的法子。”龍文章說道，心底暗松了口氣，幸好韓征提前把這一層也考慮到了，否則一旦發生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好在咱們有防毒面具，通過呼吸道傳入的毒氣彈可以全部擋住，至于那種甚至能夠傷到皮膚的糜爛性芥子氣，總不能在這常有大風的南天門上籠罩太久，短時間之內倒是也無妨。
我們到高處走走吧，煩啦啦，帶上望遠鏡，讓我們看看山下的竹內聯隊現在是什么情況了。”韓征建議道。
“是。”
南天門山頂處，可以將四周盡收眼底。
遙望著駐扎在南天門山下的日軍，韓征問龍文章和孟煩了道：“咱們守在這南天門前后也有將近十天了吧，你們覺得咱們這近千的潰兵，憑什么能夠守住這南天門？”
“煩啦，你先說說看？”
孟煩了思索了一陣子，說道：“最重要的不外乎這南天門易守難攻的絕佳地勢，當然，我南天軍的勇猛，火力的充沛，還有教官你的指揮得當，這些都是重要因素。”
“如果我問最重要的一點呢？”
“因為這里是南天門。”孟煩了道。
韓征又看向龍文章，龍龍章怪笑了笑，“我同意這瘸子說的。”
韓征感慨：“尚且沒有怒江之險，一個南天門，在咱們這近千潰兵的死守下，就讓竹內聯隊攪盡腦汁也寸步而不得進。
試想，倘若咱們一早就放棄了南天門，此刻占領南天門的是竹內聯隊，以竹內手中擁有的機械化程度，一旦將這南天門打造的固若金湯之后，咱們的隊伍隔著一條怒江，在主力部隊難以渡過這洶涌江水的情況下，又該如何拿下南天門呢？”
這話把龍文章和孟煩了都問住了，即使沒有怒江之險的情況下竹內都拿不下這小小的南天門，更何況是隔著一條怒江，一旦竹內占領了南天門，中國軍隊能收復的回來嗎？
兩人沉默了許久，龍文章長嘆道，“真要是有那一天，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是啊，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這南天門絕對不能丟在咱們的手上。”
韓征忽地大笑起來，自己的出現終究改變了這一切，現在鎮守在南天門上的是南天軍，頭疼的反倒是竹內那老鬼子了。
“繼續駐防，隨時警惕日軍的進攻！”
兩天后的上午，天朗氣清，南天門上四下無風。
這正是竹內一直在等待著的絕佳天氣，絕佳投毒的天氣。
幾十門擲彈筒一字排開，特殊的催淚性毒氣彈從炮筒里打出，在南天門陣地上炸開。
偌大的南天門，從山腰到頂部，很快便被籠罩在一片濃煙之中。
這些濃煙有些是無色的，但很快日軍又打過來的炮彈散發出黃色的煙霧，兩種煙霧混雜在一體之后呈現淡黃色。
望著成功籠罩在南天門上的毒氣，竹內的嘴角掛起了殘忍的笑意。
“進攻！”
他下達了總攻的指令，所有的日軍士兵都戴上了防毒面罩，向著南天門摸進。
南天門上。
南天軍戰士們躲在各自的掩體下，所有人都及時戴上了防毒面罩，就在竹內聯隊的毒氣彈打到南天門上的時候，警覺的韓征便第一時間下達了指令。
“這些狗日的小鬼子，還真是不要臉，都用上毒氣彈了。”戴著防毒面罩的孟煩了顯得有些笨重，悶聲悶氣的話語從防毒面罩內傳出。
不辣指了指自己戴著的防毒面罩，“幸好咱們有這個嘞！”
“這些癟犢子玩意兒，沒事兒盡拿煙熏老子，一會兒這些狗日的小鬼子上來了，老子殺他個痛快。”端著挺機槍的迷龍在不遠處罵道。
孟煩了道：“教官的命令，咱們這回還打小鬼子一個措手不及，把鬼子放到三十米之內再打。”
……鬼子已經從山腳下摸到了接近山腰的地方，在大后方指揮的竹內似乎已經聽到了勝利的歡呼。
這次有毒氣彈為輔，他又將主力部隊分成了三個部分，分別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同時向南天門摸進。
竹內是下定了決心，要一次性拿下南天門，再不能被這小小的潰兵隊伍給阻攔在這南天門了。
接著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傳來的爆炸聲讓竹內心底暗驚。
通訊兵很快來報，原來是摸進的隊伍踩到了南天軍在途中埋設的地雷。
竹內暗罵了兩聲，立馬下令讓工兵排除地雷，隊伍繼續前進，接著又有時不時的爆炸聲響起，原來南天軍還在進軍的樹叢和灌木之中埋設的有絆發式詭雷，且東南北三個方向都有，僅僅是這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便有數十個鬼子因此喪命，就這還是有排頭兵鬼子探路的結果。
竹內一時被這時不時響起的爆炸聲攪的有些心驚肉跳，整個南天門太安靜了，按理說地雷和詭雷炸響的時候，這些潰兵就應該及時做出防御反擊才對，可現在還不見動靜。
難不成是毒氣彈起了效果，南天門上的潰兵被毒死的差不多了？
但這只是美好的設想，竹內太了解自己這個狡猾的對手了，肯定沒有那么好對付。
正痛恨著自己居然打起了退堂鼓的竹內，忽然聽到從山腰處傳來的猛烈的槍聲，還夾雜著時不時響起的炮聲。
他再一次通過望遠鏡觀察的時候，原本像是空無一人的南天門，又像上次一樣，不知從什么地方涌現出大量的南天軍士兵。
更讓竹內愕然的是，這些士兵的臉上居然全都戴著防毒面罩。
猛烈的反擊火力從南天門四面八方響起，原本就被一路的地雷詭雷折磨上來的日軍士兵們突然遭遇火力打擊，倉促之下轉眼之間便折損了不少人馬。
雙方在煙霧的籠罩下對射。
一方是居高臨下，又熟悉這南天門的地形地勢，還有各處藏身的掩體，突然襲擊，火力掃射。
另一方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見優勢，完全是被動挨打。
這一次甚至不用竹內下令了，原本向著南天門上摸進的日軍直接被打懵了，自發地掉頭向山下撤離。
毒氣彈戰術就此宣告失敗。
竹內聯隊又折損了將近一個中隊的兵力。
就像是鬧了一場笑話，等到籠罩著南天門的毒氣消散，一切又恢復正常，若不是南天門山腰上躺著的那些日軍尸體，之前的戰斗壓根兒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郁悶的竹內失算了，他沒有想到南天軍早已經利用繳獲儲備了足量的防毒面具，根本無懼他的毒氣彈進攻。
接下來的對峙中，竹內又嘗試了無數種的辦法進攻。
空襲，無效！
夜襲，總能被韓征預料到，然后反過來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
火力猛攻，純粹是圖添傷亡。
最終氣急敗壞的竹內是徹底絕望了，他看著被南天軍鎮守著的南天門，忽然有一種望洋興嘆的無奈。
“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倘若竹內懂得漢文學，恐怕一定會發出如此感慨。
就這樣，一連兩周時間，局部摩擦作戰不斷，但大的局面依舊是對峙，南天門在南天軍的防守下，竹內聯隊是一步也不得進。
“可惡——”
無能的咆哮再次響起，竹內滿目通紅地死盯著南天門，攥緊了拳頭卻又無奈松開。
這小小的南天軍，這小小的南天們，居然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永遠地橫亙在了他的面前。
直到有個參謀忽然提出建議：中國人好大喜功，特別是那些敵軍將領，不如動用安插的間諜，讓敵軍內部出現矛盾，撤回南天門上的守軍。
另一個參謀道：“守在南天門上的就是中國潰兵，是最差的兵，換一批來，如果換的是敵軍正規軍該怎么辦？”
竹內卻是在瞬間看到了攻取南天門的希望，他大笑道：“只要沒有南天軍在，沒有那韓征在，不管是換了什么樣的隊伍來，我都一定能拿下南天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