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韓征并沒有走,只是徹底將自己隱蔽在了死角而已,而在此后不久,順溜就帶著陳大雷離開了。
躲在暗中的韓征望著順溜兩人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想要幫助順溜成長為一名頂尖狙擊手,還是來日方長。
盡管韓征對已經特訓了順溜不短的時間,但順溜的潛意識里還是沒有將狙擊手的世界太當一回事兒。
比如眼前,順溜干掉了一名鬼子普通狙擊手,卻并沒有意識到在后山的日軍隊伍里還有山本那樣一位頂尖狙擊高手。
順溜因為擔心陳大雷的安危拉著陳大雷離開,卻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已經將自己的后背,致命的破綻,留給了山本。
而就在順溜二人離開之后不久,山本帶著自己的九九式狙擊步槍摸上了山,他通過自己的四倍光學瞄準鏡在整座山嵐上四處搜尋著。
最終一無所獲,他由此推測,那兩名狙擊手很有可能已經走掉了。
殊不知,某處隱蔽的樹根下,韓征正通過自己的瞄準鏡平靜地望著山本,他甚至沒有透露出任何的殺意,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家伙是順溜的目標。
山本對此毫無察覺,經過搜索,他現在已經確定,敵軍狙擊手的確已經走了,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棄,相反,他的嘴角甚至掛起了一抹嘲諷:
是的,敵方狙擊手離開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對方把后背留給了自己,現在他山本在暗,敵方在明,這對于狙擊手之間的戰斗來說,基本上已經可以宣告對方的敗亡了。
想到這里山本緩緩起身,絕佳的偽裝這才從周圍的景色之中脫離出來。
他向山下走去,他確定那是敵人唯一會選擇下山的道路,只要順著那個方向,一定會摸到敵人的背后。
可就在山本起身的那一瞬間,那股異樣的死亡感再次將他籠罩。
緊接著,毫不意外的槍聲響起,山本帶著的具有偽裝色的帽子直接被子彈掀飛了。
驚容頓現。
那一個瞬間,山本甚至以為自己死定了,他的心底唯有嘆息,原來是自己太過愚蠢,對方壓根兒就沒有離開,正耐心地等待他跳入陷阱。
但下一刻山本又覺得有些意外,以敵人的這份耐力,絕對不是一個平庸的狙擊手,可如此絕佳的時機,居然只是打掉了他的帽子。
槍聲的響起讓山本瞬間鎖定了韓征所在的方位,可就在他急忙躲在掩體之后,舉槍向著韓征的方向點瞄去的時候,卻發現瞄準鏡下空無一人。
冷汗順著山本的腦門子滑落,他連忙收回了槍,整個人躲在相對于韓征開槍的方向來說,處于絕對死角的巖石掩體之后。
山本不敢動,那股死亡危機感似乎還在他身上籠罩著。
雙方的博弈似乎成為了耐力的較量,但是很明顯,山本處于絕對的下風,他到目前為止,甚至連對手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過。
不遠處的土坡后,韓征的嘴角掛起了笑意。
這個小鬼子有點兒意思,真要是論起狙擊水平的話,怕是還在現在的順溜之上。
拿來給順溜作為成長的磨刀石的話,倒是不錯的選擇。
山本正一動也不敢動的時候,韓征卻開始進行大膽迂回。
幾分鐘之后,韓征的位置點已經發生了大變動,迫于韓征的壓力的山本,卻只是從巖石后面向后挪了不到幾米的距離。
很快,自以為謹慎小心的山本,再一次落入了韓征的瞄準視線之中。
韓征思忖著,這小鬼子的帽子已經被自己打掉了,還有什么地方能嚇唬他,又不傷害到他呢?對了,水壺,他腰上掛著的水壺。
說干就干,韓征扣動扳機。
槍聲響起的瞬間,山本汗毛炸立,卻再一次在絕望中發現他根本逃不出危機。
他被打中了,卻在愕然中發現,被打中的是他腰上掛著的水壺,等到山本覺得大受打擊,發了瘋一樣,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站起來四處搜尋的時候,卻再一次失去了韓征的蹤影。
“混蛋,你是在侮辱我,來呀,來殺了我!”
山本用日語大吼著,狙擊手的世界里,簡簡單單的一兩槍便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水準。
現在山本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的狙擊實力遠在他之上。
他服役十幾年,再加上這些年重新返回隊伍期間,都從來沒有發現過如此恐怖的對手,甚至完全讓他提不起反抗的念頭。
這樣的敵人啊,太可怕了,怎么會有這樣的對手?
山本一邊憤怒地罵著,一邊無力地感慨著。
韓征當然不會憐憫毫無人性的侵略者,如果不是系統的限制,他絕不會介意在山本的腦袋上狠狠的來上一槍。
至于現在他要做的,一來阻止山本下山威脅到順溜和陳大雷等人,二來正是要擊垮山本的自信,對于狙擊手而言,一旦失去了必勝的信念,基本上也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就像是一只被韓征拔了牙,磨去了爪子的老虎,難道順溜還搞不定嗎?
砰——
又是一槍,山本的水壺再次出現了一個槍眼,兩道水流順著兩個彈孔往外嘩嘩啦啦的流著,很快便把裝了滿湖的水全部流盡了。
山本在槍聲響起的時候再一次急速調轉槍口,卻依舊沒有發現半點影子。
“混蛋——”
幾乎崩潰的山本怒吼著,現在他已經萬分確信,對方只是純粹在戲弄自己,明明可以一槍把自己干掉,偏偏要用這種方式不斷地侮辱自己。
“出來啊,出來,殺了我!”
山本不斷地拉動手中狙擊槍的槍栓,朝著韓征可能存在的方位胡亂的射擊,他已經徹底在暴走的邊緣了,不在乎暴露,不在乎死亡,只想用這種方式逼迫出自己的敵人,保留自己最后的尊嚴。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直到打空了狙擊槍里所有的子彈,山本無奈地垂下槍口。
回蕩的槍聲逐漸停止之后,大山里重新變得一片死寂,就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山本緊握著的拳頭,指甲甚至已經插進了肉心。
他低吼道著,“混蛋,你不殺了我,一定會后悔的。”
說著,早已經在無盡的羞辱下不顧性命的他,干脆直接把后背留給了韓征的方向,然后拖著自己的狙擊槍,頗有些狼狽地朝著淮陰城的方向退去。
良久,韓征冷笑著現身,他重新占領制高點,從瞄準鏡中對準已經走到七八百米外的山本。
再一次開火,一槍打掉山本重新從地上撿起來,并拍掉塵土戴在腦袋上的帽子。
“八嘎!”
用肉眼來看去,如此遠的距離上,已經像是一個小點的山本似乎氣憤地罵了一聲,然后狠狠地跳了起來,他扭過頭,下意識回應的居然不是舉槍,而是拿手指懟著韓征所在的方向破口大罵。
這位已經退役,又耐不住寂寞重新返回戰場的日軍頂尖狙擊手,在無盡的羞辱之中,憤怒的像是一個傻子。
如此遠距離的精準狙擊,成了壓倒山本的最后一根稻草。
山本已經面如死灰,他就沒見過這樣的敵人,明明一槍打死自己就一了百了,偏偏要用這種方式不斷地羞辱自己。
“混蛋啊——”山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重復著這句罵語,他甚至氣得眼眶都紅了。
另一邊。
山腳下的一處隱蔽的樹林里,居然坐落著一座祥和的農家小院。
陳大雷在這里見到了自己的老婆吳妮,原來這里是吳妮和一些新四軍女同志的臨時藏身之地。
這些女同志們平日里也有任務,就在這里為新四軍戰士們做新軍裝和軍鞋。
陳大雷向吳妮兒介紹了順溜,并讓順溜喊了嫂子。
緊接著,那不遠處韓征和山本兩人的槍響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順溜猛地抬頭,他對那種帶有消音器的狙擊槍的沉悶的聲響格外的熟悉,“司令員,咱們過來的那座山坡上有人在打槍。”
陳大雷愣了下,仔細聽了聽,果然也聽到聲響。
“應該是我們離開之后又有小鬼子摸上去了。”順溜道。
陳大雷判斷道:“那這槍聲是……莫非是大表哥還沒有離開,和小鬼子對上了?”
“司令員,我去看看,給表哥幫忙。”
陳大雷道:“你要去的話也行,讓一班長跟你一起去。”
順溜擺手道:“司令員,還是我自個兒去吧,要是我表哥真在那兒的話,一班長去了他肯定不會露面兒的。”
陳大雷想了想也是,便點了點頭讓順溜離開了。
順溜一路返回山坡,只是山林里靜悄悄的,根本看不到半個影子,他倒是精細的在地上發現了一些空子彈殼。
“表哥,表哥,六順——”順溜居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這小子瞎喊什么,你就不怕躲在這里的不是我而是鬼子的狙擊手?”
說著韓征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順溜嘿嘿笑道:“表哥,我就說吧,肯定是你,有你在小鬼子肯定不是對手,有啥好擔心的。”
韓征哭笑不得道:“你呀,我又不能一直跟在你身邊,總有一天你得自己成長起來。”
“表哥,你要走?”順溜大驚。
韓征道:“現在說這些還早,順溜,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啊?”
“很厲害的鬼子狙擊手盯上了你和陳司令,剛才的槍聲就是我和他在對戰。”韓征道。
順溜樂道:“表哥,那你肯定把那小鬼子打死了吧?”
韓征搖了搖頭,“不,我放他離開了,那個鬼子的狙擊水平還在你之上,是專門留給你的。”
“留給我,嘿嘿,那也行,下次再看到他,我一準兒打死他。”
韓征斥責道:“殺鬼子不是用嘴的,方才我說過,你這次犯下了致命的錯誤,難道你就沒有意識到這名鬼子一直在你后面跟著?
如果我這次沒有跟著你和陳司令過來,這個鬼子狙擊手可就跟著你和陳司令摸到那農家小院里去了。
到時候他又會殺多少人,你是不是他的對手?能不能阻攔得了?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后果?”
“我,我肯定打死他!”
“盲目的自信,狙擊手之間的對決率先暴露的便處于絕對的劣勢,這小鬼子在暗你在明,他如果給你設下陷阱,比如讓一家百姓處于危險的境地,讓你不得不去救人,他在躲在暗中狙擊,到時候你如何應對?”
“這……我……”順溜想不到主意了,“我當時已經干掉那個鬼子了,我沒有想到他們里邊還有更厲害的狙擊手。”
韓征道:“所以你該明白,這次你犯了大錯,我再問你一遍,如果讓你重新來一次,你會怎么做?”
“我讓司令員先離開,我潛伏起來等小鬼子的狙擊手出現,干掉他,確定沒有危險之后再離開。”
“不錯,看來你還算明白,看在這次是因為過于擔憂陳司令安危的份上,我也不罵你了。”
“嘿嘿,謝謝表哥!”
“少來這套,我問你,這次去五十五師商討聯合作戰,我給你交代的事情做得怎么樣了?”
順溜得意道:“我做的可好了,他們的作戰地圖錯了好多地方,我全給他們指出來了,那參謀長的臉都黑了,還差點兒被他們師長給槍斃了呢!”
“你把具體內容說一說,一個字都不許落下。”
“是。”
“……南陽鎮那地方可已經深入敵軍的腹地敵了,五十五師把攻打南陽鎮的任務交給了陳司令他們?”
“是的。”
韓征點了點頭,道:“行了,順溜,你回去吧,你替我轉告陳司令,就說這次聯合作戰其中很有可能有陷阱,至于具體是什么,和具體的證據,我晚一些會給他。”
“是。”順溜應道。
小院里。
聽說陳大雷這次是與國軍聯合作戰的吳妮氣憤道:“大雷,你怎么能與國軍聯合作戰呢?那是與虎謀皮啊,你別忘了,我父親就是死在他們的手上。”
陳大雷只得好生安慰著,說自己一定會警惕,絕不會上當。
等到順溜返回將韓征的話語轉告之后,陳大雷陷入了沉思。
吳妮疑惑道:“大雷,這個大表哥是誰?”
陳大雷道:“他是二雷的親表哥,給我們六分區送過大批的裝備,還有許多重要的情報消息,就連小黃莊戰斗都是在他的幫助下才殲滅日軍坂田中隊的。”
“那這位大表哥同志肯定不會亂講的,大雷,你一定要當心。”
陳大雷道:“好,那我就等著,看看大表哥最終會給我們送來什么樣的證據。另外,吳妮,既然你非要堅持我也不勉強,但這批軍裝做完之后,你必須服從命令,立刻進行轉移,這里太危險了,我還是放心不下。”
“好,我答應你。”吳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