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員呢,按照這吳大疤拉所說,這什么狗屁的聯合作戰,咱們這邊兒還沒有開始動作呢,小鬼子已經知道咱們的全盤計劃了。
這種情況下,咱們要是毫不知情地將部隊開往南陽鎮,結果可以想得到撒,小鬼子沒準兒就在半道上伏擊咱們呢!
咱們這次的預計劃是,留下三連在三道灣附近打援,剩下的隊伍開往南陽鎮,按照這吳大疤拉所說,日軍會將咱們開往南陽鎮的部隊當成五十五師主力,把咱們留在三道彎的部隊當成咱們六分區,這樣一來,他李歡的部隊就可以坐山觀虎斗,完全袖手旁觀了。”三營長分析道。
陳大雷贊同道:“國軍這次打得一手好牌啊,將咱們和日軍都蒙在鼓里,通過一個吳雄飛從中做梗,借刀殺人,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多虧了大表哥的情報來得及時。”三營長感慨道。
“只是司令員呢,面對這次國軍的陰招,咱們該怎么應對才好呢?還有這個五十五師的參謀長,如此小人行徑,咱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證據送給李歡看看?”
陳大雷搖了搖頭道:“那五十五師參謀長能爬上那個位置,絕不是輕易就可以扳倒的,更別說是在他的地盤。咱們現在貿然去向李歡告密,沒準兒偷雞不成還反蝕把米呢!”
“司令員,那咱們該怎么辦?”
說到這里,陳大雷忽然輕松地笑了,“放心吧,大表哥早就替咱們想好了,我看過他將計就計的計劃,完全可行。”
“什么計劃?”
陳大雷將韓征寫給他的計劃書攤開,然后說道:“大表哥的意思,五十五師不會主動出擊,那咱們就把小鬼子給他們引過去,逼他們作戰。
不知道大表哥是怎么做到的,但如今吳雄飛是他的人,到時候吳雄飛會把情報告訴松井,說是咱們負責攻取南陽鎮,引出淮陰城日軍主力,而五十五師的隊伍就在途中伏擊日軍主力。
你們說說,日軍在清楚地知道了咱們新四軍和國軍五十五師的作戰意圖之后,他們會著手先對付哪一個?”
三營長道:“司令員吶,這還真說不好,那松井聯隊向來恨咱們比恨國軍可更多些。”
“放心吧,如果是擱在平日,對咱們有深仇大恨的松井聯隊還真有可能放棄五十五師主力先來攻打咱們。
但現在不一樣了,大表哥傳來的情報中說到,日軍中將石原現在已經抵達淮陰城,那是個喜歡從大局出發,向來主要針對國軍正規軍主力的老鬼子。
他絕不會放棄摧毀國軍嫡系的大好機會,而來費力的打咱們這些想撤就能撤掉的游擊隊的。”
“司令員,那您的意思是?”
“按照大表哥的意思,將計就計,日軍既然知道咱們會偷襲南陽鎮、五十五師主力會在中途伏擊的情報,他們一定會做兩手準備,到時候六分區就避開日軍會提前伏擊的三道灣方向,而是繞道從北面偷襲南陽鎮。
咱們的速度要快,進攻要猛,為的就是淮陰城日軍主力給吸引出來。
但是都記住了,這次李歡他們支援給咱們的國軍裝備都不要動用,不要再讓小鬼子誤會咱們是五十五師主力,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咱們。”
連長樂道:“司令員,我喜歡這個主意,到時候就讓小鬼子和五十五師主力打去,讓他們坑咱們,咱們也反過來坑他們一回。”
陳大雷笑了笑,卻并沒有贊同連長的觀點,“國軍這次雖然用心歹毒,但畢竟是咱們中國人的隊伍,他們可以不仁,咱們不能不義。
況且這次名義上畢竟是聯合作戰,要是咱們坐視五十五師主力不管的話,說不得還會落人把柄。
這樣,五十五師畢竟是嫡系正規軍,戰斗力就算再差,一時半會兒小鬼子也不可能收拾得了他們。
咱們干一盤大的,在成功偷襲過南陽鎮之后,迅速把隊伍開往淮陰城。”
三營長驚愕道:“司令員吶,你這是要把天捅個窟窿,你這要打淮陰城嘞!”
陳大雷道:“這不正是咱們聯合作戰的最終目的嘛。
趁著李歡他們拖住了日軍主力,淮陰城正是兵力空虛的時候,咱們趁機攻打淮陰城。
就算沒有打下來,也打出了咱們新四軍的威風,讓小鬼子知道知道他們的淮陰城也不是固若金湯的。
二來,咱們這邊攻打淮陰城的戰斗一開始,松井聯隊主力肯定首尾難顧,還得重新出兵回援淮陰城,咱們這也算是替五十五師解了圍。”
“司令員吶,我曉得這招叫什么,圍魏救趙嘞!”
“哈哈哈,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同志們,還是那句話,不管國軍這次有沒有二心,咱們新四軍最終的目的還是殺鬼子,既然這聯合作戰能夠以另類的方式達成,咱們為什么不干呢?”
“下面,我們來研究討論一下具體的作戰計劃。”
原本還昂著個腦袋,一副得意模樣的吳雄飛,眼見著到了淮陰城城墻處,連忙又耷拉下腦袋,硬是從臉上提前擠出幾分笑意,做出恭敬懦弱的神色。
原因無他,方才他接到命令,松井聯隊長要見他。
這是決定他生與死的命運的時候了,但此刻的吳雄飛的臉上卻并沒有任何的慌張,相反,嘴角偶爾掛起的笑意無不彰顯著這位主人公胸有成竹的心態。
一旁的副官李平看的是大為敬佩,“司令員呢,因為小黃莊戰斗坂田中隊全軍覆沒的事情,松井一直懷疑你,甚至還把你軟禁在自家的院子里,今天松井那老鬼子突然找咱們,說不定就要砍腦袋,可我居然看到您剛才在從容的笑,就沖這份從容不迫的氣度,屬下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吳雄飛卻笑了,“死?老李,你也太小瞧哥哥我了,這些年多少九死一生,我都能逢兇化吉,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這個腦子?
不怕告訴你,松井他這次絕對要不了我的腦袋,相反,說不定從這里再出去的時候,我會得到更多的榮譽和信任。”
“真的假的啊司令員?”
“你還不信?”吳雄飛忽地湊在副官的耳邊說道,“告訴你,老李,哥哥我現在已經把三條線都搭上了。”
副官頓時大震,“司令員,你的意思是,就連新四軍都……”
“噓噓噓——”
“是,司令員,你可太了不起了。”副官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
吳雄飛輕笑了聲,臉上重新浮現起得意的神色,大步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一名日軍士兵跑過來對著吳雄飛大喊道:“吳司令,松井聯隊長已經在等著你了,讓你立刻去見他。”
聽到日軍士兵的傳話,吳雄飛臉上的得意之色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連忙并攏了腳跟,敬禮應道:“嗨!”
只是等到那日軍士兵前腳離開,吳雄飛又后腳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低聲地罵罵咧咧道:“他媽的,這小鬼子就是沒教養,一個小士兵居然對老子這個司令員大呼小叫。”
但抱怨歸抱怨,吳雄飛可不敢表現出來,他按照命令,連忙和副官一道小跑到松井的面前。
“報告聯隊長,卑職奉命前來報道!”吳雄飛恭恭敬敬地敬了個禮。
松井點了點頭,拿冷冽的目光盯著吳雄飛的眼睛,直看著他躲躲閃閃,這才開門見山地說道,“吳雄飛,小黃莊戰斗,你皇協軍部原本是和坂田中隊一道趕往小黃莊圍剿新四軍,最終的結果卻是坂田中隊全軍覆沒,就連坂田中隊長都為天皇玉碎,可你皇協軍竟是完好無損的返回,我由此懷疑你有通敵,避戰之嫌,你作何解釋?”
吳雄飛忙解釋道:“聯隊長,天大的冤枉啊,我吳雄飛自從加入皇協軍以來,對皇軍那是忠心耿耿,天地可見,如有半句假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黃莊戰斗坂田中隊全軍覆沒,就連坂田君都玉碎,為此我也是傷心不已,戰斗結束那幾天我都是以淚洗面,悔之晚矣!
聯隊長可能不太清楚當時的情況,當時坂田君讓我率領隊伍開路,自己則是帶著隊伍在十里外跟著。
用意也是非常明顯的,用我部作為誘餌把新四軍給調出來,對此我吳雄飛是毫無怨言的,為了皇軍,我寧死無悔。
可您也知道,那新四軍是大大地狡猾,他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我部就是誘餌?所以在我部踏進小黃莊的時候,他們死死的躲在莊內,我帶著人幾次搜查也沒有把他們找出來。
這一點是卑職失職,就以為小黃莊內平安無事,于是率領隊伍繼續北進,可誰知道就在坂田中隊他們后續進入小黃莊的時候,居然遭到了新四軍的伏擊。
后來我聽到槍聲,當即就向坂田君請示,是不是立刻率領皇協軍部返回,連同皇軍消滅小黃莊內的敵人。
但坂田君十分自信,說一定可以消滅敵軍,讓我在北部扼守,防止新四軍逃跑。
沒辦法,軍命不可違,我只好帶著隊伍在北向死守,可最終等來的卻是坂田中隊覆滅的消息。
我痛啊,恨啊,早知道我就違背坂田君的命令,返回小黃莊與他們并肩作戰了,就算是連同坂田君他們一同死在小黃莊,也不至于今日受到聯隊長的懷疑,讓屬下倍感侮辱和心寒!”
說這些話的時候,吳雄飛總是有意無意地用余光去看站在松井身旁的那個中年男人。
從松井偶爾流露出的對身旁中年男人的恭敬神色,吳雄飛可以斷定,此人應該就是石原。
消息是不久前吳雄飛得到的,這讓吳雄飛有些感慨,大表哥居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切,真是個神人。
想到這里,吳雄飛打定了主意,一切按照大表的交待繼續下去就是了。
至于吳雄飛此刻向松井的解釋,當真是聲情并茂,又似乎合情合理。
吳雄飛想得很明白,反正是死無對證,就把所有的罪責推到那坂田一郎的頭上,都怪他自己太過自信和盲目的驕傲,導致了坂田中隊的覆滅。
松井卻是大怒,他太了解吳雄飛這個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來的家伙了,坂田都已經犧牲,自然不可能跳出來與吳雄飛對峙。
但這個吳雄飛,坂田都死了,還往人身上潑臟水,松井因此十分惱火。
他沖著吳雄飛喝道:“閉嘴,你個花言巧語的東西,你避戰怯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不得不對你執行軍法,來人……”
聽到命令,兩個日軍士兵大步走了過來。
看樣子只待松井下令,就會立馬將吳雄飛拉去槍決。
一旁的副官已經看的是滿頭冷汗,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吳雄飛卻是想起大表哥給他的保命符,不但臨危不懼,反倒是拿出一副慷慨就義的神色,高喊道,“真是蒼天無眼吶,我對皇軍如此忠心耿耿,卻落得這般下場,聯隊長,你這樣的舉動讓兄弟們心寒呀,有我這樣的例子,我不知道從今以后還有沒有皇協軍敢對皇軍死心塌地效命了!
罷了罷了,想我費勁心機打探到的情報,原本還想告訴聯隊長,這淮陰城軍火庫多次失竊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有國共聯合作戰準備攻打淮陰城的危機,唉,心寒啊!”
聽到這后兩句話,松井的確也遲疑了片刻,他身旁的石原又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等等!”松井叫住準備把吳雄飛拉走的士兵。
松井讓出身邊的石原來,“吳雄飛,你可知道這位是什么人?”
吳雄飛雖然心知肚明,卻連忙搖頭佯裝不知。
松井道:“這是我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將石原將軍,這次蒞臨淮陰城,視察我松井聯隊的軍事工作。”
“將軍!”吳雄飛連忙敬禮,表現出格外的敬意,并說道:“還請將軍為卑職做主,卑職方才對聯隊長所說之話句句屬實,我吳雄飛對皇軍是忠心耿耿啊!”
石原的嘴角掛起了笑意,“我當然愿意相信吳君對皇軍的忠心,但我現在更想聽聽吳軍口中所說的淮陰城軍火庫多次失竊,還有著國共雙方聯合作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
吳雄飛點了點頭,又多看了黑著臉的松井一眼,這才說道:“在此之前,我想我還得先向將軍匯報小黃莊戰斗的一項情況。
消滅坂田中隊的是新四軍新建的一個軍分區,六分區,而這個六分區的司令員,名叫陳大雷。”
“陳大雷!!!”
一旁的松井突然神色大變,直接失去了應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