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就在不遠處,為了達到絕對的安全,謹慎的小鬼子時刻都把裝甲車開在石原的身旁,但凡有任何問題,石原都會第一時間縮回裝甲車。
不僅如此,幾個鬼子甚至若有若無的擋在石原的各個方向,為的就是防止有狙擊手狙擊,隨時可以為石原擋子彈。
不得不說,鬼子的謹慎起了作用,幾個鬼子身子稍加晃動,直接擋住了順溜瞄準鏡的準星。
順溜只能繼續等待,他在等待機會,等待石原走到那土坡的邊緣向下觀察的機會。
在那個位置上,因為身前就是土崖,絕不可能再有日軍士兵擋在他面前,而那個角度偏偏就是順溜所在的位置,這是順溜絕佳的也可能唯一的機會。
石原在土道上一步步的向著土崖的邊緣走著。
眼見著就要到了,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關谷擋在了他的面前。
“將軍,要不您就在這里觀察吧,我怕會有什么危險。”
關谷大概也意識到了什么,他是個絕對謹慎的家伙。
石原笑道:“關谷君,難怪松井把保護我的任務交給了你,你的謹慎的確是少有的。”
“多謝將軍夸獎。”關谷道。
“你放心吧,不會出什么事情的,我去過中國的很多地方,看過中國的大山名川,每到一處我都會四處瀏覽,有的時候閉上眼睛,我的腦袋里甚至可以浮現中國許多地域的面貌,你若是不讓我親自看上一眼,我一定會為之感到遺憾的。”石原笑道。
石原的細心解釋讓關谷感到受寵若驚,更讓關谷感到欽佩,這是一個胸襟與氣度不凡的將軍。
關谷連忙讓開身子,又對手下的士兵們說道:“把你們的眼睛都瞪大了,盯緊周圍隨時,隨時準備保護將軍。”
“嗨!”眾士兵應聲。
石原笑了笑,覺得關谷謹慎過了頭了,他繼續緩步朝著土崖邊走去,一步,兩步……土崖近在咫尺,石原的身前也沒了日軍士兵的阻擋,半張身子空了出來,那張平靜又不威自怒的老臉呈現在順溜的瞄準鏡下。
“就是現在。”
順溜暗呼一聲,畢其功于一槍!
高度集中的精神抵達巔峰,所有的狀態也都調節完畢,風速,槍距也都呈現在腦海之中。
一切如同預演中的那樣,順溜的食指輕輕扣動扳機的瞬間,隨著一聲沉悶的低響,飛速射出的子彈精準無誤地打中了石原的左胸口,也正是心臟所在的位置。
石原來不及詫異,腦海中已經是一片空白,當隨著子彈的動能栽倒在地上的時候,生機迅速流逝,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最后一次視察,竟也是生命的結束。
“將軍——”
“將軍——”
焦急的呼聲傳入耳中,石原最后的意識想要回應,卻終究也做不到了,他緩緩松開掙扎著的手臂。
日軍中將石原。
就此喪命!
“打掉了!”
順溜的心頭涌過狂喜,三天三夜的潛伏換來這致命的一槍,一槍干掉目標,此刻的喜悅勝過了所有的煎熬。
大概是為了慶祝,干掉石原之后順溜又繼續開槍射殺其他的鬼子,反正他從瞄準鏡中看得清楚,這些鬼子手上只有一些輕武器,連鋼炮都沒有,不可能威脅到自己。
伴隨著石原的身死,日軍中隊長關谷已經是雙目赤紅,他沉浸在巨大的憤怒與哀痛之中,哪顧得上消滅順溜,立馬下令將石原的遺體送回裝甲車,然后帶著隊伍迅速向淮陰城撤離。
淮陰城城墻頂。
松井正來回踱著步,或許是今天天氣有些陰沉的緣故,他總覺得心里有些壓抑,將軍石原一刻沒有回歸,他懸著的心一刻也不能放下。
飛機都已經就位了,就等著石原返回之后,直接坐飛機離開飛往南京。
只要這最后一次視察沒有出現問題,那么石原將軍的安全便穩妥了,至少與他松井沒有任何關系。
正滿心憂慮中,身旁的中隊長喊道:“聯隊長,將軍他們回來了。”
松井連忙扭頭,果然看到載著石原的裝甲車從遠處的地平線出現。
這讓松井稍稍安心的同時又不免有些困惑:“奇怪,將軍這一次視察怎么會回來的如此之快?”
中隊長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望遠鏡!”
松井接過望遠鏡觀察,很快他便注意到整支隊伍的步伐似乎都有些倉促,他再把望遠鏡的鏡頭聚焦在中隊長關谷的身上,他注意到關谷的臉色難看的嚇人。
異常的情形讓松井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難道是出問題了?”
松緊有些緊張地猜測著,卻并沒有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裝甲車快要開到城下的時候,松井連忙帶著人親自打開城門,出去迎接。
見了關谷,松緊劈頭蓋臉的就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
關谷一臉死灰道:“聯隊長,將軍他,他將軍他遇襲了!”
“你們這些混蛋,到底是怎么保護將軍的?將軍怎么樣了?受的傷重不重?還不趕緊讓將軍下來,立刻去叫醫生。”松井吼道。
關谷沒有動作,卻是垂著頭,松井再向其他士兵看去,所有的士兵都一起垂著頭。
霎時間,松井的心涼透了,整個人呆在原地。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起聯隊長的重托,將軍他……已經犧牲了。”
松井踉蹌地退了幾步,整個人像是失了神,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憤怒地拽著關谷的衣領喝道:“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關谷開始哭訴,道:“聯隊長,可惡的敵人太狡猾了,他們有狙擊手,一早就潛伏在那里的狙擊手,我已經足夠謹慎,將軍出了裝甲車,我甚至都在他的周圍安排了士兵們拿身體擋著,可就在將軍走到土崖邊觀察周圍山勢的時候,那個狙擊手開槍,一槍打中了將軍……”
關谷說不下去了。
松井已經徹底絕望。
這是有傳令兵跑過來說道:“聯隊長,小村中尉派人來問,將軍回來了沒有,飛機已經就緒,等著將軍登機呢!”
松井無力地擺了擺手,整個人處于崩潰的邊緣。
“打掉了!”
順溜返回根據地的時候,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干掉了石原,成功完成任務而欣喜若狂,只是很快就被煎熬的這三天的疲憊席卷,整個人都有些蔫兒了。
當三營長抓著順溜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二雷,什么情況了撒,那石原到底打沒打掉了?”
順溜原本是想說打掉了,只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我好瞌睡”,然后竟是倒在三營長的身上就直接睡著了。
三營長呆住了,哭笑不得,只得送順溜回通鋪睡覺。
可是這個石原到底打沒打掉呢?三營長也不知道情況了,又不能亂說,萬一這事兒再鬧了烏龍,那可就要鬧大笑話了。
三營長就想著等順溜睡醒了之后再細問,誰知道順溜這么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陳大雷接到軍區大司令的來電,大司令親自開口訓斥陳大雷說,六分區既然打掉了日軍中將石原,為何不及時向軍區匯報情況。
聽到這話陳大雷也懵了,“啥?大司令,真打掉了?”
電話那頭,大司令罵道:“我說陳大雷,你小子什么時候也這么糊涂了?要不是那石原是在大牛家灣附近,你六分區的地區被干掉的,其他幾個分區的司令員又都表示石原不是他們干掉的,就憑你這句話,我都有理由懷疑這個功勞是給錯了人了。”
陳大雷苦笑道:“大司令,這怪不得我呀,這次負責干掉石原的戰士,也就是我那個營長陳二雷,他執行完任務回來之后,二話沒說倒頭就睡著了,直到現在還睡著呢,都快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到哪兒知道情況去。”
大司令道:“原來是這么回事,你這位營長了不得呀,有機會我是一定要認識認識的,消息已經確實了,淮陰城里日軍已經開始為石原辦喪事了。”
“太好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陳大雷驚喜地叫了起來。
掛斷了電話,這道消息被陳大雷以驚人的速度傳出,緊接著顧不得讓英雄順溜繼續睡覺了,陳大雷親自帶著一行人沖進通鋪,把順溜給揪了起來。
“二雷二雷,你小子知不知道,你成功了,你成功的把鬼子中將打掉了!”
陳大雷晃著順溜的肩膀吼道。
順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床前圍滿著的人,司令員,三營長,還有其他兩個營長,連長們,都來了。
“是呀,打掉了,我早就知道,三營長,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三營長樂了:“你小子,當時回來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倒在我身上就睡了,哪來得及告訴我撒!”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司令員,我餓了!”
順溜依舊有些迷迷糊糊地說道,似乎一點兒沒把干掉石原當成什么大事。
陳大雷連忙沖著身邊的戰士吼道:“沒有聽到嗎,咱們的英雄餓了,趕緊吩咐炊事班,讓炊事班做上一只肚包雞,不,做十只肚包雞,都給二雷端上來。”
三營長這時才拿到順溜身上掛著的干糧袋和水壺。
他把這兩樣東西遞給陳大雷,感慨萬千道:“司令員吶,我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士。”
陳大雷同樣震撼,他打開干料袋,打開水壺,只見里邊一粒干糧沒少,一滴水沒少。
天呢,誰能知道這三天三夜,順溜究竟是靠著什么支撐過來的。
“你個傻小子。”陳大雷拿著干糧袋和水壺,笑著罵了順溜一句,然后轉身拿給戰士們看,他朗聲道:“大家瞧見了吧,陳二雷同志潛伏三天三夜,帶的干糧一粒未動,帶的水一滴沒喝,成功等到石原,然后一搶打掉,試問如同這樣鐵一般的意志,他不令人欽佩嗎?”
戰士們也都驚呆了,這別說是去伏擊了,就算是躲在家里睡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般人也絕對熬不住。
沒有人知道順溜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順溜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司令員,三營長,要不你們還是讓我先去洗個澡吧!”
陳大雷愣了下,三營長也愣住,然后就聽到順溜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小鬼子太謹慎了,提前兩天就在我潛伏的那地方探查,我動都不敢動,所以尿都撒在褲子里了。”
這話一出,戰士們先是愣住,緊接著鼻子抽動,果然發現這通鋪里多了一股格外的騷味,源頭似乎又是從順溜那里傳來,隨即爆發出大笑聲,笑著笑著戰士們心中卻無不生出佩服。
順溜能夠一槍干掉石原,完成這樣驚人的任務,絕非是偶然。
三天三夜的潛伏等待,直到最后的一槍斃命,順溜此刻的光鮮背后付出了太多的汗水。
“好,大家都出去,讓二雷好好的去洗個澡,咱們的大英雄怎么能這么邋邋遢遢的樣子呢!”
陳大雷大笑著,把所有人都招呼出了門。
離開了通鋪,三營長疑惑道:“司令員,二雷把石原打掉,這么大的事情,怎么沒有看到大表哥過來?”
陳大雷道:“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們與大表哥的約定兩個月之后攻打淮陰城,他答應我們的條件之一是什么了吧?”
“您是說……干掉石原!”三營長道。
陳大雷點了點頭,“所以我越發的感到不可思議,似乎大表哥一早就知道順溜一定能干掉石原似的。”
三營長道:“是啊,這次順溜伏擊石原的位置就是大表哥替他找的,大表哥甚至還提前把順溜的姐姐姐夫轉移到了咱們根據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這樣的人實在是高深莫測……也幸好他不是敵人。”
“自然不是敵人,就是太神秘了。”陳大雷笑道。
說到這里,三營長忽然驚道:“司令員,這么說,您覺不覺得兩個月之后我們真能拿下淮陰城,改變這整個江淮一帶的戰局?”
陳大雷愣住了,這前后一聯系,三營長的話果然是一語點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