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詭異景象，袁劍八手哆嗦了一下，掉頭就跑。
常年的禿鷲生活，讓他養成了一個活命的習慣。
遇到怪事，別好奇，別靠近，先跑準沒錯。
他拎著劍，一路跑到了村里。
“二叔！”
此刻，看著前方袁開山的身影，袁劍八當即跑上去道：“我看到人了！”
“什么人？”
“村里的人。”
“在哪？”
“村頭，都……都跪在溪水旁！”
袁開山一愣。
“死的？”
“不知道，應該是，看著有古怪。”
聞言，袁開山點了點頭，當即手指并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
“噓！”
隨著一聲口哨，那分散在附近的禿鷲當即放下手頭的活計，朝著袁開山靠來。
“怎么了頭？”
“村子的人，被劍八發現了。”
袁開山從懷中摸出一張黃紙，上面用朱紅刻著一個小巧的陣圖和看不清的潦草文字。
這是一張“退鬼符”。
這是在府城奉天司名下的店鋪買的，一張老貴了。
但是作為禿鷲，天天和死人打交道，遇到鬼類的問題一介武夫是真的沒轍。這種東西是必備的。
當然，你也可以和一些道人私下里買賣，但是那質量就不好說了。
袁開山把袁劍八的話一說，其他禿鷲當即臉色微變。
“鬼？”
“不清楚。”
袁開山揮了揮手，道：“兄弟們都別靠近村口，撿東西也都小點聲！”
“我去看看，有危險，撿完馬上就溜。”
“好。”
其余人點頭，立刻散去，那動作也比之前快了很多，但是都安靜了下來。
“走，去瞧瞧是什么鬼東西。”
“嗯。”
袁劍八當即在前面帶路。
作為禿鷲頭領，拉扯這么一個隊伍，能讓大家伙的服氣除了實力，還得看你的膽氣和氣度。
有什么危險詭異，老大先去探查一下，給兄弟們打頭陣，兄弟們才服你。
不然，若是讓手下弟兄去看，不用多，來個一兩次，人也就散了。
又不是傻子，一個個眼都賊精著呢！
此刻，袁開山斜眼看了一下袁劍八手里的玄鐵劍，道：“獨眼死了？”
“死了。”
袁劍八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自殺的。”
“啥？”
袁開山一愣，道：“那個王八蛋能自殺？”
同樣是禿鷲，袁開山可知道，想要一個禿鷲自殺可不容易。
就像是鬣狗，只要是有一絲機會，吃屎都會想辦法活下來。
袁開山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樣的處境，會讓獨眼自殺。
很快，兩人來到了村口。
站在那獨眼兒的身邊，袁開山看了看，罵了句：“特娘的，還真是自殺。”
“上次這孫子還搶了咱一單買賣，今天還得老子給他收尸。”
說著，袁開山邁過尸體，走出了村口。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數百人低著頭，跪坐在了溪流旁。
那畫面，有一種靜謐荒誕的詭異。
所有人呈現出一個圓潤的扇形，在人群的跪坐中央，靠著河岸有一處凹陷的位置。
就如……在哪里有一尊看不見的神明。
所有人正跪坐著，虔誠的跪拜。
袁開山微微皺眉。
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楚的透過人群看到在那人群跪對的空地上，有一片濃稠的血污。
哪怕是淅淅瀝瀝許久的小雨，也無法沖淡那一片血紅。
袁開山捏起退鬼符，氣血翻涌著涌入符咒。
符咒一般需要法力催動，用氣血的話會大打折扣，但是依然有效。
淡淡的氣血涌入，符咒上的朱紅卻沒有閃爍。
不是鬼物。
袁開山稍稍松了口氣。
不是鬼類，那就好說了。那大概率是妖魔做的。
顯然，此刻妖魔已經走了。
“你呆在這，我去看看。”
“嗯。”
袁劍八小聲答應。
他雖然沒事喜歡和二叔斗嘴，但也拎得清狀況。
撿尸期間，袁劍八也是令行禁止。
噌！
袁開山抽出腰間的長刀，踩著泥濘慢慢走了出去。
村子外面一片荒地，百丈開外才有一片山林。
而在前方十幾丈處，正有一條小溪。
密密麻麻的村民跪坐在河邊，背朝著村子。
袁開山看到，其中還有幾人挎著刀劍，顯然是獨眼手下的禿鷲。
走出兩步，袁開山打量著四周。
沒有危險。
他緊繃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來，走向了那跪倒的人群。
不是鬼類，沒有妖怪，那么再詭異的情況，也不過是妖魔肆虐后留下的尸體罷了。
袁開山走上前去，在靠近尸體，看到那尸體正面的瞬間，袁開山瞳孔猛然一縮！
就算是早有心理準備，他也是頭皮發麻！
這！？
此刻，來到溪水旁的袁開山看到，那跪倒在地上的人，每一個低下的頭顱，都是雙眼爆瞪，表情扭曲。
你見過，活生生因為驚恐，而讓眼珠快要脫離眼眶，下顎骨錯位，眉耳扭曲的人嗎？
這里的數百人，大半如此。
每一個人的身前全是雨水沖刷不掉的血污。
每一個人，都開膛破肚，雙手高舉合攏，就如捧著什么東西向前進獻。
驚恐扭曲的五官和虔誠的姿勢在蒙蒙細雨中散發出一股無法言喻的邪異。
袁開山喉頭滾動。
自己……還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畫面。
噠、噠、噠！
突然，一陣腳步聲整齊的在身后傳來。
“嗯？”
袁開山當即回頭。
只見在村口位置，袁劍八一臉蒼白的走出來，腳步僵硬而古怪。
他的表情驚恐扭曲，瘋狂朝著袁開山使眼色！
袁開山心頭一突。
他看到整個禿鷲團的人，全部都跟著走了出來。
“你們……”
袁開山正要說些什么，但下一刻，話就被他咽回了肚子。
在眾人之后，一顆碩大的頭顱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一頭足足兩丈長，通體金黃的妖怪。
它的腦袋大而圓，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下，鼻子和耳朵又尖又長，面龐有六分像狐貍，但那嘴中瘋狂生長的獠牙，卻是密密麻麻刺出了嘴外，猙獰可怖。
而此刻，那妖怪更是突然站起！
那足足兩丈的身子，近乎兩層樓大小！
當它站起來，袁開山才看到它的腰間，還圍著一條皮裙，掛著一串密密麻麻人頭骨串成的鏈子。
這個黃皮妖怪，顯然是已經成精得道的大妖魔！
袁開山此刻想跑，但是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
嘭、嘭、嘭！
那巨大的妖魔慢慢走到了他的身邊嗅了嗅。
嘩啦！
一根鮮紅，滿是倒刺的舌頭在袁開山臉上一舔——
“咯咯咯！！”
對面的袁劍八臉色猛然大變，雙眼瞬間爆瞪，布滿血絲！
他無法控制身體，喉嚨中發出一陣氣體鼓動的“咯咯”聲！
淚水在他爆瞪的眼眶中流淌下來。
自己二叔，半張臉沒了。
那妖怪一舔，袁開山的左側臉頰上所有血肉包括眼珠，全部被刮下來了。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頭。
袁開山的身子在劇痛下瘋狂的哆嗦，卻根本無法控制，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那巨大的妖魔走到溪水旁，一條布滿褐色斑點條紋的尾巴輕輕掃開泥濘。
在那張似狐似貓的巨大面孔下，人立的身軀粗獷而崢嶸，不過在它的胸膛上，有七八處猙獰的貫穿傷，以及橫七豎八的劍痕。
此刻，妖魔注視著眾人，盤膝坐下。
所有禿鷲，無法控制的邁開腳步，呈現出一個扇形靠近妖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