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圣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
在踹門進來的瞬間,蕭麝一張儒門法帖飛出。
驟然間,一道金光沿著山神廟的墻壁盤旋,如一個巨大的金色罩子,將整個廟宇籠罩。
在那罩子上,是密密麻麻的經書文字。
“這是博士教授時用的勸學詞。”
“除非是高出我一品的練氣士或者武夫,不然想要出去,必須背誦出上面的經學文章。”
許惑一愣。
蕭麝聳肩道:“這玩意我覺得用來教學屈才了,拜訪博士的時候,討要了幾張拿來做困陣,效果不錯。”
看著那金色罩子上密密麻麻,讓人頭暈眼花的典籍文章,許惑心頭微微一窒,有些怵動。
你還真特娘是個人才。
有靈性啊。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聰明人,也不缺勤奮者。
但是往往,總是有人少那么一分靈性。
顯然,蕭麝不缺。
有這道圣言在,就不怕這山神廟里的人販子跑了。
此刻,蕭麝松開了手中的小乞兒。
小家伙落地就想要朝外跑,卻是直接一頭撞在了金色勸學書上。
他看著那經文有些發呆。
片刻,卻是張口道:“君……君子務本,本立……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
圣言勸學,普通人很容易沉浸其中。
此刻,蕭麝則是看向了兩側的籠子,冷笑道:“將人和畜生一樣裝入鐵籠,然后剝光衣服肉豬一般的任人選購。”
“如此行徑,與妖魔何異?”
“桀桀桀……”
“瞧這位公子說的,咱是正經丐幫,不販賣人口。”
突然,一道冷笑聲從山神廟中傳來。
佝僂著身子,穿著一身黑袍的王跛子慢慢走了出來。
他站在那山神廟下的陰影里,背后大殿幽深的黑暗中散落著一抹金芒。在那塵埃飛舞的光柱下,一尊怪異的山神像聳立其中。
“袁家小子,你這是過來給咱找麻煩?”
“袁開山那老鳥知道嗎!”
此刻,王跛子陰冷的目光看向袁劍八,也掃向其他人。
尤其是在玉漱真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過他也極有眼力勁,赤足不沾塵,必是練氣士。
可惜了。
要是個普通人,自己怎么也得想法弄過來。
這樣貌身段,賣個千兩簡單!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那籠罩在院子上的金色光暈,看著上面的文字,王跛子瞳孔一縮!
“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聽到王跛子提自己二叔,袁劍八眼神也冷了下來。
“哦?”
此刻,王跛子看向了蕭麝。
在之前小乞兒的描述中,他知道被偷的是那藍袍書生。
“這位公子,咱家手下沒眼力勁,是咱的錯,老頭子在這里給你磕頭了。”
說著,王跛子直接顫巍巍的放下拐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嘭嘭!
王跛子狠狠的兩個頭磕在了青石上,腦門中央砸出了個血印子。
這一幕,直接讓蕭麝傻眼了。
許惑也有些發呆。
啪啪!
磕完頭,那王跛子更是直接朝著自己臉上,狠狠扇了兩個巴掌,抽得他那張沒有眉毛的老臉都歪了,涎水不可控制的流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下一刻,王跛子跪在地上,拍了拍手。
那院子兩側,黑布下的籠子猛然顫抖了起來。
咔嚓!
咣當!
一陣脆響,那黑布下的籠子,竟然自己打開了!
嘭嘭!
下一刻,兩只漆黑的爪子從黑布下伸了出來。
許惑眼神一凝,狗?
是老鼠!
那從黑布下籠子爬出來的,是兩只老鼠,如果,這個體型還能算是老鼠的話。
兩只渾身漆黑的老鼠跑出籠子,足足有狼狗那么大!
每一只老鼠的眼睛都是深紫色,鋒利森白的牙齒露出嘴唇,光禿禿的尾巴如同兩根長鞭。
旁邊蕭麝也是一呆。
籠子里……不是人嗎?
“吱吱!”
此刻,兩只老鼠出了籠子,一雙兇殘的小眼睛看向了眾人,它那鋒利的唇齒間,流淌下了泛黃的涎水。
“噓!”
跪在地上的王跛子吹了聲口哨,那兩只老鼠的耳朵抖了抖,當即跑向了旁邊的小乞兒!
兩只碩大的黑鼠咬住小乞兒的衣服,直接將他拖拽到了王跛子身邊。
王跛子直接按住小乞兒,兩只巨鼠站在他的身邊,猶如兩頭惡犬。
“幾位爺,是咱家的手下有眼無珠,手腳不干凈,老頭子在這里,給幾位爺賠禮了。”
說著,王跛子猛然抬手落下!
噗呲!
雙指沒入眼眶。
一聲悶響,兩頭黑鼠也照著小乞兒的手掌咬下!
咔嚓!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猛然在山神廟響起!
“啊啊,爺,疼!爺,疼!”
王跛子在乞兒的慘叫聲中毫不留手,他緩緩抬起兩根占滿血漿的指頭,直接抬手一翻!
那小乞兒直接沿著臺階翻滾下去,癱在地上抽搐。
他的兩只手掌,也已經被黑鼠一口咬了下來。
“一雙眼睛,兩只手,還給幾位爺。”
說著,王跛子五體投地,朝著幾人磕頭,極盡卑賤。
但是在那血淋淋的場面下,這謙卑的姿態,卻多了一股莫名的威懾。
“王跛子,不用裝了。”
“你做的什么營生,我都說了。”
旁邊袁劍八卻是呲笑道:“你這套,糊弄不過去。”
此話一出,那跪在地上的王跛子緩緩抬起頭來。
那雙倒吊的三角眼中含著陰冷,道:“袁家小子,你這是想讓我和你們不死不休?”
此刻,王跛子跪在地上,朝著蕭麝拱了拱手,道:“這位爺,今個是咱手下不長眼。”
“您要是不痛快,這小子的命也給您。”
“咱們江湖相見也算緣,老頭子再給二位紋銀百兩,咱們各走各的,如何?”
蕭麝一身藍色綢緞,腰間玉帶價值不菲,頭頂翠玉更不是凡品。
這些,王跛子第一時間就看出來了。
這種看著有背景的人兒,王跛子不愿意招惹。
最底層的異人,做著最臟的買賣,王跛子深諳為人之道。
臉面有什么用?
能吃嗎?
只要用得到,王跛子不介意把自己的臉皮摔在地上再踩兩腳。
此刻,看著蕭麝冷著臉沒動靜,王跛子敲了敲地面,張口發出一股混沌不清的聲音。
“咕咕吱!”
嘩啦啦——
下一刻,周圍所有的鐵籠“咣當”聲響起,一頭頭狼狗大小的黑色老鼠爬了出來,一根根粉色的尾巴甩動間,翻涌著花香。
足足三四十頭。
這些老鼠不是九品,但也差不多了。
每一只的實力,都不弱。
王跛子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他桀桀笑道:“還是說,幾位爺是想要……和我這個命比狗賤的老東西做上一場?”
“咱們混在道上的,下手可沒個輕重呢。”
蕭麝臉色變了變,張口道:“圣人曰……”
“不用曰了,圣人的話,是給人聽的。”
突然,許惑伸手拍在了蕭麝的肩膀。
他抽出森羅刀來,從懷中取出犀角魚符掛在白澤圖上。
“既然自己覺得命比狗賤。”
許惑淡淡看向一臉陰沉的王跛子,道:“那今個就做場善事。”
“送你投胎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