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倒輕松……”
灰原哀站了起來,冷淡的開口。
“藥物的資料都在研究所里……那么龐大的資料,我怎么可能會全記得呢?”
柯南攥緊拳頭:“那你告訴我啊,那個研究所在哪?”
灰原哀似乎早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先一步拿起書架的報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工藤新一,但那沒用的。”
她把報紙翻轉打開,讓正面對準柯南。
“……你自己看吧,這是前段時間,我剛剛叛逃出組織那天的晚報。”
“這是……那個藥品公司神秘被燒掉的火災意外?”柯南將視線投在報紙上,眉頭皺了皺。
灰原哀靜靜的點點頭:“所以說,你就算去了,也什么都不剩下了。”
“什么?”柯南錯愕。
他瞪大眼睛,盯著灰原哀看了好久。
在他的注視里,灰原面不改色道:“會有這種事,就是他們怕我泄露研究所的秘密,所以組織才會先下手為強。”
“……這么看來,只要是跟我有關的,其他機構的下場或許都一樣。”
一番爆料如當頭一盆涼水,讓柯南重新冷靜下來。
他把眼下的整體情況捋順。
“這么說,你其實也不知道組織的人在哪,而組織的人也不知道你變小了,還在瘋狂的追殺你?”
柯南稍微松開攥緊的拳頭后,對她提出詢問。
即使語氣平淡,可聲音中還是蘊藏沉重的氣勢。
聞言,灰原哀點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你說的沒錯……”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組織若是繼續用那種藥物殺人,就很難說以后,會不會還出現像你我這樣身體變小的案例。”
“到那時候,組織根據我童年時的長相,還有資料,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把我抓到……”
說著,灰原哀依舊面無表情。
不過語調卻是慢慢凝重起來。
她說的這一番冗長的話,不光是對自身的感嘆,也是對柯南的暗示和警醒。
——如果藥物的真相徹底敗露,工藤新一的下場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對著緘口沉思的柯南,灰原哀默默轉過頭,開口問道:
“怎么樣?究竟要不要把我這號麻煩人物趕出這里……你意下如何呢?”
她邊說,邊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既然柯南對她排斥心理不小,她干脆也不裝了,直接攤牌攤的更加徹底一點,對雙方都很便利。
“誠然,我制作了毒藥,間接參與了殺人計劃,又遭到組織的追殺……”
“對你而言,是個可憎又危險的人物……你根本沒有理由,收留我這種人。”
面對灰原哀從容的態度,柯南徹底松開了拳頭,變得沉默。
老實說,他這時是真的一點都不了解灰原哀。
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真實年齡,也不知道對方在組織中的具體活動,具體職位等等。
只知道對方的代號是雪莉。
一個跨國犯罪組織里的毒藥研究員。
除此之外,再沒更多的情報。
盡管他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
但在柯南的眼里,灰原哀就是個邪道上的家伙,黑衣組織的同伙。
用法律的話來講,算共同犯罪。
所以,他一時半會想要理解,并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會很難。
就像他先前沒法理解白川悠包庇犯人,知情不報一樣。
一旦觸及到法理底線……那么離柯南的底線也就不遠了。
不過,話都被說到這個份上,靜下心來仔細想想。
灰原哀的這番話里,又何其不是對自己的敲打?
柯南往更加深遠的方向沉思起來。
灰原哀現在知道他的所有秘密。
如果對方被抓,自己說不定也會跟著完蛋……
就比如灰原哀為了謝罪,拿自己的人頭,向組織邀功請賞這樣。
一個黑衣組織的家伙,能做出這樣的事也未嘗不可能。
此時的灰原哀對他來說,就是一顆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為了確定炸彈不會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爆炸,他必須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把灰原哀處理好才行。
大不了事后再找白川悠那個萬事通商討一番。
作為知道自己秘密的第二人。
柯南覺得,那家伙的話,在關鍵時刻,應該會有更好的辦法或建議。
于是,作為緩兵之策。
柯南想了想,最終翻出死魚眼,挑挑眉道:
“未必。”
一切都在心中簡單規劃完畢后,他臉上的怒容消失不見,也跟著變得從容起來。
“如果你的事情拆穿,那么我的秘密穿幫也只是時間問題。”
灰原哀笑了下,瞇起眼睛:“呵呵,工藤偵探,組織眼里你可是個死人……所以你是覺得,我被抓到后會泄露你的秘密?”
“我可沒有這么說。”
柯南矢口否認。
“我想表達的是……雖然對博士有些過意不去,但你還是繼續留在這里當小學生吧。”
“啊啦……”灰原哀歪歪頭,諷刺似的笑容更甚,“大偵探這算是認可我了么?”
柯南雙手放在頭后,露出鄙夷的表情:“認可你還早得很……”
“只是,與其放任你一個人在外面亂晃出差錯,還不如把你安置在視線范圍之內。”
“呵呵,沒想到你還挺好心的。”灰原哀若無其事的一笑,語氣淡淡,完全沒什么感謝的意思。
總之,一個不由分說的闖進對方的生活,一個不由分說的見面給對方打了一針……
兩人的初次相識鬧出不少不愉快,總體來說不太順利。
不過好在最終是互相容忍了對方,暫時消去互相之間冤家般的火藥味,達成一致。
阿笠博士見此,稍稍松了口氣。
作為中間人,他在接下來有意無意的主導話題,朝灰原哀的身世,以及組織藥物的情報上引導。
博士在想,如果灰原哀有父母的話,需要盡快接到安全的地方才行,免得被組織一并滅口。
然而灰原哀卻坦然的表示,她的父母在很早以前,就因為意外死去,唯一的親人姐姐,也像剛才說的那樣,被組織處死。
現在她根本無依無靠。
沒有親人,更沒有家。
博士沉默了一下,眼中浮現出濃濃歉意。
不過灰原哀倒是沒在意。
不知是生性冷漠還是心理素質強大,她沒有表示出任何受打擊的黯淡樣子。
接著,在柯南的注視中,她不知是偶然還是裝作偶然的想起,有一個關于藥物資料的軟盤,在姐姐大學教授廣田正巳家里放著。
是之前還沒叛逃組織時候的一次意外,她不小心在那個軟盤中保存了組織藥物的部分資料,之后返回給宮野明美。
——當然,她還不知道,軟盤早就被白川悠從宮野明美那問出情報取回,交還給組織就是了。
柯南一聽有重要資料,心中半信半疑,但還是讓博士開車帶他們去拿軟盤。
畢竟,只要是有關于組織藥物線索的可能性,他就不能放過半點。
就算確定不了真假,也要一探究竟。
于是乎,三人抱著搜查情報的目的出發。
一路上,在阿笠博士的車上,柯南跟灰原哀的對話寥寥無幾。
他對灰原哀還很戒備,沒有放下什么警惕心。
這種警惕心,估計要等到順利拿到灰原哀所說的軟盤時,才會消失。
然而。
車子就這樣駛到目的地,很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
當他們三人以客人的身份,進到廣田正巳住宅中時,發現老教授已經死在自家的臥室里。
門窗緊閉,臥室的書架倒塌,書籍磁帶丟的到處都是。
廣田正巳以非自然死亡的方式倒在書架下,腦袋有被硬物重擊過的痕跡,顯然是一起密室殺人案的架勢。
見狀,柯南和阿笠博士驚呆了。
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前腳剛過來準備找人,后腳到這人就沒了。
柯南有些懷疑的打量著灰原哀。
而灰原哀此時同樣是一副有些意外的表情。
老實說,本來她看到人沒了還有點緊張,以為組織又來殺人滅口,先一步消除證據了。
但冷靜下來想想后,組織殺人向來是干凈利落,不可能大費周折使用如此粗糙的手法。
即使柯南不愿意承認……
但這只是一個不太愉快的巧合事件罷了。
發現尸體后,教授的家屬報了警。
警方通過驗尸官驗尸推測出死亡時間,再通過電話留言鎖定三名嫌疑人,一個個喊回現場。
最后,就是柯南最擅長的經典三選一環節。
只是耗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便順利掌握線索與證據,推理出犯人,用阿笠博士的聲音玩一手雙簧,幫助警方完美破案。
等案子徹底結束,警方分出一部分人,押著犯人離開現場后,柯南并沒有忘記本來的目的。
教授死了,他只能朝死者的妻子詢問關于軟盤的情況。
死者妻子并不清楚這些細節,只能讓他們在書房自己找找看,說是廣田正巳的所有軟盤,都存放在書房中。
三人聞言,一同在書房翻翻找找,一張一張的試驗軟盤。
可惜直到把書房的所有軟盤都調查一遍后,也依然沒能找到灰原哀所說的,存放藥物資料的那張軟盤。
“很遺憾,看來組織是先了我們一步呢。”
跟兩人一起,把軟盤一張張插回書房后,灰原哀嘆了口氣,略帶遺憾的說道。
聽到這話,柯南忍不住呵呵一聲:“誰知道呢?或許一開始就沒有什么軟盤。”
灰原哀一聽,頓時蹙起眉,聽懂柯南的不信任。
于是立刻不悅的說道:“在這種事情上,我根本沒有欺騙你的必要。”
“意思是在其他事情上就有?”
柯南翻起死魚眼,不客氣的回懟。
客觀而言,灰原哀給他送來的第一條情報,就讓他撲了個空。
不光遇到一起殺人案,還連軟盤的毛都沒找到。
這實在很難讓他不產生懷疑……
面對柯南的懷疑,灰原哀清冷的哼了一聲,還想再說點什么。
這時,阿笠博士汗顏的打斷兩人,苦口婆心對柯南道:
“咳咳,好了新一,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你埋怨小哀也沒用啊。”
聞言,柯南剛想說話,灰原哀就擺擺手,斜了他一眼,用情感淡薄的聲音對阿笠博士道:
“無妨,博士。”
“……偵探謹慎多疑是好事,我很能理解這一點。”
雖然話里話外是在夸他,但柯南卻從灰原哀波瀾不驚的聲音中,聽出一絲小看他的意味。
頓時,柯南有些不滿的哼哼一聲,把頭扭過去。
灰原哀這個家伙……跟白川悠那種人相反。
跟擅長惡作劇,腹黑,仿佛時時刻刻都想要戲耍自己的白川悠正好相反。
這個家伙是那種……站在視角的最高點,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和態度面對自己,不斷不經意的傳達出冷漠和滿不在乎……
仿佛把自己當成了實驗室的小白鼠一般。
那種淡定與從容,那種高不可攀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讓柯南很不舒服。
或許也是適應性還不夠的關系吧……
比面對白川悠的腹黑時,還要令他不舒服許多倍。
柯南心中由衷的感嘆。
還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與個性更加惡劣的家伙一對比,白川悠的脫線腹黑個性,分數反而達到及格線以上了……讓柯南越回想越順眼起來。
幾分鐘后。
三人與死者的妻子告別,離開廣田宅,無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柯南主動坐在副駕駛,把車子的后座整個留給灰原哀。
一副劃清界限的意思。
而灰原哀見此,也樂得輕松。
一個人坐在車子后座,柯南不跟她說話,她也懶得搭理對方。
兩人就這樣打起冷戰。
阿笠博士握緊方向盤,專心的開車。
好家伙。
雖然車子沒開空調,他卻感覺好冷。
氣氛莫名的僵硬。
又過了度秒如年的十多分鐘。
夜晚寂靜的道路上,車子穿過信號燈,回到熟悉的米花町區域。
在車上寂靜無聲,冷的仿佛可以讓人牙關打顫時。
柯南心中想到還要去找白川悠,便突然開口:“博士,在前面的路口停車吧,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阿笠博士微微一愣。
然后才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可聽到這話,后方的灰原哀卻眼眸動了動,蹙起眉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的路口,應該和你住的事務所是反方向吧?”
聽到這清冷的聲音,柯南只覺得煩躁,頭也沒回:“是不是又怎么樣?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關系?”
“沒什么關系……”
灰原哀聲音不變。
隨后停頓片刻,她又說道: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姑且啰嗦一嘴……”
“你該不會,是想去找剛才放學時遇到的那個克……白川悠吧?”
她的這個問題一出,讓柯南感到意外的回過頭來。
柯南不是喜歡遮遮掩掩的人。
他沒一口否定灰原哀的話,因為他確實是想去見一面白川悠。
不光是關于灰原哀的話題需要與萬事通商談,確認一些事,還有其他很多想問的情報。
此時,聽灰原主動提及,他表情稍微的變了。
“怎么,你也認識他?”
柯南這樣反問道,同時觀察灰原哀的反應。
可不知為何,才剛提及白川悠,灰原哀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蒙上一層陰影。
變得更加慘白,不安了一些。
就像是回想起什么極其沉痛的過往那般……
在柯南的注視里,她語氣瞬間壓低了一個八度,充滿告誡意味的沉聲道:
“你不能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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