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寨中,生機勃勃,
對于兩個明顯格格不入的外來者,城寨里的人們完全沒有半點意外,依舊各自專心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一個禿頂的中年老板正在熟練的用竹竿搟面,碩大的面團被壓成小塊,然后搓成一條條長條,飛入油鍋,
帶著一種玄妙的節奏感。
“古德阿福特漏!兩位老板!要吃點什么?”禿頂老板飚著英文開口。
“五郎八卦棍,多少錢可以學?”林家俊問。
“咩棍?”
禿頂老板面露不解,但還是很客氣的,陪著笑臉回答:“騷瑞,老板,我只知道搟面棍。你說什么八卦,我不懂啊。”
“打擾了,你繼續裝。”林家俊冷笑轉身,走去隔壁的洋裝店。
店里擺著塑料幾只人體模特,衣架上掛著一排花花綠綠的旗袍、西服,
屋頂上有兩根竹竿,穿著許多又粗又大的鐵環,
平時,這些鐵環可以用來掛衣服,
在必要的時候,也能成為殺人的利器!
尤其是裁縫店的老板,更是透出一股高手的氣質。
雖然已經人到中年,皮膚松弛,娘里娘氣,但寬闊厚實的身板、露在袖子外強壯有力的小臂,以及,透過半透明的西褲看見的紅色底褲,似乎都在隱隱暗示著,
這是一個特立獨行的高手!
林家俊看向頭頂的鐵環,對肥波說:“有一種功夫,叫做洪家鐵線拳,把這些鐵環穿在胳膊上,可以發出出幾倍的威力,即便對手穿著鐵甲也能打死。”
“阿俊,我覺得你最近辦案壓力太大,有些走火入魔。”肥波嘆氣說。
“喂,兩位老板,你們說咩啊,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裁縫翹起蘭花指,嬌羞無限的說:“金線、銀線、絲線、棉線我就知,鐵線不好做衣服的。”
“等一等,邊個要學功夫?!”
就在此時,試衣間嘩啦一下被拉開,
廉價香水的氣息,頓時充滿了整個裁縫鋪。
一個濃妝艷抹的齙牙女人,出現在眼前,
看見林家俊,眼睛一亮,很浮夸的靠過來,嬌滴滴的問:“靚仔,你是不是要學功夫呀?我可以教你呀!”
林家俊沒想到齙牙珍竟然也是個隱藏高手,看起來和電影里真的有所不同!
“靚女,你先告訴我,你會什么功夫?”
“你好討厭哦,明知故問。”齙牙珍錘了林家俊一下,擠擠眼睛,嬌羞的說:“你跟我去房間,不就知道我的功夫好不好了?”
“嗯?……滾開啦!”
片刻后,
齙牙珍哭著從裁縫鋪跑出來,一邊哭,一邊嬌呼:“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人家啦……”
……
……
一個小時之后,
肥波和林家俊并排,坐在理發店門口的臺階上,
一人拿著一瓶城里已經停產的冰橘子汽水,
望著在面前來來往往,那些似曾相識的角色,林家俊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非,這里真的不能學功夫?還是說,像夏侯武說得那樣,高手都隱藏的很深,不愿意露面?
剛才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和肥波一起,逛遍了整個城寨,
把可能觸發劇情的事,都做了一遍,
比如,搶小孩的棒棒糖;
比如,調戲裁縫;
比如,辱罵苦力;
比如,親吻齙牙珍……哦,這沒有,
但是調戲了阿朱,要給她檢查身體;
還比如,站在院子里大喊,包租婆怎么沒水了呢?
甚至理了個發,
最后沒給醬爆錢,擺明吃霸王餐。
醬爆也沒有叫人,
他現在正面無表情的坐在身邊,拽著自己的袖子不肯放手。
“喂,放手!信不信我揍你啊?!我洪興的?!洪興聽沒聽說過啊?社團來著,全港最惡,殺人不眨眼呀!”林家俊揮了揮拳頭,惡狠狠的威脅。
“我不怕,打死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嗯?
聽到這句熟悉的對白,林家俊抬頭朝前方看去,
打水的打水,刷牙的刷牙,扭屁股的扭屁股,
沒有出現電影里嘩啦一下涌現出好多人的情況。
“看起來,只有出絕招了。”
林家俊嘆了口氣,隨手拿起飲料瓶子敲在醬爆的頭上,把他打暈,
起身,整理了一下襯衫,
大步走到城寨中間的空地上。
幾個小孩正在踢球,打了不知道多少補丁的破足球,在地上滾來滾去,帶起一陣陣孩童天真的笑聲。
“還踢球!”
林家俊一腳踩住皮球,
波……就像放了一個蔫屁,原本就沒什么氣的皮球,被踩扁了。
幾個七八歲小孩,留著鼻涕,驚恐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林家俊一把抓起年紀最小的一個小孩,走到院子中間,拎起一只鐵皮汽油桶,擰開蓋子,倒在小孩腳下。
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彌漫開來。
“喂,你作什么!”
“好可怕呀!”
“救命啊,要殺人啦!”
“放開那個小孩!”
人群終于被吸引到了,從四面八方聚攏,朝這個不速之客,怒目而視。
林家俊拿出Zippo火機,啪的一下點著,
人群里,有幾個人蠢蠢欲動,
一個挎著籃子看起來像是種田的大嬸,
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但是肌肉飽滿更像健身教練的大叔,
一個足足有兩米五比竹竿還高的瘦子。
“不會武功是吧?好啊,我看看你們到底會不會,我數到三,就丟下打火機。”
目光再次掃過人群,
十二路譚腿苦力強,站在最靠近的位置,神情深沉,看起來像是譚晶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洪家鐵線拳裁縫基佬,站在左邊,面帶焦急;
五郎八卦棍油條禿頭,在人群前排,臉色沉重。
全場雅雀無聲,只聽到倒數的聲音。
“一……”
“二……”
“三……”
三數完了,
在場的三大高手,依舊沒有動手。
因為數完之后,林家俊啪的一聲合上了打火機。
“我靠,算你們狠。”
搖頭呵呵一笑,抱起小孩,拿出手帕擦了擦他快要流到嘴角的鼻涕,換上一副認真臉,問:“靚仔,有沒有嚇到你呀,阿叔在拍電影,拍電影懂不懂啊?”
小孩搖搖頭,表示不懂。
“不懂也沒關系,這個總該認識吧?”林家俊掏出一百塊港幣,塞到他口袋里:“喏,不要說阿叔小氣,這是你的勞務費,拿去買個新皮球。”
小孩驚呆了,盯著林家俊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阿叔,下次我還要拍電影!”
“做夢想屁吃,天天拍電影,阿叔要被你拍窮。”
林家俊笑罵了一句,放下小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滾去玩吧。”
小孩快樂的跑開了。
“草,一群怪胎,沒一個像人樣的,看個屁,閃開啦!”
林家俊隨手把外套朝肩膀一搭,拿出紅萬抖一支,叼在嘴上,大搖大擺的走出人群。
肥波從后面一路小跑跟上來,肥肉亂顫,
“阿俊,你嚇我一跳,你今天的狀態從一開始就好詭異,我還以為神經病也可以傳染,你瘋了呢。”
“和神經病相處,就要用神經病的方法嘛,我只是想試試,這樣會不會被他們當做同類。”
“那……那你不學功夫啦?”
“難道真的要冒險去丟打火機?萬一這里真的沒有高手,或者高手就是不愿意暴露身份,沒有出面阻止,小孩會被燒死的!我是警察來著,救人幫人的,不是黑幫!”
林家俊笑笑,勾住肥波的肩膀,“走啦走啦,辛苦你一天,回去請你三溫暖。”
就在此時,身后的城寨中,響起兩個浩大磅礴的聲音: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年輕人要有武德,否則不配習武,這個年輕人,我看不錯,老婆,你覺得呢?”
“嗯,不但骨骼驚奇,更難得是,心中存有一份真誠善良,寧可放棄絕世武功,也不愿意傷害他人,難得,難得,實在是萬中無一的好材料!”
“靚仔,請留步!”兩個聲音同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