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后,天色漸晚。
吳良等人終于將這座山麓腳下與山腰探了個遍,依舊一無所獲。
“若是賢弟的‘分金定穴’之術沒有誤差的話,我們恐怕就只能折回入谷時經過的那片密林中尋找了。”
曹稟打了個哈欠,有些失望的道。
除了霸陵以及之前盜過的碭山梁王墓葬群依山為陵之外,漢墓大多為覆斗型堆土墓。
而曹稟作為漢朝土著,難免便對陵墓形式有些固化思維,再加上本就沒有多少盜墓經驗,探完了山下自然而然的便認為已經沒有再探下去的必要。
不過這種思維倒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一般情況下就算是依山為陵的石墓,入口也都設置在山下或山腰,不但施工難度要相對低一些,還比較方便后人祭拜。
但事無絕對,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因此總還是會有些例外……
“安民兄稍安勿躁。”
吳良抬起頭來望了望整座山麓,想到了一個后世十分特殊的陵墓案例——西漢南越王趙眛墓!
此墓既非覆斗型堆土墓,也非依山為陵墓,而是極為罕見的“劈山為陵墓”。
所謂“劈山為陵”,便是自山頂開始將山石劈開,鑿出一個平面為“凸”字形的豎穴,再從前端東、西側開橫洞成耳室,南面開辟斜坡墓道,如此成陵。
這樣的墓穴因為其特殊性,入口便設置在山巔之上。
因此只在山下尋找根本不可能發現任何痕跡,向上望時又只會以為這不過只是一座普通的山麓,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極少有盜墓賊會腦洞大開跑到山頂去探。
于是這座陵墓便完好的保存了兩千多年。
直到1983年6月才在當地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時無意間被施工隊挖了出來。
那是南越王墓下葬之后第一次見光,墓內一切事物皆保存完好,可見哪怕是后世盜墓最為猖獗人才井噴的年代,也沒人找到過這座墓穴。
郝萌所部頂著瘟病在不歸谷內挖了這么多天一無所獲,如今他們又已經查完了山下,只剩一片密林未探。
可能藏有陵墓的區域已經所剩無幾,這會不會是因為這座陵墓也建在不同尋常的地方?
“怎么了?”
曹稟有些奇怪的看向吳良,但見吳良正朝山上張望,便又笑了起來,“有才賢弟,你不會懷疑墓穴入口在山上吧?我長了這么大,還從未聽過有人會在山上建墓。”
“我倒是聽過,反正不差這一會功夫,不妨上去看看,就算不是,登高望遠或許也能有新的發現。”
吳良拍了拍曹稟的肩膀,攬著他向連條小路都沒有的山上爬去。
兵士們也頗有眼力勁,連忙跑去前面用工兵鏟斬斷叢生的荊棘樹叢為二人開路。
“走!”
典韋跟在后面,面無表情的盯著白菁菁催道。
“哦、哦!”
不知為何此刻這姑娘竟又有些失神,聽到典韋的催促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
她偷偷望向吳良背影的目光中已經又復雜了許多,有忌憚,有驚異,有疑惑,有憂慮,還有一些不知所措。
仿佛那個不算高大也并不強壯的身體中。
住著一頭能夠洞悉人心、洞悉萬物的妖魔,沒有什么能夠逃過他的眼睛……
就在這時。
吳良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
白菁菁一驚,連忙低下頭回避,心卻怦怦跳個不停。
但吳良并沒有與她說些什么,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便又回頭繼續爬山……歪嘴戰神沒見過吧?
……
來到山頂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嗚——嗚——咦——嗚——”
深秋刺骨的涼風吹過山谷,谷中每夜都會響起的“女人哭聲”隨之降臨,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有些頭皮發麻。
但正是因為先來了風才出現“女人的哭聲”,吳良反而安心了許多。
毫無疑問,這聲音就是特殊地形與風配合產生的特有聲音,一種極為正常的自然現象,沒有必要太當回事。
曹稟則已經提前叫來了更多的人馬,并且一起帶來了照明用的火把。
說是防止山中野獸出沒,但找人壯膽的意思其實更明顯一些。
不過吳良也認同曹稟的這種做法,野獸什么的不打緊,主要是守墓人,夜里視線不好,有必要防范可能存在的其他的守墓人借機偷襲。
這座山麓的山頂還算平坦,上面并非全是巖石,靠近中間的位置有一些土地。
并且土地上還長出了一些較為粗壯的柏樹,已經形成了一小片林子,這說明這里的土層厚度還是比較可觀的,否則長不出這么一片林子來。
幾名兵士已經在吳良的指揮下使用洛陽鏟打孔,不多時便又挖到了5米左右的深度。
“賢弟,你快來看看這下面有沒有墓穴?”
曹稟連忙湊過來問道,按照之前的習慣,挖到這個深度吳良已經可以“分金定穴”了。
幾名兵士也是習慣性的停了下來,等待吳良做出判斷。
“現在還不好說,繼續往深了挖看看。”
吳良卻一反常態的道。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中已經起了不小的波瀾。
因為這里挖出來的土已經與下面的土有了區別,自從挖到2米深的地方開始,起來的土便已經變成了大花土。
所謂大花土,指的是自然土經過開挖和回填二次翻攪,打亂原有層次、顏色界限,變成了揉合多種土層的花土,這種土即使年代久遠也無法融合,是尋找墓葬的重要線索之一。
況且還是在這種幾乎不可能有人類耕種生活過的地方……
也就是說,這下面一定有人動過土。
只不過秉持科學嚴謹的可言精神,在沒有看到其他能夠證明下面就是一座墓穴的土質之前,吳良都不會提前給出結論。
于是兵士們繼續向下打孔。
如此一直又打到十多米深的時候,這一鏟子帶起來的土終于又有了變化!
那是一種純黑色的灰質粉末,雖然壓的比較緊實,也有些潮濕,但只要輕輕一碰便會如同沙子一般散落下來。
這是——木炭粉!
“恭喜安民兄,找到了!就是這個地方,我敢斷言這下面必有墓葬,可以叫兄弟們開挖了!”
吳良終于重重撞了下曹稟的肩膀,咧嘴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