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高大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壽曹道”的左護法,喚作黃景。
而“壽曹道”的“大賢天師”,則叫做孫寶。
孫寶原是青州最東邊的東萊郡的一個漁夫,黃巾軍作亂的時候,他也與村里的十來個漁民趕往樂安國投奔此處的渠帥司馬俱,希望能混口飯吃。
哪知司馬俱見他是個侏儒,竟全然不將他放在眼里,最終只收了同行的其他漁民,反將他趕出了營帳。
孫寶無處可去,只得在樂安國乞討為生。
后來曹老板派遣夏侯淵前來青州平亂,輕輕松松將司馬俱給滅了,黃巾軍死的死、逃的逃,活下來的又都被曹老板生擒了去,最終編制成了曹老板麾下的“青州兵”。
待曹老板走后,樂安國很快便又陷入了無官府管制的混亂狀態。
別看孫寶個頭不大,卻是個善于審時度勢的人。
在這種狀況下,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在“太平道”的基礎之上,另起爐灶創立了一個“壽曹道”。
接著又將張角所用的“符水治病”換成了同樣比較有群眾基礎的“丹藥治病”,無償為當地百姓治病,稍見好轉的便說是自己的功勞,四處鼓吹為自己造勢,若是治不好,便又說是作孽太多陽壽已盡,因此無力回天。
如此操弄了兩年,孫寶在樂安國一帶總算混出了些名堂,“壽曹道”也有了一定的群眾基礎。
這是孫寶的野心才終于顯露出來。
他立刻借助傳道之名在千乘縣城內舉辦祭祀,聚眾將這座早已看好的“浮屠仁祠”占為己有,定為“壽曹道”總壇。
自此“壽曹道”正式在樂安國立住了腳。
見“壽曹道”已經有了一些勢頭,官府與當地士族此前已經吃過了黃巾軍的虧,因此都不敢與“壽曹道”交惡,甚至還會獻上些貢獻與他打好關系以求自保。
于是“壽曹道”進入了高速發展期,很快便在這一帶將信徒發展到了一萬。
但隨著信徒數量的增多,支撐下去所需的物資也越來越多,孫寶也漸漸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此時黃景主動前來獻策。
黃景原是當地的一個寒門子弟,雖然不像劉備早年那樣窮困潦倒依靠編制草鞋為生,但亂世之中日子也過得十分艱難……
他的優勢在于受過一些教育,心思與見識強于漁夫出生的孫寶。
在他的建議下,樂安國才出現了“陰兵過境”的詭事,如此不但解決了“壽曹道”的物資問題,還令“壽曹道”的信徒數量進一步增加,發展到了如今的幾萬。
于是黃景被孫寶任命為“壽曹道”左護法。
地位與權力僅次于孫寶這個“大賢天師”。
隨著“壽曹道”的勢力逐漸擴大,孫寶的野心也在逐漸膨脹,開始謀求向樂安國之外滲透擴張。
這時,又是黃景勸住了他。
黃景以此前的黃巾軍為例,為孫寶剖析了其中的厲害關系:如今“壽曹道”之所以無人過問,是因為各路豪強正在互相爭斗鉗制,無心顧及樂安國這個小地方,倘若“壽曹道”進一步擴張,難免便會觸動各路豪強的利益,屆時定會率兵前來征討。
因此,“壽曹道”應停止擴張,先在此處培養出自己的武裝力量,盡可能自保的同時,再左右逢源才可在這亂世之中立足。
倘若貿然擴張,等于自絕生路。
孫寶認為黃景說得有理,于是采納了他的意見,從此安心在樂安國做自己的山大王。
自此之后,黃景也更受孫寶器重。
幾乎將“壽曹道”的諸多事物都交給了黃景打理,自己則當起了土皇帝,過上了驕奢淫逸的生活……
即是說,現在“壽曹道”其實由兩人掌控。
一個是“大賢天師”孫寶,另外一個便是“左護法”黃景。
至于“右護法”聞人昭,她不過只是關了一個職位,手中并未掌握實權。
不過孫寶與黃景也不能完全無視于她。
只因聞人昭乃是千乘縣內最大的門閥聞人家的女公子。
聞人家近代比較有名的先人叫做“聞人襲”,曾像曹老板的父親曹嵩一樣官拜太尉,那可是真正位列三公的大人物,掌管東漢軍務大權。
千乘縣城內的這座規模相當“浮屠仁祠”便是聞人家所建。
后來被黃巾軍鬧過之后,聞人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勢力雖已大不如前,但依舊是千乘縣內不可撼動的大門閥。
后來“壽曹道”聚眾占了“浮屠仁祠”。
聞人家現任家主聞人功在吃過黃巾軍的虧后,已是如同驚弓之鳥,非但沒敢追究此事,還向“壽曹道”提供了許多物資以求自保,最終給聞人昭換了個“右護法”的位置,算是成了“壽曹道”的合伙人。
其實聞人家還有許多公子,這“右護法”的職位本來根本輪不上聞人昭。
哪知“大賢天師”孫寶偶然見過聞人昭一面之后,竟執意要讓聞人昭出任“右護法”,至于到底什么心思,聞人家其實也看的明白,孫寶無非是動了色心,想用這樣的方式將聞人昭放在自己身邊,找機會玩潛規則的戲碼。
最終,聞人家還是無奈的選擇了妥協。
但聞人昭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軟柿子,做了“右護法”之后,她不但沒有令孫寶占得任何便宜,有時還會故意給孫寶一些震懾,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以聞人家在千乘縣的勢力,就算無法與“壽曹道”抗衡,但若是真翻了臉,“壽曹道”也要傷筋動骨。
聞人家不斷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妥協。
但只有聞人昭以強硬的態度阻止了孫寶的得寸進尺,真正在某種程度上保全了家族的利益。
于是。
“壽曹道”便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大賢天師”孫寶與“左護法”黃景同氣連枝,而“右護法”聞人昭則與兩人有著明顯的界限,互相心里都清楚根本不是一路人,又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平靜。
當然,核心權力肯定還是掌握在孫寶與黃景手中。
聞人昭只不過是一個被架空的“右護法”而已,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其他的什么都管不了。
而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
有些事情也正在秘密進行……
跟隨聞人昭離開“浮屠仁祠”,一行人來到一處聞人府上。
聞人昭命人將吳良等人帶去一處無人居住的院子,又派人送來了一些吃穿用具,便沒有再露過面。
白菁菁也已經提前安排進了這個院子。
“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提前轉過,這是一個十分孤立的院子,門口還有家臣護衛,我們幾乎不可能與外界進行聯系。”
待院子里沒有外人之后,吳良等人一起步入最大的那間客堂,白菁菁才壓低了聲音與眾人說道,“這個女人恐怕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囚禁我們,看來她根本就沒有信任我們。”
“信任不信任不重要,我們現在要做的只是拖延時間。”
吳良咧嘴笑了笑,說道,“從今天開始,無論城內發生任何事情,只要沒有波及到我們的安危,我們都盡量做到不聽不問不管,回頭等使君大軍一到,一切問題便都迎刃而解了。”
“公子說的極是。”
于吉聽了當即瘋狂點頭,“這段時間諸位萬不可輕舉妄動,就算受些委屈也應隱忍下來,了不起等使君大軍殺到時,咱們再與那些人清算不遲。”
“不過我看此女似乎對我們并沒有什么惡意。”
楊萬里則插嘴道,“那‘大賢天師’是什么人,方才咱們在總壇之內已經有所見識,此女提前命白姑娘以面紗遮面,又將白姑娘提前送來這里,怎么看都是在保護白姑娘,免遭那‘大賢天師’垂涎。”
“另外,我看此女與那‘大賢天師’的關系似乎也不是十分融洽,至少那時兩人說話的語氣都極為生分,甚至還有那么點暗自較勁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此事還需公子定奪。”
“楊萬里分析的不錯,不過這些都只是我們的感覺,不能以此來評判‘壽曹道’的實際情況。”
吳良點了點頭,接著又蹙眉說道,“只是有一個細節,令我有些搞不清楚此女的真實想法,暫時還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什么細節?”
眾人疑惑問道。
“此前為了表明誠心,我曾將我們自己也當做了貢獻的一部分。”
吳良說道,“但此女向‘大賢天師’稟報時,卻只提到了馬匹與物資,反倒忽略了我們,也不知是故意而為,還是無心疏忽。”
“公子的意思是……?”
于吉皺眉問道。
“若是無心疏忽,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們便可安心等待使君大軍到來。”
吳良接著說道,“但若是故意而為,那恐怕便是已經想好了我們的用途,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用途。”
“此事公子倒不必憂心,此女今日才將我們帶回來,短期之內斷然不會輕易信任我們,更不可能對我們委以重任,如此拖上一些時日,使君大軍也就到了。”
眾人說道。
“但愿如此吧……”
吳良頷首。
但他心里還是略微有些擔心,只是不想繼續說下去令眾人都憂慮起來而已。
因為與聞人昭的那些護衛以及城內的“壽曹道”信徒相比,瓬人軍有一個那些人無法代替的特點。
那就是……瓬人軍很干凈。
“干凈”的意思是,他們作為外來人口,與聞人家和壽曹道都沒有進行過接觸,沒有任何的關聯。
而聞人昭若是真想瞞著整個千乘縣的人私底下籌劃一些事情,這個特點就變得尤為關鍵了。
這可能才是聞人昭將他們“囚禁”起來的主要原因。
倘若聞人昭要辦的事情很緊,還是有可能鋌而走險啟用他們的……
而如今吳良等人處于寄人籬下的狀態,一旦聞人昭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很難推辭。
不過吳良也是個隨機應變的人。
一旦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便會根據聞人昭提出的要求來分析局勢,一切以維護瓬人軍眾人安危為前提,該做二五仔的時候就毫不猶豫的做二五仔,到時要怪就只能怪聞人昭缺少社會的毒打。
當然。
這種事情也有很大概率不會發生。
畢竟根據他的估算,最多還有七八日,曹老板大軍便可趕來救援,這么短的時間一晃神就過去了。
更何況他們現在就十來個人,在一般人眼中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聞人昭還有很大概率會等到吳良口中所說的兵士全部到齊之后,再考慮是否啟用瓬人軍為自己辦事……
然而令吳良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當夜,聞人昭便親自帶了些酒肉來到了吳良等人所在的院子。
“你隨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命人將酒肉分給瓬人軍眾人食用之后,聞人昭來到吳良身邊,隔著面紗對他說道。
這么急么……
“是。”
吳良心中雖然腹誹,但依舊還是低眉順眼的跟在聞人昭身后進了客堂。
“你們先出去吧,帶上房門。”
聞人昭來到客堂中央,回過身來又對一同進來的兩名護衛說道。
“女公子,此人身份尚且不明,女公子與其共處一室恐怕不妥。”
白天就一直跟隨在聞人昭身旁的那名護衛連忙審視的望了吳良一眼,而后拱手勸道。
“不必多言,出去。”
聞人昭依舊語氣冷漠的說道。
“這……是!”
那護衛見聞人昭態度強硬,只得又向吳良投來一個警告的目光,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如此等房門關上之后。
聞人昭才來到吳良身前,一雙美眸盯著吳良的眼睛,如此看了半晌,不知為何竟忽然太守將臉上的面紗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精致白皙的俏臉。
美人!
聞人昭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容貌一點都不遜色于白菁菁,而且看起來也就與白菁菁年紀相仿。
“砰!砰!”
“砰!砰!”
吳良的心臟急跳了幾下。
他從不掩飾自己是個老色批的事實,看到美女便會食指大動。
不過,他從不會被色相沖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