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曹子脩一生桀驁,要我坐以待斃,休想!殺!”
吳良緊跟在痋蟲巨人后面沖入墓道,立刻便聽到了曹昂那視死如歸的吼聲,心中又是一沉。
很顯然,曹昂非但沒有聽他的話向主墓室撤退,竟還打算與這痋蟲巨人以命相搏。
而從曹昂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他也知道此舉絕無獲勝可能,只是不愿太過窩囊的死去罷了……
通過曹昂此刻的狀態,吳良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典韋、白菁菁與于吉等人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他們肯定也沒有聽他的話。
哪怕是平時總是表現的貪生怕死的于吉,在這種情況下也頗有自己的主意。
就像之前面對云陽的時候,雖然明知古城遺址下的密道極其兇險,但為了解救楊萬里的性命,他還是硬著頭皮進了密道,而且還走在了前面。
吳良心中更加絕望。
雖然前面的痋蟲早已將整條墓道填得密不透風,他根本就不可能越過這些痋蟲看到曹昂等人現在的情況,但他記得他們方才所在的位置。
除此之外。
就算吳良沒有白菁菁那異于常人的聽力,也照樣能夠聽得出曹昂發出的吼聲很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馬上就要與這些痋蟲短兵相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
“誒?!”
吳良的身子忽然被猛拽了一下。
是捆在腰上的蠶神寶絲!
此前因為吳良迅速折返回救,捆在腰上的蠶神寶絲早已不再吃力,即使典韋奮力回收拖拽也不曾對吳良產生任何影響。
但在這最后的時刻,典韋終于還是將多余的蠶神寶絲回收完畢,力道傳遞到了吳良身上。
吳良此刻雙腿本來就已經有些脫力,再加上典韋的力道不但很足,來得還十分突然,以至于吳良一時之間沒有防備,竟直接被拽的重心不穩向前撲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但這還不算完。
如今痋蟲巨人剛剛經過,地面上已是留下了更多的腥臭黏液,變得更加濕滑。
吳良撲倒在地之后便又在地上順勢滑動起來,重重的撞向墓道右側的墻壁。
本能讓他連忙抱住了腦袋,將整個身子都蜷縮起來……
最終。
伴隨著一聲略顯沉悶的“咚”聲。
吳良的后背撞在了墻壁之上。
確切的說,是他一直背在背后的那只從梁孝王墓中得來“神秘小鼓”撞到了墻壁之上,因此才會發出這樣的動靜。
與此同時。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眼前那一大團將墓道填的密不透風的痋蟲巨人,竟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極為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而伴隨著這下抖動,無數痋蟲竟無法再與那痋蟲巨人聚合在一起,仿佛失控了一般掉落了下來。
那畫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尊沙雕上面的沙子正在不斷散落解體?!
吳良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看得一清二楚,就在“神秘小鼓”發出聲響的同時,痋蟲巨人身上所有的痋蟲都像是在與“神秘小鼓”發生共振一樣,扭曲的身體隨之顫動起來。
而這,才是出現眼前這一幕的根源!
“小鼓?難道這鼓聲竟對這些痋蟲有效?!”
吳良頓時精神一振。
在這之前,他一直忽略了隨身攜帶的這只神秘小鼓。
因為這只小鼓除了在最開始的梁孝王墓中對犼起了一些作用之外,之后便再沒有發揮過任何作用。
而此前在海昏侯墓的時候,面對那一大群疑似“食尸蟲”的蟲子,這只小鼓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當他看到這些痋蟲的時候,他便習慣性的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甚至因為嫌這只小鼓礙事,還早在之前便特意將其移到了背后。
再加上此前痋蟲步步緊逼,屢次出現極為兇險的情況,更是令他一直都沒有想起用小鼓進行嘗試。
這是無疑是一種疏忽,認知盲區導致的疏忽。
但事到如今,吳良哪里還有沒有自我檢討的功夫,意識到“神秘小鼓”似乎有效的同時,他便已經將其解下來,又重重的拍了一下。
“咚!”
所有的痋蟲都隨著神秘小鼓發生的聲音顫動起來。
痋蟲巨人的抖動也是愈加嚴重,仿佛一團瘋狂扭曲的淤泥,而那些痋蟲散落的情況也變得更加嚴重,甚至可以將其稱之為解體。
與此同時。
“殺!”
曹昂的吼聲再次響起。
“唰!”
只見痋蟲巨人最中心的位置隨之劃過一道寒光,伴隨著這道寒光,上面竟撕開了一條長達兩米的口子。
而隨著痋蟲的不斷掉落,這條口子也在逐漸擴大。
一個做沖殺狀的很是勇猛的人物形象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痋蟲巨人身上凸顯了出來,那個人物形象手中的長劍則早已刺穿痋蟲巨人,露出了一截銀色的劍身。
那正是曹昂的佩劍!
吳良之前曾用過他的佩劍,認得劍身上那兩道很有特點的放血槽!
下一刻。
“嘶……嘶……”
聚合在一起的痋蟲已經被這個凸顯出來的人物形象強行撕裂,曹昂那身熟悉的甲胄與臉龐呈現在了吳良面前。
臉上還保持著猙獰而又無畏的表情,充滿了殺意與決絕!
而緊隨他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名幸存下來的親衛……
“咚!咚!咚!……”
來不及與他們打招呼,吳良接二連三的拍擊神秘小鼓,鼓聲變得更加密集。
“簌簌簌……”
在這密集的鼓聲之中,痋蟲幾乎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偌大的痋蟲巨人竟在頃刻之間完全解體,無數痋蟲如同潮水一般瞬間攤開,將整條墓道變成了一條翻涌著痋蟲的河流。
就算如此,吳良也絲毫不敢停歇。
哪怕痋蟲巨人已經解體,這些無處不在、甚至已經淹沒到了他膝蓋處的痋蟲,也能夠瞬間將他與眾人吞噬。
他必須不斷的敲擊神秘小鼓,令這些痋蟲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才能夠為眾人求得活命的機會。
此刻。
隨著痋蟲巨人的解體,吳良已經可以清晰看到了對面的典韋、白菁菁,還有于吉。
這三個人從未見過神秘小鼓發揮作用,此刻也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臉上盡是驚異之色,但眼中流露出來的更多還是驚喜。
吳良還活著!
還好端端的站在他們面前!
身上除了多了一些污跡與黏液,應該并未受到什么嚴重的損傷,只是敲鼓的姿勢略有些難看,典韋不由想到了吳良當初在曹家給曹鑠邊唱《忐忑》便跳大神的畫面,有點沒眼看……
“竟、竟如此輕易的沖殺了過來?”
曹昂此刻也是一臉懵逼。
他已經做好了承受萬蟲啃噬、埋骨于此的準備,怎么都沒想到竟毫發無傷的從痋蟲巨人之中穿體而過。
我這一劍竟有如此威力?!
曹昂自然不會相信,因為在他即將與痋蟲巨人短兵相見的時候,伴隨著一個十分突兀的鼓聲,那痋蟲巨人便已經出現了異常,當時他與痋蟲巨人距離最近,自是比任何人看的都要更加清楚。
所以……
這到底是什么鼓,竟有如此功效,吳良此前又為何不曾祭出?
“咚!咚!咚!……”
吳良依舊奮力的拍打著小鼓。
他能夠感覺到,這些痋蟲雖然不斷隨著鼓聲顫抖,但同時也在奮力扭動,向遠離他的方向逃竄。
所以他并沒有立刻叫眾人逃跑。
地上的痋蟲已經沒過了眾人的膝蓋,這時候移動起來十分困難,若是不慎摔倒便會被淹沒,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等這些痋蟲退去之后再有所行動。
但數秒之后,異象卻又生了出來!
“啪!”
伴隨著一聲輕響。
吳良也嚇了一跳,連忙循聲望去,只見退變一條痋蟲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竟如同摔炮一般爆了醬?!
接著還不待吳良找出原因。
“啪啪啪啪啪……”
只聽墓道中忽然接連不斷的響起了類似的聲音。
無數痋蟲不鼓不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爆裂開來,痋蟲那粘稠惡心的身體組織在墓道中紛飛,那叫一個此起彼伏。
不過爆漿的強度并不算大,即使貼在吳良腿邊的痋蟲爆裂時,他的腿也僅僅只是感覺到一絲微微的震動,并不會傷到他的身體,更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這又是……”
吳良有理由懷疑這情況就是“神秘小鼓”造成的。
所以拍打小鼓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
果然。
隨著鼓聲不再那么密集,痋蟲爆漿的數量也減少了一些,就連那此起彼伏的“啪啪啪啪”聲也稀疏了許多。
隨后吳良又加快了拍打小鼓的頻率。
“啪啪啪啪啪……”
爆漿的聲音立刻連成一片,畫面簡直不要太壯觀。
這么厲害?
吳良心中震驚不已。
他也不太確定到底是這只神秘小鼓因為未知的原因導致威力增強了,還是因為它對這些痋蟲本就有著難以解釋的克制作用。
但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在梁孝王墓中對付那頭犼的時候,神秘小鼓的鼓聲最多也只能對其造成短暫的震懾,哪怕敲了再多次,也沒有對犼造成任何的傷害,更不要說像這些痋蟲一樣直接爆漿。
至于那方剛剛到手的“太公印”。
吳良倒是略微有了一些認識,那玩意兒對于痋蟲這種邪物似乎確實有那么點勸退的作用,而且具有一定的范圍性,效果類似于后世一些游戲中的被動光環……
想到光環,吳良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游戲中的被動光環通常分為兩種效果:要么增益友軍;要么削弱敵軍。
如果“太公印”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解釋的話,顯然是屬于削弱敵軍類型的光環,而這會不會在某種程度上變相增強“神秘小鼓”的威力?
當然。
這只是吳良的猜測,暫時還做不得數。
至于“太公印”是否還有其他的功用,暫時也還是個未知數,需要逐步進行探索。
與此同時。
“啪啪啪啪……”
看著遍地痋蟲依次爆漿的壯觀場面,其他人也是一臉的驚疑。
沒見過,沒想過,沒聽說過……
不過他們也很快就意識到,痋蟲發生這樣的事情,很有可能與吳良手中的神秘小鼓有關,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又一起用質詢的目光看向了吳良。
所以,這些痋蟲現在似乎已經完全喪失了攻擊人的能力,可以算是得救了么?
隨著吳良不斷拍擊小鼓,痋蟲爆漿的頻率也是越來越快。
如此過了半晌之后。
墓道之中已經只剩下了滿地腥臭渾濁的蟲漿,此刻正汩汩的向遠處蔓延,已經流出了很遠的距離,就連隨侯珠的幽光都已照不到盡頭。
“呼——”
眾人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反應,終于確認了已經獲救的事實,緊接而來的便是難以克制的脫力感。
腿軟。
胳膊軟。
身子軟。
全身疲憊,仿佛身體被掏空。
但看著滿地那令人作嘔的痋蟲漿液,他們還是用最后的力氣靠住了墻壁,誰也不愿倒入這些漿液之中。
“有才賢弟,你那小鼓……”
曹昂杵著自己的佩劍苦苦支撐,卻也沒有忘記吳良手中那只并不起眼的神秘小鼓。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此乃當初與安民兄一同發掘梁孝王墓時所得,似乎對邪物有些效果,因此我便隨身攜帶用來辟邪,不過卻極少能夠起到作用,我也不敢依仗于它。”
吳良如實說道。
這神秘小鼓曹稟也是知道的,肯定不可能瞞過曹家人,不過如果僅僅是用來盜墓辟邪的話,他們應該也沒有太多的興趣。
“原來如此,這次倒多虧了這鼓,否則我們必定要葬身于此了。”
曹昂直到此時才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或許是天不亡我們吧。”
吳良也是艱難的苦笑了一聲,卻又堅持扶著墻壁來到曹昂身旁。
曹昂所在的地方,便是痋蟲巨人潰散的位置。
而在痋蟲巨人潰散的過程中,吳良便留意到那兩團像極了眼睛的紅色幽光有關墜落在了地上,隨后幽光便消失不見了。
此刻,地上正有兩顆桌球大小的桌子滾落在痋蟲漿液之中,只是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