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良也不確定自己到底領會了多少“厭劾之術”的奧妙。
他只知道自己神游時看到的人與事很多,并且這些人與事仿佛全都刻在了腦海中一般,印象極其深刻,仿佛都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一般。
這現象就又變得很是玄學了。
吳良想到了“天書”二字,這種現象就像是武俠小說中描述過的“天書”一般,所有人都可以觀看,但是能夠領會其中玄妙之處的卻只有寥寥幾人,剩下的人即使看了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吳良其實不是很理解這種現象。
這無疑再一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觀,使得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光怪陸離起來。
但于吉表現出來的狀態卻又讓他不得不信,這個老童子已經不是第一次提起“天賦”與“機緣”的說法,還拿自己領會“堪輿之術”時的感受與吳良剛才的狀態進行對比,兩者竟是如此的相似。
但對于這樣的世界,吳良又并不陌生。
便是他所在的后世也依舊有許多與這些方術關聯緊密的東西,就拿于吉的“堪輿之術”來說,難道新天朝就徹底消失了么?
不僅沒有,而且不單單是民間,甚至就連上層也依舊在默認使用。
小的地方不說,就拿帝都的金融街為例,稱之為整個天朝的金融中心也不為過,各大金融監管機構、銀行、證券、基金協會、資產管理公司都在此處建立了總部。
這些總部的建筑風格與選址都有著各自的說法,有的修的像一座大棺材,有的故意在高樓大廈之間保留了一口古井,有的則特意在樓后修建了一條人工河……如果有人對此作過深層了解,便會發現這些現代化的建筑,絕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簡單,其中全都有“堪輿之術”的痕跡與說法。
甚至,就連“金融街”本身的選址,也絕不簡單。
那可是元世祖忽必烈經過仔細勘察之后選定的地方。
正所謂“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萬事帝王之業也。”,自此地被忽必烈選為“金城坊”之后,元、明之際及清代這里遍布銀號、金坊,商賈富豪及皇親國戚多在此地發跡生財,絕對是一處實至名歸的風水寶地。
而吳良的“厭劾之術”在后世也同樣有所保留。
不過歷朝歷代對邪術的制裁都十分嚴厲,一經發現最輕的也會被處以極刑,厲害一些甚至會誅九族,如此高壓政策之下邪術逐漸變得少見,相應與之對抗的大部分“厭劾之術”也顯少再有用武之地,自然越來越少在臺面上見到。
再加上民間流傳的“厭劾之術”太過碎片化,甚至還總是被一些只會裝神弄鬼的宵小之徒當做行騙手段,早已形成了劣幣逐良幣的現象,尋常百姓如何能夠分辨得出真偽,如此被騙的多了,自然只能全部當做“封建迷信”處理。
當然。
這其中肯定也有傳承的原因。
如果此類方術、巫術都要通過吳良剛剛體會過的方式進行傳承,那么傳承難度自然絕非一些傳統技藝可比,逐漸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說了這么多。
吳良依舊沒有辦法用科學的方式去理解剛才的經歷,甚至他覺得,可能這看似普通的簡牘,又或是簡牘上的古齊文字之中,又或是“厭劾之術”本身,便蘊含著某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力量,因此才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這種事一時半會是沒有辦法想通的,吳良索性也就不再去想。
如今在陵墓中待的時間已經不短,眾人又累又餓又渴,還是先離開此處為妙。
不過出去之前,吳良還是照例將暗格與棺材恢復了原樣,陪葬品也照原樣擺放了回去,只拿了自己決定要帶走的東西。
可以說。
吳良此行的收獲絕對是開始干這一行以來最豐厚的一次。
八陣圖、孔明鎖、木牛流馬、諸葛連弩、九曲珠、金剛鉆、厭劾之術,還有一個未來的臥龍先生諸葛亮,這些東西隨便拿出去一樣都能在東漢末年大放異彩。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此行所得的財物。
吳良早已看過,這里面所有的金器加起來也就只有那么幾十斤,這些黃金肯定沒有辦法滿足曹老板的胃口。
不過盜墓與打仗一樣,誰也不能保證每次都滿載而歸,這還得看墓主人的家底以及當時的喪葬習俗,曹老板肯定也能理解。
如果盜的是漢墓,那就絕對不可能只有這點黃金了。
吳良也提前想好了說辭,回頭就將“九曲珠”與“孔明鎖”交給曹老板充數得了,后續再將木牛流馬的研究成果送給他,定然也是大功一件。
至于諸葛連弩嘛,看情況再說吧,這玩意兒想要量產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研究,到時候先將瓬人軍裝備起來再說。
再至于八陣圖、金剛鉆、厭劾之術這些十分實用而又玄妙的東西,則將會變為吳良的個人收獲。
其實也不能完全這么說,“八陣圖”就不太一樣,吳良只是得到了一個懂“八陣圖”的諸葛亮,這玩意兒他還真就未必能夠變成自己的東西,只能將諸葛亮留在身邊。
反正每次曹老板可能都是大賺,但吳良絕對都不會虧。
自丘穆公墓中出來之后,吳良等人先是略微休整了一下。
而后陵墓的后續工作便交給了楊萬里與諸葛亮,諸葛亮主要負責帶路出入“八陣圖”,而楊萬里則主要負責帶兵搬運吳良選定的物品。
如此一天之后,“木牛流馬”的原型已經被瓬人軍完好無損的搬運了出來,那幾十斤金器與《穆公傳》也一并帶了出來。
至于“諸葛連弩”,則早就被諸葛亮隨身攜帶研究。
辦完了這些,吳良又叫瓬人軍使用磚石封閉了陵墓入口,并將諸葛玄此前挖出的通道也一并填埋了起來,不留任何破綻。
這一次,他沒有再去幫助墓主人搞什么防盜機關。
光是那個“八陣圖”就已經夠盜墓賊喝一壺的了,他再搞什么都不可能比這玩意兒更厲害,實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公子,接下來咱們就準備返程了吧,我叫兄弟們提前收拾好行禮?”
楊萬里將墓中搬運出來的東西都妥善存放好后,又跑來向吳良面前請命。
此前吳良每次盜完了墓都會立刻返程,極少在盜墓地點久留,瓬人軍也早已習以為常,甚至下面已經有兵士開始收拾東西了。
“不急,走之前我還想去襄陽一趟。”
吳良想了想,說道。
這是他之前就定下的計劃,襄陽還有一個才華能與諸葛亮相提并論的丑姑“黃月英”,吳良自然想去看看真人。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似乎也能與諸葛亮比肩。
他就是傳說中的鳳雛先生——龐統。
“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
這句話在后世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已經成了一種信仰。
其實吳良知道,這句話在正史史料中并未出現,乃是《三國演義》中流傳出來的說法,沒有得到歷史論證。
不過這并不影響吳良的興趣。
不管怎么樣,龐統也是與諸葛亮平起平坐過的人,兩人一樣受到劉備的重用,同樣做了劉備的“軍師中郎將”。
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證明,龐統絕非浪得虛名。
只可惜死得太早,做的事沒有諸葛亮多,因此傳下來的典故也遠遠不及諸葛亮,這經歷倒有點類似于曹老板身邊的謀士戲志才,天妒英才。
“那……我們率人一同前往襄陽?”
楊萬里有些擔憂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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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瓬人軍隨行的兵士依舊只有五十人,應該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但襄陽城畢竟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又有一些大門閥時刻注意著城內的風吹草動,總歸還是沒有鄧縣這樣的小縣城保險。
“不必,就我們幾個人前往即可,反正也不辦什么大事,只是去看看此處的風土人情,你叫剩下的人依舊留在鄧縣待命,待我們回來便立即返程。”
吳良笑著搖了搖頭。
“小人這就去安排。”
見吳良這么說,楊萬里只得應了一聲下去傳令。
“諸葛賢弟,你過來一下。”
吳良又沖不遠處正在擺弄“連發弩”的諸葛亮擺了擺手。
“有才哥哥,何事?”
自打從墓中出來,諸葛亮已是認定了吳良這個大哥,在吳良面前早已沒了此前那副目空一切的小屁孩姿態,言語之間變得更加親近,親近之中又多了一絲敬畏。
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這幾天他們雖然被瓬人軍挾持,但是瓬人軍一點都不曾為難他們,吃吃喝喝更是絲毫沒有怠慢,就連睡覺,也是瓬人軍睡在外面,這一家人睡在屋內,平時說話辦事也非常講究禮數,并未又絲毫逾越。
這年頭俘虜可沒有這么好的待遇,若是換了其他的軍隊,他這一家女眷只怕早就都被禍害完了。
因此諸葛玄與這些家眷也是已經放下了戒心,做好了跟隨瓬人軍離開鄧縣的準備。
“我聽人說,你此前常去襄陽城吧?”
吳良笑著問道。
“以前確實常去,不過近半年來我已經極少去了,見了那些鼠目寸光又自命不凡的庸才我便心中煩惱,倒不如不去,眼不見心不煩。”
諸葛亮一臉不屑的撇了撇嘴。
“襄陽城有個黃家,家主似乎是叫做黃承彥,此人你可識得?”
吳良又問。
“自是識得,我聽人說,此人乃是名士蔡諷的女婿,而那蔡諷又曾是已故太尉張溫的小舅子,有這層關系黃家前些年在襄陽城還算有些名望與勢力,后來太尉張溫被董卓所殺,襄陽城內的士族門閥為了不受所累便紛紛與黃家疏遠了起來,黃家自此家道中落,如今已是大不如前了。”
諸葛亮極為詳盡的為吳良介紹道。
關于這個太尉張溫,吳良也是知道的。
漢朝太尉便是朝廷內最高的軍事長官,當年董卓、孫堅、陶謙等人都曾是張溫的下屬,擁有這層關系,只要張溫一天不倒,黃家就絕對是襄陽城內數一數二的門閥。
可惜,黃家的命不好,富貴沒有長久。
“嗯。”
吳良點了點頭,又道,“那么你可知黃家在襄陽城何處?我想去拜會一番,你也隨我一起去。”
“知道,既然有才哥哥想去,我為有才哥哥帶路便是。”
諸葛亮拍著胸脯說道。
“除此之外,此次前往襄陽城我還想見一個人,此人喚作龐統。”
吳良接著又道。
“龐統?”
諸葛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抹濃重的嫌棄之色,居然飆起了臟話,“有才哥哥,你見此人做什么,似他這等只會溜須拍馬又自命不凡的鳥人,有才哥哥若是見了這個鳥人,傳出去怕是只會辱沒了身份!”
“這么嚴重?”
吳良也是一愣。
關于龐統“溜須拍馬”的本事,吳良倒是有所了解。
《三國志》中關于龐統是這樣記載的:性好人倫,勤於長養。每所稱述,多過其才,時人怪而問之,統答曰:“當今天下大亂,雅道陵遲,善人少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不美其譚即聲名不足慕企,不足慕企而為善者少矣。今拔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邁世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
這里說的就是龐統平時喜歡評價人物,培養別人的名聲,被他評價的人,都往往超過該人的實際才能。
這確實有那么點“溜須拍馬”的嫌疑。
不過也可以理解為高情商,畢竟是人就喜歡聽順耳的話,誰會不喜歡被人夸贊呢?
所以以此可以推斷,龐統在襄陽城一定要比諸葛亮更受人待見。
諸葛亮會如此評價龐統,也很有可能是因為沒有被龐統夸贊過,因此心中很是不爽……
除此之外。
兩人其實也有著天然的矛盾。
王不見王。
諸葛亮從小便自比管仲、樂毅這樣的名相。
而龐統總是自稱有輔佐帝王的才能。
這兩個都是自命不凡的少年狂人,又都聚集在一個小小的襄陽城內,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兩人此前肯定沒少因此發生過沖突。
不過成年之后應該就會好點,畢竟兩人后來還同心同德輔佐過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