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吳良下意識的將身子向后縮了縮。
倘若這影子真是“水鬼”,而那“水鬼”在這里面還有一群同伙的話……他的處境無疑將會變得更加危險。
方才在“金剛鉆”挖掘青銅大門的時候,吳良便查探過了附近的情況。
這里已經到了溶洞的盡頭,附近并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也就是說,他已經被圍堵在了這里。
倘若“水鬼”與一干同伙來到此處,即使他躲在石頭后面,也很快便會被找到,到時候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知道要落得一個什么下場。
吳良默默的摸出了腰后的銅匕首。
然后又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失魂香”與“回魂香”,將“回魂香”抹在鼻子下方,將“失魂香”的塞子打開,任由香氣在空氣中擴散。
溶洞中幾乎沒有風。
即是說他想尋找上風口借助空氣流動將“失魂香”快速擴散出去幾乎不太可能,不過卻能夠利用“失魂香”的自然擴散制造出一個“香氣結界”。
他也不確定“失魂香”對“水鬼”一類的東西是否有效。
但此前已經試過了“神秘小鼓”與“太公印”,眼下他能夠想到的有可能能夠應對這種情況的東西,就只有“失魂香”了。
萬一有用呢?
反正讓他坐以待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做完了這些,吳良再看向那抹小徑拐角處透出來的亮光。
“水鬼”的影子被拖得更長,映射在濕滑的巖石地面與平靜的暗河水面上,顯得越發的猙獰可怖。
但吳良卻只看到了“水鬼”的影子。
不可能只有一個“水鬼”,吳良現在還能聽到比較雜亂的腳步聲,雖然這聲音很輕,但絕對不只有一個人。
如此分析,“水鬼”應該走在火把的前面。
而剩下的同伙則走在火把的后面,因此“水鬼”的影子會向前方投射,而那些同伙的影子應該投射向后方,因此吳良才會看不到。
除非……
剩下的同伙根本就沒有影子!
“咕嚕!”
吳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但隨即他又覺得有些不太合理。
后世民間一直流傳著鬼魂沒有影子的傳說,若是如此,“水鬼”作為一種水中冤魂所化之物,也不應該擁有影子才對。
沒有理由“水鬼”有影子,它的同伙卻沒有影子。
所以。
吳良立刻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還是自己最開始的推測最為合理。
但“水鬼”又是何物?
它為什么會有影子,是它本身出了問題,還是后世民間流傳的說法出了問題?
這種緊張的氣氛之下。
吳良的腦子轉動得飛快,卻也像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心中有些患得患失,陷入了懷疑與自我懷疑的漩渦之中……
在這過程中。
吳良能夠清晰的看到,“水鬼”那佝僂的影子正在不斷的向前移動。
再走幾步,它便要從小徑的拐角后面走出來了。
“呼——”
吳良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呼吸的節奏緩慢下來,降低自己被發現的可能性。
近了!
已經越來越近了!
吳良睜大了眼睛,一雙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小徑拐角。
那個拐角與吳良所在的位置之間大概有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便是隨侯珠的光芒照也照射不到這么遠的距離,但是身處黑暗之中的吳良,卻能夠清楚的看到光亮處的情況。
敵在明,我在暗!
終于。
一個佝僂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從小徑拐角后面走了出來。
那身影的頭發很長,十分凌亂的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個面孔,露出來的一只眼睛明顯不太正常……
“水鬼”!
果然是“水鬼”!
吳良的心臟抽了一下。
但顯然并不是他之前遇到的那個“水鬼”!
這水鬼的頭發雖然同樣比較長,但并非純粹的黑色,而是黑白相間的花白色,這可能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水鬼”。
除此之外,它還穿了一身比較寬大的袍子,遮住了絕大部分身子。
透過凌亂的頭發,吳良隱約能夠看到它的臉,那是一張比之前遇到的那個“水鬼”更加猙獰的臉龐。
那張臉上的皮膚呈黑褐色,嘴巴的形狀十分古怪,面皮上還有拼接縫合的痕跡……
等等!
吳良一愣。
這……他喵的不是我給我們瓬人軍特制的防毒面具么?
就在這時。
“錯不了。”
小徑拐角之后傳出一個刻意壓制的輕柔女聲,“我方才聽到了一些響動,那響動就在前面,應該不會太遠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金剛鉆’啃噬東西的聲音,‘金剛鉆’還在的話,吳有才肯定還沒有死,他早就說過,像他這樣的壞人沒那么容易死的……”
是白菁菁的聲音!
雖然白菁菁已經盡可能壓低了聲音,但在如此空曠的溶洞之中,任何聲音都會傳出很遠,想要隱藏起來可不容易。
“白菁菁怎么會在這里?”
吳良微微一愣。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不小心中了邪,后世傳說“水鬼”這一類冤魂最擅長的本事便是蠱惑人心,利用人性的弱點制造出幻覺,誘騙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去做一些違背自身意愿的可怕行為。
比如:誘騙他從黑暗中主動現身。
但似乎有不是這么一回事。
若是“水鬼”能夠蠱惑他,定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哪里用得著施展這樣的手段?
而且那個“老水鬼”……
吳良越看他越是覺得眼熟。
他的穿著好像……好像帶他們來到此處的《公輸經》傳人孫業啊?
只不過在這之前,孫業一直都將頭發盤了起來,并未像現在這樣披散頭發,至于那只眼睛,孫業也確實有一只與人眼截然不同的義眼。
最關鍵是那個防毒面具。
吳良確實給了他一副防毒面具,為的是防止他的癆病具有傳染性,傳染給黃家與瓬人軍眾人,這病在這個時代可不太好治。
只是吳良想不明白。
他進來之前明明囑咐過典韋與楊萬里,若他半個時辰還未出去,只放楊萬里一人下來搜尋即可。
可根據現在發現的情況來看,孫業、白菁菁似乎都下來了,而且聽腳步聲應該還有其他人,感覺像是所有人都下來了的樣子。
典韋與其他人不同。
以他的執行力,應該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命令才對。
所以……
吳良并未輕舉妄動,依舊藏在黑暗中靜靜的觀察,至少要先搞清楚情況再做定奪。
片刻之后。
一干人終于魚次走出了小徑拐角。
跟在孫業身后的,是手持火把的楊萬里,然后是白菁菁、于吉、諸葛亮、黃月英,典韋則走在最后面,手中拿著一支點燃的小蠟燭。
真就全下來了,上面連個留守的人都沒有。
“菁菁姐姐,你不是說有才哥哥距離咱們不遠了么?為何前面還是一片漆黑?有才哥哥那顆珠子那么明亮,咱們應該大老遠就能看到的吧?”
諸葛亮皺著一張小臉,追問道。
“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應該就在附近了……”
白菁菁四下張望著,也是有些疑惑的說道。
“公子福大命大,斷然不會出事。”
于吉接話說道,“既然菁菁姑娘說聽到了動靜,那便必然不會錯,老夫竊以為,以公子的性子,他大概也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只是在沒有摸清狀況的情況下暫時躲了起來靜觀其變,他可茍了,難道你們不知道?”
“老童子,你敢背地里說公子的壞話,大家伙可全都聽到了。”
楊萬里立刻反唇相譏道,“而且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若非你一個勁兒念叨公子是不是出事了,菁菁姑娘也不會以死相逼非要下來,若非菁菁姑娘死活非要下來,諸葛亮這小子也不會非要來湊熱鬧,還有這個姓黃的小丫頭,她見諸葛亮要來,才哭喊著非來不可的,最后就剩孫業與典韋兄弟了,典韋兄弟也想下來又不放心放孫業一個人留在上面,索性把他也攆了下來,這事全都怨你!”
“呵呵呵,有埋怨老夫的功夫,你還是先想想一會見了公子如何交代吧。”
于吉捋著胡須,一臉不屑的道,“公子若是知道你竟敢違抗命令,回頭一定會給你幾個好果子吃,沒準兒你這都伯一職都保不住了。”
“你這老匹夫……”
楊萬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回頭又對典韋說道,“典韋兄弟,咱們違抗公子的命令都是這老匹夫那張破嘴害的,若咱們回頭受了公子責罰,將這老匹夫那張破嘴撕了如何?”
“韋抗命不遵是韋自己的決定,與旁人無干,若公子要罰韋,韋受著便是,絕無怨言。”
典韋面不改色,一邊說著話,一邊仍在四下打量。
這些家伙仿佛已經認定吳良還好端端的活著。
或許是因為白菁菁之前聽到了“金剛鉆”的動靜,又或是對吳良有著莫名的信心,不過若他們果真認定吳良不會死,便也不會組團下來了。
尤其是白菁菁,竟還“以死相逼”,這姑娘玩的挺大啊……
“這群混賬東西……”
聽著眾人熟悉的聲音,吳良心中亦是逐漸的安穩了下來。
確定了,這些人正是瓬人軍眾人。
因為這方面吳良已經有了經驗,如果是中邪的話,他應該只能看到或是聽到自己內心所知的事情。
而他肯定不知道于吉這個老童子會在背地里說自己是“茍”,這雖然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但于吉這個全瓬人軍最“茍”的老童子居然有臉說別人“茍”,這倒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老東西敢不敢再不要臉一點?
如此暗罵了一聲。
吳良終于將包裹嚴密的隨侯珠取了出來。
幽光隨即擴散開來,照的瓬人軍眾人眼前一亮。
“公子?!”
眾人一看手捧寶珠之人正是吳良,頓時面露喜色,紛紛快步向他這邊奔來。
不久之后。
他們便被那條暗河擋住了去路,與吳良隔河相望。
“這河水只有三尺來深,典韋、楊萬里下水,將其他人運送過來。”
吳良想到了此前的“水鬼”,不過想想那“水鬼”的戰斗力,應該很難對典韋與楊萬里造成威脅,他便沒有刻意提起。
至于其他的一些胡思亂想,為了不給眾人帶來不必要的恐慌,自然也是不必多說。
反正吳良此前渡河,除了被那“水鬼”偷襲,倒也沒有遇上別的東西。
不過臨了,他還是不忘著重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不用管于老先生,于老先生寶刀未老,說話的時候更是中氣十足,讓他自己趟河過來便是。”
“唉嘿嘿……”
一聽這話,于吉頓時一臉尷尬,嘿嘿陪笑著道,“公子,那啥……老朽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誤會,全都是誤會!其實那并非老朽本意,老朽不過是為了給大伙寬寬心,真沒別的意思。”
“老先生不必憂心,我怎會因為這點小事為難于你呢。”
吳良笑呵呵的道,“其實我這人吧,不但茍,心眼也是小的很。”
于吉什么人?
這可是活了近百歲的老妖精,什么場面沒見過,自是想也沒想立刻嬉皮笑臉的認慫道:“老朽知錯了,老朽再也不敢了,公子就饒了老朽這回吧。”
“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一片,原本沉重與緊張的氣氛也輕松了不少。
如此渡過眼前這條暗河,果然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唯有白菁菁過河之后仍舊紅著眼眶瞪了吳良許久,見吳良走來,一雙粉拳立刻錘在他的胸口上,埋怨罵道:“這你壞人,既然安然無恙,為何不依照約定出去報信,我……大伙還以為你死在這里了!”
“此事怪我,沒想到這里面竟別有洞天,光是一路走來便耗費了許多功夫,想出去報信時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
吳良握住白菁菁的小手揉捏了一下以示安慰,笑呵呵的說道。
說這話的同時。
吳良余光忽然瞟見孫業不知何時已經擅自去到了那扇青銅大門前面,望著青銅大門中間的那個不太規則的圓形凹槽,一副好像發現了什么的樣子。
吳良正想過去詢問。
卻見孫業已經將手伸進了衣服里面,拽出一塊掛在脖子上的一塊金屬圓盤,臉上盡是驚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