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楊萬里!”
吳良面色一緊,立刻喝了一聲。
“諾!”
典韋與楊萬里已是明白了吳良的意思,當即放下手中的事情折返回來。
典韋跟隨吳良朝白菁菁所指的方向摸了過去,而楊萬里則守在其余眾人身邊,并快速點起了一支火把。
白菁菁所指的“后面”,正是吳良等人此前進來的方向。
那個方向除了一大片裝有可能已經變異的“無魂之人”的豎葬棺,在往前看便已是一片隨侯珠照射范圍之外的黑暗。
隨著吳良與典韋的前進,隨侯珠的光芒逐漸移動,照亮的范圍也在漸漸向前推移。
如此大約向前摸了三四十米的樣子,兩人倒并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此時隨侯珠的照射范圍與楊萬里手中火把的照射范圍已經快要分離,彼時吳良與身后眾人之間便會出現一片明顯的黑暗地帶。
而這一片黑暗地帶,正是那片此前一直在不停發出叩擊聲的豎葬棺。
“先回去。”
吳良終于決定不再繼續向前摸索。
這忽然出現的腳步聲雖然令人毛骨悚然,但那片豎葬棺同樣不是善茬。
后世恐怖片告訴吳良一個道理,這種情況與眾人分開行動絕對不是什么明智的決定,保不齊便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最終被逐個擊破,到時更是追悔莫及。
于是兩人又越過那片豎葬棺,重新與眾人匯合。
方才情況出現的突然,吳良想先摸清到底是什么東西,起碼做到防患于未然,因此并未來得及詳細向白菁菁詢問,便立刻帶領典韋展開了行動。
如今一無所獲的回來,吳良才終于向白菁菁問道:“菁菁,那腳步聲出現的距離我們大概有多遠?”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十丈上下。”
白菁菁認真說道。
十丈上下……
那就是三十多米左右的距離,剛好就是隨侯珠的照射極限。
而方才吳良與典韋向前摸索了大約三四十米的樣子,再加上隨侯珠光芒的照射范圍,他們能夠看到的距離至少已經達到了六七十米。
若白菁菁沒有聽錯,而那發出腳步聲的東西也未曾移動的話,他們應該已經看到了對方。
然而并沒有……
“那么,后來我與典韋上前探查時,你可還曾聽到了腳步聲?”
吳良沉吟片刻,又問。
“這倒沒有,那腳步聲就只輕輕的響了那么兩下,自我對你做出預警之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白菁菁答道。
“嘶……這可就是怪事了啊。”
聽到這里,于吉立刻將話茬接了過去,保持著那個極有特色點的苦瓜表情,頗為驚疑的說道,“白姑娘的聽力大伙都是知道的,什么動靜都很難逃過她的耳朵,方才她能夠聽到那腳步聲,之后那腳步聲又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公子與典韋上前查看也毫無所獲,難道咱們遇上了能夠縮地成尺、又或是善用障眼法的東西不成?”
吳良明白于吉的意思。
他最后的這句話放在后世,應該是想說難道這東西會瞬移或是隱身不成?
吳良心里其實也是這么想的。
那腳步聲既然突然出現,接著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還能夠避開白菁菁的聽力,這么看起來定是有些什么特殊的本事。
但是不是瞬移或隱身,就不太好說了。
另外。
這聲音不早不晚,恰巧出現在吳良等人開了“機封”,準備繼續一探究竟的時候,這似乎也并非完全是巧合。
吳良不由想到了此前孫業那番有關“黃泉”的說法。
他說“黃泉”的本質可能是一種“移魂之術”,能夠將人的魂魄移入死物之中,物不毀魂不滅,使其在某種意義上實現長生不死。
若這種說法沒有錯的話……
白菁菁的聽到的“腳步聲”有沒有可能是另外一種聲音?
方才發出腳步聲的地方,雖然他們上前查看并未發現到什么異常之處,但卻擺放著一些魯班生前發明創造出來的木匠工具與農用器械。
倘若里面某樣東西正是施加了“移魂之術”的法器,而藏于法器之內的魂魄見吳良等人竟打算開棺,于是便故意發出這樣的聲音試圖將他們嚇退?
這種可能并非沒有。
需知吳良自己本身從某個層面上來講,便是一種特殊的“移魂之術”的受益者。
“有才兄”的身體便可以視作一件法器,而吳良的魂魄則通過某種無法言喻的“移魂之術”,轉嫁到了這件法器之中,成了一名光榮的穿越者。
但他這樣的“移魂之術”受益者,應該無法做到長生不死。
因為雖然僅僅只來了半年多的時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吳良還是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絲正在逐漸衰老的跡象。
最明顯的便是額頭上的抬頭紋,或許是經常風餐露宿,又或是許是需要經常面對距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險境,因此眉頭皺的多了,他的額頭上已經悄然多出了一條抬頭紋。
不過這倒并未影響到這張臉的代入感,反倒多了一絲成熟的氣質,吳良覺得還算可以接受。
所以……
如果這種人為的“移魂之術”果真存在的話,吳良有理由懷疑那魂魄移到了死物之中也還保持著一定的意識,能夠感知外界的變化。
就比如:能夠察覺到吳良等人的舉動,在必要的時候發出一些動靜予以警告。
不過如果只是這種水平的“警告”。
吳良向來膽大心細臉皮還厚,若是不拿出點真東西,還真沒那么容易將他嚇退。
如此思量了片刻。
“典韋、楊萬里,你們二人繼續。”
吳良正色說道,“菁菁聽著點,若是再有動靜立刻報我。”
“諾!”
典韋與楊萬里應了一聲,又要上前去移那座小墳外圍的金屬塊。
結果才剛有些動作。
“又出現了!”
白菁菁忽然又警示道,“這次雖然比上次稍微遠了一些,但還是同樣的腳步聲,方向未變!”
“比上次遠了一些?”
吳良心中一驚。
這無疑等于直接推翻了吳良之前的設想。
如果是那些木匠工具與農用器械的話,應該是不可能輕易變換位置的,且不說它們沒腿沒腳,就算是有,這樣的死物變換了位置也很容易便會被人看出一些端倪。
當然。
看出端倪歸看出端倪,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情況肯定要比直接遭遇某個能跑會跳的邪物更加嚇人。
試想一下。
某個深夜。
當你正在家里捧著手機的時候。
家里的燈在閃爍了兩下之后忽然熄滅,你以為是燈泡吹了,又或是保險絲燒了,于是起身查看。
正在這時,燈又恢復了正常。
“可能剛才小區停了一下電吧?”
你如此想著,回過頭來時卻赫然發現,你的充氣女友不知何時,竟從床上移動到了沙發上,腿上的白絲也褪去了一只,此刻正綁在她的脖子上,酒紅色的假發也換成了你平時絕對不會幫她佩戴的綠色!
嚇不嚇人?!
有沒有毛骨悚然?!
這時候你應該做什么?
沒錯!
如果你有男性室友的話,應該立刻質問他是不是偷偷給你戴了綠帽子,對你的充氣女友做了茍且之事。
如果沒有的話……那你也可以考慮一下,是不是最近過于放縱,從而導致記憶力出現了下降。
“菁菁,將你隨身攜帶的蜜燭全部交給我。”
吳良沉吟著又對白菁菁說道,“典韋,你再隨我查探一番。”
“給。”
白菁菁果斷遞過來一個小布包。
那里面裝了十幾根蜜燭,全是使用當初在海昏侯墓發現的蟲蠟制作的蠟燭,這玩意兒的材料來源雖多多少少有那么點不吉利,但亦是吳良等人入墓時必定隨身攜帶的物品,很多時候將會代替火把來測試墓中的空氣情況。
接過小布包,吳良與典韋再次向白菁菁所指的方向摸索前進。
不消片刻。
二人已經來到了之前所到的位置。
此刻不遠處的一些木匠工具與農用器械也再一次從黑暗中浮現了出來。
“公子,你看……”
典韋小心的警戒著,這次終于發現了一些異常,面色凝重的指著十幾米外的一個小型手搖紡機對吳良說道。
這個小型手搖紡機明顯變換了位置!
原本它應該在右側靠近巖壁的地方,可現在卻端端正正的擺在了原本空曠的道路中央,雖然并不至于擋住吳良等人的退路,但卻頗有攔路虎的氣勢。
而且原本擺放的地方,還留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灰塵印跡……
“小心戒備,咱們過去看看。”
吳良心中雖有些吃驚,但看過周圍并沒有其他能動的東西之后,還是決定硬著頭皮靠近查看。
除了對“移魂之術”的懷疑,他現在反倒有點懷疑這是有什么人在作怪。
因為這小型手搖紡機沒腿沒腳,下面也沒有安裝輪子,再加上地上完全沒有任何拖動的痕跡,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跑到這個地方來的。
最重要的是。
吳良很清楚這座地宮之中除了他們自己之外,還有一個不明身份的“水鬼”,他們打開青銅大門之后,這“水鬼”自然也能自由出入陵墓。
因此并不能排除“水鬼”在故意作怪嚇唬人的可能。
至于目的嘛,這就要看它的真實身份與立場了。
如此來到小型手搖紡車前面,吳良本意是想看看這玩意兒上面有沒有手印之類的東西,以此來做出判斷。
畢竟這東西放置于此已有數百年,想來上面早已落滿了灰塵,若是有人去觸碰它,少不了便會在灰塵上面留下印跡。
但這一看,吳良心中反倒更加沒底了。
因為這小型手搖紡車竟一塵不染,哪里可能留下手印?
“這……”
此前經過時,吳良倒并未留意這小型手搖放車上到底有沒有灰塵,倘若上面積了灰塵的話,肯定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清理到這種程度的,而且清理的過程中,也絕對不可能不發出任何動靜。
此處距離“機封”不算太遠,若有什么動靜,也絕對不可能避過白菁菁的耳朵。
另外。
若這東西真是有人在故意作怪嚇唬他們,這份心機也是完全不亞于吳良,令他不由的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這份心機若是用于算計他們,他們離開時絕對要比進來時更加兇險……
“公子,如何處置?”
典韋見吳良若有所思,忍不住詢問道。
“先不要動它。”
吳良回過神來,將裝有蜜燭的小布包遞給典韋,正色說道,“我在此處為你照明,你將這些蜜燭全部點燃,在這附近分開布置,若此處再有什么動靜,這些蜜燭的光亮或許能夠為我們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諾。”
典韋結果小布包,立刻按照吳良的意思去辦。
不久之后,十幾根蠟燭已經順利布置完畢,此時就算吳良拿著隨后重新回到“機封”旁邊,也能夠隨時看到這附近的情況。
不管是什么東西在作祟,最起碼也能夠起到限制其活動范圍的作用,使其無法再悄無聲息的來到距離吳良等人只有十丈遠的地方,搞出什么幺蛾子擾亂他們的行動。
如此再回到“機封”旁邊。
吳良回頭監視著身后的情況,再教典韋與楊萬里前去拆解“機封”。
這一次總算太平了許多。
一直到典韋與楊萬里徹底將那些金屬塊推開,那古怪的腳步聲也沒有再次出現,更沒有其他的木匠工具與功用器械發生變動。
“公子,你吩咐的事辦好了,你來看看?”
楊萬里氣喘吁吁的過來匯報。
“換你盯著后面的情況,能不眨眼便不眨眼,不要錯過任何東西。”
吳良說道。
“公子放心。”
楊萬里挺了挺胸,已經望著不遠處的那片燭光頭也不回的道。
吳良點了點頭,回身來到“機封”之內的小墳包前面。
此刻他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石碑上刻下的文字。
“公子,這些字與古齊文的寫法有許多類似之處,但絕非古齊文,而是古魯文。”
于吉已經看過,連忙對吳良說道,“這上面寫道:魯國姬姓公輸氏長子班之墓。如此看來,公輸班確實埋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