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里等人自是會堅決執行吳良的命令。
根本用不著其他人幫忙,僅楊萬里一人上前拽住木棺中的方瓊尸首,一把便將其從里面拖出來扔在了棺材旁邊的地上。
“公子,辦完了!”
做了這些,楊萬里立刻向吳良報告。
吳良則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方瓊。
然而方瓊卻依舊是毫無反應,還是那么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仿佛一切與她無關一般。
那片方瓊創造出來的冰原亦是毫無變化……
“這……”
吳良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來這個辦法并不能幫助他們脫困,更不能令方瓊就范。
不過吳良還在暗自猜測:現在的方瓊雖然看起來毫無變化,但應該已經不能像之前一樣死而復生了吧?
他將太陽墓看做了一個能夠令人死而復生的法陣。
而方瓊的尸首如今已經脫離了法陣,就像那具男尸一樣,那么按理說,法陣應該也就沒有辦法再對她生效,若是現在殺死了方瓊,她應該便是真的死了……
解決不了問題,便解決創造問題的人!
他們雖然很難與這樣一片冰原抗衡,但若是能夠解決掉方瓊,那么由她創造出來的冰原說不定便會自動消失。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
方瓊很是狡猾的躲在了完全由她控制冰原之中,吳良等人甚至連靠近都很難做到,就算使用黑火藥將冰原上的冰錐炸開,但看起來那些尖利的冰錐亦是能夠快速復原,又當如何解決掉她呢?
就在這時。
吳良忽然注意到方瓊本來就微微勾起的嘴角,此刻正在不斷的向上抬升,那張剛剛正常了一些的面容,眨眼間便又變得猙獰了起來。
接著方瓊緩緩自冰錐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用一種可以稱之為宣判的眼神看著他們,眼中盡是嘲弄之色。
“終于……中計了,你們的死期到了,哈哈哈哈!”
方瓊咧開嘴,喉嚨里隨即發出更加喪心病狂的放肆笑聲。
與此同時。
“噼噼——啪啪——”
那片原本只覆蓋了太陽墓周邊的冰原,此刻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進了這片唯一安全的禁地,逐漸向吳良等人圍攏過來。
“公子,此舉恐怕解除了這妖女最大的禁制,她的妖法已經可以肆意妄為了!”
看到這一幕,于吉連忙扯著嗓子對吳良喊了起來。
吳良也是瞬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此前方瓊無法靠近這片太陽墓,恐怕便是因為她的尸首與太陽墓共同形成了一個陣法,而這對她來說亦是一個十分厲害的禁制,如今他們將她的尸首自太陽墓中拖了出來,那么這片太陽墓便不再是她的禁制,她現在已經可以像他們一樣自由出入此處,包括她已經掌握的神秘力量,亦是可以延伸進來……
“楊萬里,速速再將她的尸首擺放回去!”
吳良來不及多想,立刻又對楊萬里等人吼道。
“諾!”
楊萬里此刻自然也不敢耽擱,應了一聲便趕忙扛起方瓊那具尸首重新放了回去。
而就在方瓊的尸首重新進入木棺的那一刻。
正在迅速向吳良等人蔓延而來的冰原與冰原上的冰錐,亦是猛然間停了下來,而后開始緩緩的向后退縮,不久之后便又回到了此前的狀態。
“呼——”
吳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瓬人軍眾人亦是放松下來。
他們完全可以想象,倘若這片冰原蔓延過來,就算沒有立刻將他們凍死,那些尖利的冰錐亦是會將他們扎成篩子,他們便真的再也無法離開此地了。
“呵呵呵呵……”
而冰原上的方瓊看到這一幕,臉上雖然浮現出了一絲失望之色,但她卻也并不惱怒,只是收斂起臉上的猙獰,重新換回了此前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緊不慢的說道,“算你們腦子轉的夠快,又逃過了一劫,不過我一點都不急,只要我不教冰原散去,你們始終都要死在這里,欣賞你們在我眼前一點一點的咽氣,又何嘗不是一種樂趣呢?”
她現在就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手,而吳良等人在她眼中則是已經強弩之末的獵物,她正在進行的便是一場類似于非洲原始部落獵人的“死亡追逐”,不再動手,而是極有耐心的跟著獵物,直到將獵物的體力耗盡……
聽了方瓊的話,瓬人軍眾人才剛剛放松了一些的心立刻又揪了起來。
方瓊說的沒有錯,此刻他們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冰原帶來的低溫,手腳都已冰涼一片,只是時間還不長因此尚且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若是果真這么耗下去,他們雖然攜帶了一些火油,隨時能夠生起火來取暖,但這地方燃料終歸是有限的,方瓊的確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亦是能夠將他們活活凍死。
如今顯然已經進入了僵局,而且是對他們極為不利的僵局。
“公子,能否過來商量一下!”
眼見方瓊暫時進不來,他們也出不去,于吉沉吟了片刻,忽然沖吳良揮起手來。
“等著。”
吳良知道于吉想與他說些不想教方瓊聽到的話,于是回過頭去沖他微微頷首,而后與典韋將還剩下半車的黑火藥罐子一同拉了過去。
“你有什么主意。”
來到近前,吳良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么下去的確不是辦法,老朽以為咱們應當從這太陽墓中思索解除困境的辦法。”
于吉皺著那張老臉,壓低了聲音正色說道,“方瓊乃是自這太陽墓中生出,因此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妖術,或許咱們也能夠利用這一點……”
“你的意思是?”
吳良此前早已在心中推演過許多種可能破局的辦法,因此僅僅聽到這里便已經大概猜到了于吉究竟有什么想法。
而其他人則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楊萬里更是直接催促道:“老童子,都到這時候了,你就別賣關子了吧?”
“老朽的想法是,倘若咱們有人進入木棺,或許便能夠變成與方瓊一樣的人,得到與方瓊相似的妖術,只有如此,或許才有可能與其抗衡,這恐怕是唯一的辦法!”
于吉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用更低的聲音說道。
聽了于吉的話,眾人立刻安靜下來,每個人都蹙著眉頭,似是在思考于吉所說的辦法。
而吳良早已推演過這種可能,立刻便提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你說的這個法子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知你想過沒有,進入這口木棺的代價是什么?”
“這……”
于吉微微愣住。
“首先,進入的人恐怕立刻便會死去。”
吳良接著細細說道,“參考方瓊的經歷,她是自己一個人逃難來到這里的,也是她自己一個人將那具男尸自木棺中移出來的,那么自然也只能是她自己躺入木棺之中的,然后她就永遠留在了這里,即是說,進入木棺的活人雖然能夠死而復生,但一刻恐怕也將放棄原有的生命……死而復生獲得的生命與十月懷胎自母親那里得到的生命是不是一回事,這還完全是個未知數,萬不可不當回事。”
“其次,你們還記不記得,方瓊此前說過,她有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被留在了木棺之內,因此她才屢次忍受痛苦嘗試靠近太陽墓,在這里留下了這么多尸首。”
“這話我是信的,這是我認為唯一能夠合理解釋這種舉動的動機。”
“因此在我還沒有搞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若是我們的人進入了木棺,就算最終用這樣的法子助我們脫了困,那個人也有可能最終變成方瓊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
“到了那時,我們又當如何面對此人,如何與此人相處?我擔心的是,剩下的人恐怕將會面對比生死更加困難的抉擇。”
“因此,不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我絕不會冒這個險,也絕不會教你們來冒這個險!”
說到這里,吳良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眾人亦是微微頷首,經過吳良的一同梳理,他們也立刻想通了此舉的關節所在,這的確是一個必須好好斟酌的決定。
結果于吉卻又頗為鄭重的說道:“所以老朽的意思是,不如就讓老朽來做此事吧,老朽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說起來恐怕也沒幾年好活的了,尋求道果之路看起來更是遙遙無期,若是這木棺真能令老朽似方瓊一般不斷的死而復生,雖然許是個歪門邪道,但老朽也算是勉強摸著了長生不死的門路,倒也不算虧本,倘若老朽果真似方瓊那般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東西,竟要與公子和你們為難,想來諸位對付起老夫來應該也要比對付方瓊容易一些,到時諸位不必留手便是,老朽絕無怨言。”
“老先生此言恐怕仍有偏頗。”
吳良當即又指出了其中的一個更加容易被忽略的問題,“你再看方瓊,她雖死而復生了許多次,但其實每一回都是陽壽暴斃而亡,這卻并未阻止她像正常人一樣逐漸成年……她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老去,誰也不知道當她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是否還能夠死而復生,若是不能,這便算不得長生不死,對老先生也只有壞處沒有絲毫好處。”
“況且……”
“現在也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老先生不必如此執著。”
吳良意有所指的道。
“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眾人頓時睜大了眼睛意外的望向吳良。
難不成他還留了一手不成,我們怎么一點都沒看出來?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成敗就在此一舉。”
吳良賣了個關子說道。
“你們正在留遺言么?”
看到吳良等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方瓊亦是沒有一絲顧慮,笑呵呵的看著他們開口說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吧,你們統統要留在這里,遺言又要由誰來帶出去呢?”
“呵呵……”
吳良回頭望了她一眼,卻并未回應,接著便捂住胳膊打了個顫對眾人說道,“嘶——真他娘的冷,都別杵著了,生火造飯吧,這冰天雪地的烤個火、喝熱水、吃口熱乎飯不知道有多舒服,就算要死,咱們也不能做個餓死鬼,多晦氣。”
眾人現在哪有心思考慮這些,全都在想吳良究竟留了怎樣的一手。
不過既然吳良提出來了,他們也只得忙活了起來,去旁邊的太陽墓中尋找朽木當柴火的尋找柴火,架鍋的架鍋,拎水的拎水,生火的生火。
片刻之后。
一小堆篝火便已經生了起來,一縷青煙在這片被冰天雪地包圍的太陽墓中渺渺而升,吊在篝火上的小鐵鍋里亦是冒出了熱氣,散發出陣陣米香。
更有甚者。
典韋等人竟跑回去將營帳也移了過來遮擋寒風,大有一幅要在這里好好過日子的架勢。
真是沒有人比他們更懂生活……
“哈——爽!”
吳良已經烤了半天火,此刻再喝了一口熱粥,頓時渾身通透,那叫一個舒爽。
“啊呀!香!真香!”
楊萬里亦是贊口不絕,“我這輩子不知道喝了多少碗粥,就這碗粥喝起來最香,這次要是真死在了這兒,我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若是如此,你這輩子也未免太過敷衍了些吧?”
于吉吸溜著熱粥,還不忘嘲諷了他一句。
“你懂啥,我這叫活在當下,誰像你這老童子似的,成天就想著你的道果,這輩子連女人都沒碰過,我若是你呀,早就抹脖子上吊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楊萬里反唇相譏道。
“老夫那是不想,哪像你這莽夫,想而不得,只怕是比老夫更加無趣。”
于吉斥道。
“呵呵,今天當著公子的面,我也不怕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呀,嘿嘿。”
楊萬里卻忽然得意的笑了起來,一臉癡漢笑道,“這次出征之前,我已經在雍丘勾搭上了一個小寡婦,出征前夜我還特意與她廝守一夜留了些種,若是順利的話,咱們這次回去你就能看見我的種在小寡婦肚子里生根發芽了……”
“我再重申一遍,以后任何時候都不需要再說類似的話!”
這種時候亂立什么FLAG,吳良出言制止道,緊接著卻又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不過你可以呀楊萬里,居然悶聲辦了大事,小寡婦是不是很給勁?菁菁,我可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有點好奇隨便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