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劉備的目標究竟是什么,現在還有一個頗為玄學的問題擺在吳良面前。
那就是劉備究竟知不知道他正在搜尋的東西的確切位置?
若是知道的話,那應該還是有機會找到的。
但是如果不知道,還需在贊皇山漫無目的的掘地三尺地毯式搜索的話,那就有些難辦了,畢竟現在他的小人就在距離他僅有幾十里的地方,而且前幾天還剛剛面對面的進行過接觸……就憑這樣的運勢,只怕就算要找的東西就在腳下,劉備亦是有可能與之擦肩而過。
“老先生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回過神來,吳良對于吉微微頷首說道。
接下來吳良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
要么等劉備找到他要找的東西,而后尋找機會進去看看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事物。
要么便是等劉備鎩羽而歸,再次陷入絕望之境不得不選擇放棄時,他再前往贊皇山試試有沒有什么收獲……不過在這之前可以先探一探劉備的口風,或許能夠從他那里得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反正曹老板那邊并未給他下什么硬性任務任務,吳良現在最不缺的便是時間,完全可以與劉備耗得起。
反倒是劉備,吳良就“借”給他那么點糧食。
兩百余人哪怕省吃儉用也消耗不了幾天,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接下來的兩天。
吳良完全沉下心來在常山郡城內修養,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在郡城內四處閑逛,感受當地的風土人情。
其實這地方吳良還是相對比較了解的,畢竟后世的河北省會石家莊就在現在的常山國境內,乃是典型的京津冀風土文化圈。
哪怕在東漢末年,這里的情況亦是相差不多,只不過發展程度就要略差一些了,畢竟這個時候天朝的首都乃是在長安與洛陽之間輾轉,那才是真正的中原,而常山國靠近幽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得算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了。
不過吳良在這里住了兩天,卻苦了一些士族門閥家中飼養的鴿子。
這年頭鴿子雖然還沒有當做信使被廣泛飼養,但因為牛、馬、甚至驢作為極為重要的生產工具,非但受到法律的保護,就算是沒人管那些士族門閥也舍不得殺了食用,因此這時候士族階層的主要肉食還是狗肉、雞肉,偶爾也會來上點并不怎么受歡迎,甚至在他們看來有些低賤并且的確比后世腥的豬肉解解饞。
而除了這些常見的肉食,最受歡迎的自然便是打來的野味,接著則是能夠養在家中的鴿子。
因此但凡有些家底的士族門閥,家中都會配合專門的鴿舍和養鴿人,養鴿人不但負責清掃割舍與喂食,還要定是將這些鴿子放出去飛行,以此來保證鴿子得到充分的運動,主人食用的時候肉質自然也更加緊實美味。
吳良進入郡城的第二天,便看到了空中盤旋的鴿子。
吳良估算了一下,附近總共應該是有四群,每群都有幾十只,而且大概是為了防止竄窩,這四個鴿群的主人已經達成了共識,分作不同的時段放飛,一群回去之后,過上一段時間才會有另外一群出現。
“咕嚕!”
白菁菁吞咽口水的聲音出賣了她。
她本是有好生之德的,只是追隨了吳良之后,這好生之德便漸漸變成了好食之德,每每見到附近有成群的鳥類出現,她腦子里想的第一件事竟是這種鳥好不好吃……
“要不咱們也嘗嘗冀州的鴿子究竟是什么滋味?”
吳良嘿嘿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可是你說的!”
白菁菁當即目露精光,而后勉為其難的道,“完全是你逼迫我誘捕這些鴿子的,我一個弱女子反抗不得,只得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
“我逼迫你的事情多了,不在意多這一件。”
吳良挑了挑眉毛,騷騷一笑道。
“懶得理會你,我去了。”
白菁菁俏臉一紅,慌慌張張轉身回院子辦事去了。
看到這一幕,甄宓卻是瞅了吳良一眼,嘟起小嘴饒有興致的道:“看來你們平日里玩的挺花哨呢,下次帶妾身見識一番?”
“我所知的花哨玩法多了去了,只怕你想都不曾想過,光在一旁觀看有什么意思,有機會帶你一起便是了。”
前世閱片無數的吳良又是嘿嘿一笑,上下打量著甄宓說道。
回來了!
老司機吳將軍終于又回來了!
瓬人軍眾人聞言皆是精神一震,這才是我們認識的吳將軍,若論開車,我們吳將軍何時在一個女子面前落過下風,此前唯唯諾諾、謹言慎行的吳將軍根本就不是我們認識的吳將軍,也不知道此前他究竟為何如此?
不過這倒也不能怪他們無法理解。
畢竟他們尚且不知甄宓的真實身份,只知她是甄家的小女公子,同時還是個身懷相面之術的異士,僅此而已。
而吳良此前那般老實,其實是怕一不小心將火車開成了靈車。
結果甄宓卻是絲毫沒有羞澀,反倒嫵媚一笑,聲音輕柔的道:“聽你這么說,我心中倒有些期待了,希望到時候你不會令我失望。”
這真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一臉怪異的看向了甄宓,接著又滿臉羨慕的看向了吳良。
得此一女,夫復何求?
現在他們反倒擔心起吳良是否招架得住了。
“我盡力為之,不過……”
然而吳良卻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竟又厚顏無恥的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你可通曉房中之術?聽說此術能夠還精于腦,男子若是習得此術,非但能令伴侶倍感幸福,對自己亦是大有益處,不瞞你說,這是我最向往的術法,沒有之一。”
“夫君說的應該是黃赤之道吧?”
甄宓虛著眼睛瞅了他一眼,頗為鄭重的勸道,“妾身雖知道此道,但卻并不通曉,傳言此道起源于黃帝,得當使用可延年益壽,但若沉迷此道,卻依舊會玩物喪志,樂極生悲,夫君需懂得節制。”
“可惜……”
吳良頓時一臉惋惜。
“而且夫君的理解似乎出現了偏差,這黃赤之道并非只對男子有益,也并非只有男子才能修習,女子習得此術亦可和平壽考。”
甄宓接著又正色道,“他日若得了機緣,妾身自會盡力助夫君取得此法,不過夫君也必須答應我,莫要因此便沒了節制,若是耽誤了大好前程,夫君可莫怪妾身用自己的方式強行為夫君禁欲。”
那種多了個媽的感覺又出現了,吳良壓力略大。
而瓬人軍眾人在一旁聽著,表情亦是逐漸復雜了起來。
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一臉稚氣的小姑娘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葷段子也接得,竟還能將葷段子給扭轉回來,重新回到正規,仿佛只是進行了一番嚴肅的學術討論。
若說天底下有誰還能治得住吳良,或者說與吳良勢均力敵,這姑娘肯定得算一個……
接下來的幾天之中。
楊萬里并沒有為吳良帶回不一樣的消息。
劉關張三兄弟還是隱藏在贊皇山中,終日帶著人四處挖掘搜尋,結果卻是始終一無所獲。
“已經五天了。”
吳良疑惑問道,“咱們那點糧食根本不可能支撐這么多天吧,他們竟還沒有吃完,還能堅持得住?”
“公子有所不知,自前日開始,他們一天便只吃一頓飯,還派出幾人專門去挖掘山中的樹根草根佐食,我見猶憐,看樣子應該是已經快支撐不出了。”
楊萬里拱手答道。
“那就再等幾日吧,應該不需等太久了。”
吳良微微頷首。
就在這個時候。
一名兵士腳步急促的奔入院內,站在門外喘著粗氣報道:“公子,我有急報!”
“進來!”
吳良當即喝了一聲。
房門隨即被推開,前來報道的乃是負責監視劉備所部留在此前他們停留過的那處山谷中的兵士。
命楊萬里盯著劉關張三兄弟的同時,他也派了兩個人輪替監視剩下那些人的動向,免得劉備聲東擊西,錯過了重要的消息。
“公子,屬下監視的那伙人發生了嘩變!”
見到吳良,兵士立刻用最簡短的話語將監視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嘩變?你詳細說說!”
吳良面色一緊,連忙問道。
“諾!”
兵士應了一聲,繼續說道,“昨日劉備給那伙人留下的糧食已經徹底用盡,剛才到了飯時,他們已經因為沒有了糧食,無法再生火造飯,于是便有人大聲叫喚了起來,喊著肚子餓了要吃飯食,留守的將領見控制不住局面,只得命人將領頭的人綁來懲治以儆效尤,結果那人不服管教,竟糾集幾名同鄉趁亂將留守的將領與親衛給殺了,而后又拎著那將領的腦袋呼吁眾人離開劉備投奔他處,起碼能夠吃上一頓飽飯,那些兵士也是餓怕了,除了幾個硬骨頭被斬殺之外,剩下的人大部分都加入了他們,如今這些人正向郡城奔來,打算縣投靠郡城守軍再做定奪。”
吳良默然。
這對于劉備來說的確是個非常不好的消息,簡直就是雪上加霜,也不知道與自己這個妨礙他的“小人”有沒有關系。
唯一的好消息則是。
這次劉備前往贊皇山并未帶上這些人,并且應該根本就沒有與他們說起過自己的去處,因此哪怕這些人嘩變,也并不能說清楚劉備究竟去了哪里,又正在做些什么,倒不必擔心為劉備惹來更大的麻煩。
“這……”
楊萬里聞言也是愣住。
如此一來劉備就只剩下了隨行的幾十個人,似乎變得更加難以翻身,甚至帶頭反叛他的人投靠了郡城守軍,因為帶了百十來名壯年兵士,還能混個都伯這樣的官職,這比現在的劉備還要風光。
好在楊萬里并不是吳良那樣的穿越者,并不知道劉備在正史中后來究竟達成了什么樣的成就,否則他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同情劉備了吧。
如此沉吟片刻之后。
“楊萬里,你挑個機靈點的人喬裝作附近的鄉民,前往趙府求見趙云,將那伙人的情況透露給趙云……記住,一定要說清楚那些人都是劉備的部卒,并且不要說是嘩變,就說他們此番乃是前來投奔趙云。”
吳良側目對楊萬里說道。
最近一段時間,吳良亦是已經探明了趙云的情況。
自打趙云兄長病故之后,趙云向公孫瓚請辭回到常山國,便成為了趙家的家主,而趙家在常山國內,尤其是郡城之內的口碑極好威望極高,說是一呼百應亦不為過,再加上趙云本身儒雅隨和,并且出手豪爽大方,許多義士都自愿追隨于他,因此如今趙云的小日子亦是過得比較舒坦。
除了這些探得的消息,吳良自然還是要結合史實來分析趙云這個人。
在蜀國五虎將中,趙云絕對要算是綜合能力最強的武將,沒有之一,他的性格、智謀、戰力等諸多方面幾乎沒有短處,并且能夠在劉備占領益州之后以霍去病的事跡勸諫劉備將田宅歸還百姓,又能夠在關羽、張飛被害之后以大局為重勸說劉備不要伐吳,品行與智商全程在線,最終自然也是壽終正寢,被后世譽為乃是三國時期難得的完美人物。
因此吳良無比確定,只要趙云得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做出最為合適的應對,而那也正是吳良希望趙云做出的應對。
劉皇叔啊劉皇叔。
作為你命中的“小人”,兄弟我也只能幫到你這里了,就算是彌補心中對你的虧欠,自此咱們便算是兩清,哪怕今后你過得再悲慘,也與我無關了……
“那劉備那邊,可還需要繼續監視?”
楊萬里心中有些不解,下意識的問道。
“當然要繼續監視。”
吳良點頭道,“不過這些人已經出現了嘩變,他們那邊只怕也撐不了太久,最多兩天,他要么便找到了正在找的東西,要么便也只能前來投奔趙云,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