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么做的前提是,他得先睜開眼睛確定那只“大眼睛”與其相連的那條尾巴的準確位置。
并且他還得有那么至少一到兩秒鐘的功夫不會受到那只“大眼睛”的迷惑,如此才有機會揮刀,否則結果依舊是白給。
所以。
這想法也就只是在吳良腦中轉了一圈,而后便快速清理了出去。
吳良可以算是一個冒險家,但這種幾乎沒有勝算的險,他依舊不會輕易去冒,除非到了橫豎都是死的絕境。
“噠噠噠噠噠……”
前面的聲音亦是變得愈加密集了許多,并且動靜也變大了許多。
不難判斷前面的那名兵士亦是已經感受到那只“大眼睛”就在身邊,心中的恐懼已是無以復加……
吳良想到了左慈此前講述的一個細節。
他說這頭異獸每次只吞下一個人便會離開,至少前從未出現例外,哪怕所有人都已經受到它的迷惑來到了河邊。
若是如此。
現在他們正在經歷的其實便是一場“跑步”游戲。
心理素質最差的便是跑得最慢的那個人,只要跑贏了那個人,一旦他被那頭異獸吞下,那么剩下的人便暫時安全了。
這么想雖然有些心理陰暗。
但吳良肯定不想成為那個跑得最慢的人,反倒暗自希望跑得最慢的那個倒霉蛋盡快出現……
而且他覺得。
前面那個抖得越來越厲害的兵士,有很大概率可能便是那個跑得最慢的人,他顯然已經要頂不住了。
“呼……吸……”
“咚咚……咚咚……”
此刻吳良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呼吸與心跳的聲音,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沉重,心跳也越來越急促,雖然沒有心思去數,但他覺得這頻率肯定已經接近了200。
就在這個時候。
“公子小心,那東西就在頭頂!”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爆呵,這聲音不是旁人,正是此刻申在另外一個竹筏上的典韋。
典韋按捺不住睜開了眼睛?!
吳良心中大驚。
若非睜開了眼睛,典韋又怎會知道那“大眼睛”此刻就在他的頭頂,畢竟除了異于常人的身體素質之外,典韋并沒有其他的異術傍身,不可能在不睜開眼睛的情況下做出如此判斷。
而
“嘩——”
吳良聽到了一陣劇烈的破水聲。
這破水聲正在快速遠離吳良所在的這個竹筏,所去的方向正是典韋所在的方向。
該死!
這一刻,吳良終于也按捺不住睜開了眼睛。
果然如他判斷的那樣,那頭異獸正在快速向典韋所在的那個竹筏移動,并且除了那個吊在頭頂的“大眼睛”之外,那頭異獸已經如同鯨魚一般露出了大半個背部,暗河之水隨著它的快速移動,泛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使得原本相對平靜的河面都變得極不安分。
它比想象中的要大。
如此看起來體型至少等于兩頭成年大象。
而
典韋已經站到了竹筏邊上,并且手中還拎著一把刀。
這把刀顯然是從同船的并使手中搶來的,他睜開眼睛見到那頭異獸的“大眼睛”就在吳良頭頂,心中便更加焦急,于是立刻從身旁的兵士手中奪過一把刀,一躍跳到那竹筏靠近吳良的這一端。
看他現在的架勢,方才他定是已經打算下水,如此才能夠盡快趕到吳良身邊施救。
但是沒想到此舉卻令他自己陷入了險境。
那頭異獸竟直接放棄了吳良這個竹筏,轉而將他當做了攻擊目標。
最重要的是。
“典韋!”
吳良注意到此刻站在竹筏邊上的典韋雙手忽然無意識的垂了下來,眼睛亦是瞬間失去了神采,于是連忙喊了一聲。
他有理由懷疑典韋便是第一個睜開眼睛的人,并且他已經被那頭異獸迷惑,進入了一種沒有意識的狀態。
典韋雖有一身武藝與力氣,但畢竟還是肉體凡胎。
哪怕是清醒的狀態下典韋與這頭異獸正面驛站,吳良都還有些不放心,莫說此刻典韋看起來似乎已經被迷惑,完全放棄了抵抗。
典韋非但沒有回應吳良的呼喊,竟還無意識的抬起腳來打算繼續向前行走。
要知道典韋此刻已經在竹筏的最邊緣,下一步邁出去落腳便會直接落入水中,彼時他的處境將會更加危險,畢竟水下肯定是那異獸的主場。
吳良心急如焚。
而在場的其他的人則依舊閉著眼睛,他們一定都聽到了吳良與典韋的動靜,但此刻他們都在等待塵埃落地,待有人被那異獸吞下,異獸心滿意足的離開之后,他們才算真正安全了下來……
吳良不希望自己成為那個跑得最慢的人。
他們又何嘗不是?
在這件事上,每一個人都絕對公平,吳良沒有資格譴責他們的袖手旁觀,他們也沒有資格譴責吳良方才的心理陰暗。
然而
“臥槽,不對勁!”
吳良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視線也出現了一絲模糊的跡象。
不難想象,他也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只“大眼睛”發出的流光,因此那只“大眼睛”也已經開始對他產生了影響。
這個過程最多也就只有一兩秒鐘。
而典韋的情況也是已經給了吳良一個先例,他大概最多也就比典韋晚了幾秒鐘睜開眼睛,如果它的情況與典韋一樣的話,那么可能最少再過個幾秒鐘的時間,他也會似典韋一樣失去意識。
不過不同的是,依照左慈此前的說法,他應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等那異獸離去,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典韋卻應該已經被那異獸吞了下去,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是吳良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
典韋跟隨他已經有些時日,絕對是他在瓬人軍中最為倚重與信任的人,否則“黑火藥”那么機密的東西,吳良為何只教典韋一人與他一同配置……說句略微有那么點基里基氣的話,典韋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與白菁菁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甚至舍不得教典韋冒險負傷!
但現在,一旦他也受到那異獸的迷惑,典韋便必死無疑……在歷史上典韋雖然是個短命的人,甄宓也通過他的面相斷言典韋是個短命鬼,但若是典韋因此喪命,卻是吳良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的,他必須做些什么!
可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最后這最多只有剩下幾秒的還有神智的功夫,他便是跳入水中都無法游到典韋身邊,又能夠做些什么呢?!
這個鐵憨憨!
谷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提前睜開眼睛?
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為什么要做這種蠢事?!
吳良現在很想將典韋叫過來狠狠的訓斥一頓,用盡自己能夠想到的嚴厲詞匯,不留任何情面,好教他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但一切已是于事無補。
很有可能片刻之后,他想訓斥典韋也找不到典韋的人了……
此事怪我!
全都是我的錯!
為何要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貿然接近張梁,若非如此,典韋又怎會被一同扣在張府,又怎會被帶這個鬼地方來?
吳良忽然又開始內疚。
雖然已經經歷了許多事情,但吳良依舊是一個普通人的心境,他也會因為某些事情感到懊惱、感到后悔、感到無能為力,盡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的懊惱根本就是馬后炮,于事無補……
“典韋……”
吳良感覺到自己的思緒越發遲緩,甚至晃神之間便忘了前一刻還在思索的事情,腦中已被大量的空白占據。
完了,全完了!
吳良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但轉念之間他便又忘了自己究竟在絕望什么,這是哪里,自己又在做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
“轟!”
原本已經不受自己控制的腦中忽然涌現出一股熱流。
這股熱流瞬間貫穿全身,仿佛要將他自內而外焚毀一般。
“這是?!”
不知為何,吳良的腦子受到如此刺激,視線與思緒竟忽然又變的清明了起來。
他重新看到了典韋。
此刻典韋雖邁開了步子,但還沒有落水,因為他的那只腳才剛剛落下。
即是說經歷過方才那極為復雜的心理變化與抗爭迷惑的過程,感覺上很漫長,卻最多也就只有一兩秒鐘的樣子。
但就是這么一兩秒的功夫。
那頭異獸已經竄到了距離典韋只有不足兩米的地方,吳良看到它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口中那尖利的密密麻麻的牙齒每一根都有一尺來長,這樣一張大嘴莫說是吞下一個成年人,吞下一頭駱駝恐怕都不在話下。
它已經做好了迎接食物主動進入口中的準備。
下一刻。
典韋的腳終于蹋在水面之上,接著那只腳便陷入了水中,而典韋的身體也因為失去了支撐開始前傾,他馬上便要落水,正好落入那迎面而來的異獸口中。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
“嘩——!”
河水中忽然沒由來的激起一道巨浪。
那巨浪極為精準的向典韋迎面打去,只聽“啪”的一聲,哪怕典韋身形壯碩,亦是被那巨浪打的一個趔趄,前傾的身體竟被強行推了回去,而后仰面向竹筏上倒去。
“嘩——!”
另外一道巨浪憑空出現。
而后“啪”的一聲打在了那頭正向典韋撲去的異獸身上,強行使得它改變了游動的方向,典韋所在的那個竹筏擦肩而過。
若是如此。
那個竹筏依舊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上面的兵士紛紛站立不穩,竟有兩人一個驚叫著落入了水中。
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典韋此刻躺在竹筏上,雖然看樣子還沒有清醒過來,但卻絕對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緊接著。
“嘩啦——”
那異獸肯定沒有明白方才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它此刻卻似是被激怒了一般,龐大的身軀竟在河中打了一個挺,激起了更大的水花。
而后它似是認準了典韋一般,調轉回來的同時竟再一次張開血盆大口向典韋撲去。
典韋此刻雖然沒有落入水中。
但這并不代表他已經安全。
那異獸若是愿意,完全可以一口將典韋連通半個竹筏一同吞下去,典韋依舊難逃一劫。
可就在那異獸才剛剛有此意圖的時候。
“嘩——嘩——嘩——”
更大的巨浪再一次憑空出現,而且一次出現了數道。
數道巨浪連在一起,竟呈順時針圍繞著那頭異獸快速旋轉起來,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便以那頭異獸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頗為壯觀的漩渦。
起初那頭異獸還能夠逆著漩渦旋轉的方向保持身姿。
但才兩秒鐘過后,它便再也支撐不住,如同滾筒洗衣機里的衣服一般隨波逐流起來,而且越轉越快,看起來是那么的弱小與無力,竟略微有些滑稽?
此刻所有人的臉上都已經浮現出了驚疑的表情。
他們顯然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此刻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又害怕受到那異獸的迷惑不敢輕舉妄動,這對他們而言亦是一種折磨。
何況他們的竹筏亦是能夠感受到河水波動傳遞而來的力道。
現在一定在發生著一些他們無法想象的事情,最起碼與他們之前遇到那頭異獸時的情況截然不同,否則根本不會搞出這么大的動靜。
而此刻。
吳良卻是一臉平靜的望著正在漩渦之中拼命掙扎卻無能為力的異獸。
可能是受到了心跳與狀態的激發,他的“御水之術”竟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出來。
雖然沒有達到最開始那次直接令河水斷流的程度,但這種程度的御水之術,已經足以保證他與典韋的安全,使得那頭異獸奈何不了他們。
不過此時此刻穩住了局面。
吳良的心思已經不在那頭異獸身上,他已經開始考慮更深更遠的事情,比如他與典韋現在被張梁強行扣住的事情。
或許現在他應該借著“御水之術”發揮作用的機會制造一場“意外”。
如此張梁與嚴陸一起沒了,又沒人能夠將這件事怪到他與典韋身上,那些兵士之后定是忙著分財產,哪里還能顧得上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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