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
甄宓并未輕易發出聲音,而是一邊搖了搖頭,一邊用口型對吳良說道。
“咔噠!”
得到這個信息,吳良終于毫不猶豫的扣下了飛虎爪的機括。
“嗖——唰!”
機簧隨之彈動,精鐵爪頭扯著蠶神寶絲直朝那張釘在門簾上的人臉射去。
吳良這飛虎爪的力道可不小,射速堪比一般的弓弩,再加上特制的爪頭亦是比較尖利與沉重,如此近的距離,一般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機會。
而一旦那張人臉飛虎爪命中,還將觸發爪頭的抓取機關,如此被堅不可摧的蠶神寶絲扯住,便是神仙來了也難脫身。
“給我中!”
看著飛虎抓飛射向那張人臉,吳良的目光浮現出一絲兇狠。
然而就在吳良認為那張古怪的人臉已經避無可避的時候,人臉卻在飛虎爪已經來到近前的一剎那猛然向后退去。
“嘶啦——”
飛虎爪率先命中了門簾,瞬間將門簾扯開了一道大口子。
接著只聽“咔嚓”一聲,飛虎爪的抓取機關亦是已經觸發,可能已經抓住了那張古怪的人臉。
“中了!”
吳良心中一喜,隨即扣動飛虎爪的回收機括。
絞輪慢慢的轉動起來開始回收連接在飛虎爪尾部的蠶神寶絲。
也就在這個時候。
“什么東西?!”
伴隨著急促而又沉重的腳步聲,帳篷外面傳來了典韋的聲音。
腳步聲先是由遠及近,接著又由近及遠,典韋應是剛從其他地方趕回來,發現了方才來到帳篷之外的東西,因此立刻奔了過來,可腳步很快又由近及遠……難道是去追趕什么東西,飛虎爪并未命中?
不過典韋并未跑的太遠,聽腳步聲應該最多也就追出了十米的距離,而后便又迅速折返了回來回防吳良。
與此同時。
吳良也終于將飛虎爪收回到了帳篷之內。
果然沒有命中那古怪的人臉……
不過失望之余,卻也不能說毫無收獲,因為他看到飛虎爪之中還是抓到了一團黑乎乎的不確定究竟是什么的東西。
下一刻。
“公子,你可安好?!”
典韋已是顧不得那些禮節,來到帳篷面前的時候便一把將那已經扯壞的門簾扯了下來,滿臉緊張的沖進了帳篷。
待他看到吳良與甄宓如今都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時,這才終于松了一大口氣,接著便猛然單膝跪在了地上,抱拳大聲向吳良請罪:“韋罪該萬死!方才韋去往附近無人處小解,不曾想竟有妖物趁機襲擊公子,請公子降下責罰!”
說話之間。
又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幾名瓬人軍兵士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見已經被扯壞的門簾,又見典韋單膝跪在地上向吳良請罪,頓時面露疑惑之色:“這是……?”
顯然他們剛才并沒有看到那個古怪人臉的本體,也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典韋兄弟,起來吧,此事并不怪你。”
吳良已經下床站了起來,兩三步走上前來將典韋扶起,笑呵呵的道,“況且我這不是好好的么?不必放在心上。”
“饒是如此,公子依舊受到了驚嚇!”
典韋卻依舊強撐著不肯起來,執意說道,“請公子降罪,否則韋心難安,若公子不罰,韋亦要自領罪責!”
“那好吧,罰你兩個月俸祿。”
吳良知道典韋什么性格,只得無奈的定了個無關痛癢的責罰。
“公子……”
典韋聽完明顯不太滿意,面色一急還想說些什么。
“這是軍令!我的話不管用了么?起來!”
吳良不得不板起臉來,一臉嚴肅的看向典韋。
“……諾。”
典韋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來,臉上的內疚之色卻依舊沒有減弱。
而吳良則看向了那幾名慌慌張張跑進來的瓬人軍兵士,如今已經不只是他們,其他的瓬人軍骨干與兵士聽到動靜也都來到了帳前,臉上都是帶著疑惑之色,卻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
“剛才怎么了?”
“究竟發生了什么?”
“為何忽然喧嘩……”
張遼所部的兵士亦是有一部分靠近了過來。
不遠處張遼也同樣受到了驚動,此刻已經從歇息的營帳中快步走出,正一邊向這邊張望,一邊快步向這邊走來。
好在吳良是個注意分寸的人,出門在外從來不在這種隔音極差的營帳中做那些羞羞的事情,因此今晚不論是他還是甄宓皆是和衣而睡,否則如今這么多人湊過來,恐怕便要占了他與甄宓的便宜了。
“稍后我再詢問方才的事情,張遼過來什么都不要說。”
吳良亦是注意到了快步前來張遼,一邊將飛虎爪收了起來,一邊輕聲對典韋說道。
“諾。”
典韋低頭應了一聲。
說話間,張遼已經穿過圍觀的人群,一邊走目光一遍掃過那些圍觀的麾下兵士,大聲喝道:“都湊什么熱鬧,巡夜的繼續巡夜,歇息的快去歇息,明日一早我們便需繼續向安邑行軍,若是出了任何閃失,軍法處置!”
那些兵士頓時安靜了下來,而后一個一個悄咪咪的退了去,兩個呼吸的功夫此地便已恢復了此前的模樣。
此時張遼也總算來到了吳良帳前,打量著現場的情況,開口問道:“吳將軍,方才的動靜所為何事,可是張某有什么照顧不周的地方?”
“哪里哪里。”
吳良立刻一臉歉意的笑了起來,果斷將《三國演義》中曹老板用過的臺詞搬出來說道,“張將軍有所不知,我有個怪毛病,當我在睡夢中時,只要人稍一接近我,我就會向發了癔癥似的,馬上跳起身來殺死這個人而不自知,瓬人軍的人都知道我有這個毛病,因此在我睡覺時從不靠近,可偏偏今夜風略有些大,我這帳篷的簾子也有些破舊,被那風一吹便撕開了一道口子,我的人見狀怕吹了寒風致我患病,卻又不忍將我喚醒,于是便想輕手輕腳的更換了門簾,結果不曾想這一折騰,我的怪毛病便又犯了,好在并未促成大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哈哈哈,擾了張將軍清夢,吳某心中愧疚啊。”
關于曹老板“夢中殺人”的事情其實并非史實,而是小說中杜撰出來的情節,吳良倒也不怕傳到曹老板耳中反來向他索要版權費。
“吳將軍這毛病……倒的確有些怪。”
聽了吳良這通胡扯,張遼已是一臉的怪異,略微停頓了一下才想到怎么接話,“不過這毛病卻也沒什么不好,若是夜間有人行刺吳將軍,恐怕便要被吳將軍反殺。”
與此同時。
張遼的目光卻是已經停留在了立于吳良旁邊的甄宓身上。
好俊俏的小美人……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吳良的這個毛病貌似有瑕疵,如果吳良果真有這么個怪毛病,那么肯定很費美人,除非每次美人在行房之后趁著吳良還沒有睡著便速速離去,留下侍寢多半不會有好下場。
好在張遼是個有些情商的人,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這瑕疵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并未問當面出口來。
“張將軍說得有理,如此說來我這毛病還成了好事?”
吳良做出一副后知后覺的模樣,驚喜笑道。
“自然是好事。”
張遼聽出吳良多半是在與他打馬虎眼,已然失去了繼續與他聊下去的心思,于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吳將軍安然無恙,明日一早還要繼續行軍,張某便先告退了。”
“張將軍請!”
吳良做了個請的手勢,將張良送到了帳外。
“吳將軍請回。”
張遼亦是客氣了一句,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此走到十幾米外的時候,他才忽然壓低了聲音對隨行的侍衛說道:“傳令下去,派人好生看緊了他們,若他們有何異動,立刻前來報我!”
瓬人軍這邊,不多時便換好了新門簾。
吳良命兵士們都去歇息,只將瓬人軍骨干留在了帳內,這才看向典韋問道:“典韋兄弟,你方才在外面,應是看到了究竟是什么東西靠近我的帳篷吧?”
最開始進來的時候,典韋開口便將那東西稱作“妖物”,這與甄宓判斷的“不是人”不謀而合。
“那是一顆浮空的人頭。”
典韋的面色已是沉了下來,低聲說道,“韋小解回來便見到亦可浮空的人頭貼在公子營帳的門簾之上,起初不見它有什么動靜,韋還以為眼花看錯了,因此打算走近一些再看,結果還不待韋來到近前,那東西便猛然轉動過來,瞪了韋一眼的同時快速遠遁,韋這才意識到了危險,跑來追趕它時卻不曾向它竟飛的極快,緊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飛出了軍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韋追不上他,于是又連忙回防。”
“人頭?”
瓬人軍眾人頓時面露驚疑之色。
此事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太過詭異,因為從古至今人們都有一個常識,那便是人一旦沒了腦袋便會死去,并且死得很快,絕無挽救的可能,因此從有法律開始,斬首便是使用頻率最高的極刑,沒有之一。
人的身體沒了腦袋不能獨活,腦袋沒有了身體也同樣不可能獨活。
如今典韋卻看到了亦可浮在空中的腦袋,甚至還能夠瞪上吳良一眼再逃的無影無蹤,這自是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常識。
唯一能夠解釋這種現象的恐怕也只有典韋所稱的“妖物”或“邪物”了……
然而就在眾人想到典韋描述的畫面,身上不由泛起雞皮疙瘩的時候,甄宓卻蹙起了眉頭,說出了不同的見解:“難道是落頭氏?”
眾人又一齊看向了甄宓,等待她做出解釋。
“我也只是聽說過,所謂‘落頭氏’,乃是上古時期便已經出現的極為罕見的種族。”
甄宓頓了頓,輕聲說道,“據說‘落頭氏’不似其他的部落一般聚群而居,或者說‘落頭氏’根本就不是特指某一個部落,而是某一些人在孕育之日起便發生異變產生的特殊人種,他們平日里看起來與常人一般無二,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的腦袋才會悄然與身子分離,接著好似長了翅膀一般漂浮出去,而等到了天亮雞鳴之時,他們的腦袋又會悄無聲息的返回,重新與身子組合在一起,仿佛什么事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那么這落頭氏可會害人?”
于吉忍不住追問道。
“我也不知,不過沒了身子便沒有了手腳,落頭氏若要傷人,恐怕也只能靠口中的牙齒了吧?”
甄宓搖頭說道,“至于要如何害人,那我就更說不好了,因為我也從未親眼見過。”
眾人也想的明白,人的牙齒雖然并非不夠堅硬,但與一些食肉動物相比尖利程度還是差了一些,再加上人類的嘴巴不似食肉動物一般突出,殺傷力肯定十分有限。
而害人便又是另外一個范疇的事情了。
許多邪物都擁有一些特異的能力,就像遠古流傳下來的巫法,說不定落頭氏便擁有什么可以害人于無形之中的邪術。
這才是最細要小心防范的方面。
不過甄宓這活了數千年的九尾狐妖都不曾親眼見過,這“落頭氏”的罕見程度已是可見一斑。
而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
不管那顆人頭是不是落頭氏,它為何會忽然找上吳良?
吳良其實早已想到了一個人——呂布!
此前吳良曾抓住一個呂布指派前往陳留暗中調查他與瓬人軍的名叫“張善”的探子。
從這口風不緊的探子口中,吳良得知王莽的頭顱可能就在呂布手中,而呂布除了每日對其祭拜之外,還會使用人血供養于它。
除此之外。
張善還表示他曾親眼看到這顆頭顱無翅而飛,眼珠子也似或者一般骨碌碌的轉動……
這些細節與吳良這次遇到的這個古怪的人臉如出一轍!
所以。
此事是呂布所為?
那么他命這顆頭顱深夜來到自己的營帳,究竟想對自己做些什么?
另外。
此前他教甄宓去探獻帝的底細。
卻探出了斬蛇劍、王莽頭、孔子屐目前都被存于一鐵箱之內的消息,這兩個完全沖突的消息,究竟哪一個才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