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吳良如此想著的時候。
“報——!”
幾名兵士已是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見到曹老板便立刻拱手報道:“使君,駐守南門的軍隊發生了兵變,如今那些叛賊已經完全掌控局勢,正在打開城門引入人馬,屬下無法靠近,因此還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兵變,亦不知正在引入城內的人馬究竟歸誰轄制!”
與此同時。
“報——!”
另外幾名兵士剛好也自其他的方向跑了回來,亦是氣喘吁吁的對曹老板報道:“使君,北門發生了兵變,如今城門不知被何人掌控,只是城門大開正在引入人馬!”
“這……”
曹老板的眉頭已經擰成了疙瘩。
他這些年四處征戰,經歷的大小戰爭不勝枚舉,怎會意識不到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這是有人打算將他甕中捉鱉。
安邑城總共就南北兩個城門,兩個城門同一時間發生了兵變,又在掌控了城門之后立即引入更多的人馬,顯然是要一鼓作氣將他圍殺在安邑城內。
而做這件事的人。
就算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人,否則那些正在被引入城內的“外援”根本就不可能穿越他安置在城外的大軍,如今輕易且毫無聲息的靠近安邑城。
那么……
有能力這么做的人會是誰呢?
曹老板的目光在身邊的一眾將領臉上依次掃過,最終停留在了呂布那里。
曹昂、曹稟與原本曹營的將領的嫌疑自是最小的,這些人除了曹老板的本家之外,其他人的忠心亦是已經在無數次戰爭中得到了驗證,曹老板就算多疑,也沒有理由先懷疑到他們身上。
吳良自然更不用說。
他手下除了瓬人軍之外基本就沒有兵權,并且從來不與曹老板麾下的掌軍將領打交道,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那么現在嫌疑最大的自然便是曹老板始終有所提防的呂布集團。
呂布集團麾下兵馬眾多,將領亦是仍舊由呂布調遣,若說誰最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了,自然非呂布莫屬。
“義父,你該不會不信任我吧?”
被曹老板這么看著,呂布當即有些惶恐卻又一臉委屈的說道,“我雖是最近幾月才追隨于你,但哪一場戰事我不是盡心盡力帶頭沖殺,這些義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再者說來,最近幾日我始終陪在義父左右,雖不敢說是寸步不離,但卻也從未擅自離開中軍!”
“奉先誤會了,你我早已情同父子,我怎會不信任你?”
曹老板總算收回了目光,而后立刻大聲下令:“傳我的命令,立即點燃烽火召集城外諸軍前來救援!”
“諾!”
“安民,你即刻帶人進入府衙,將天子等人帶出來與我同行,絕不可出任何差池!”
“諾!”
“奉先,給你五百人,由你來做先鋒搶攻北門,我等緊隨其后為你助陣,務必在南北兩側亂軍形成合圍之勢之前攻破城門!”
“諾!”
“子脩,剩余的將士由你節制,倘若亂軍襲來,你需拼盡全力抵擋,務必撐到奉先攻破北門,我們再一同突圍出去!”
“諾!”
就這么不足三個呼吸的功夫,曹老板已經做出了突圍的決定,并且明確了所有人的職責,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條不紊,仿佛絲毫沒有受到這突然出現的亂局影響,臨危不亂沉著冷靜。
得到命令之后,曹昂、曹稟與呂布三人自是迅速兵分三路前去組織人手。
一晃眼的功夫。
曹老板身邊便只剩下了十多名親衛,還有吳良、戲志才與典韋三人。
“志才,有才,你們隨我進來!”
借著還未展開行動的功夫,曹老板看了吳良與戲志才一眼,便一轉身進了自己的營帳。
吳良與戲志才對視了一眼,便快步跟了上去。
典韋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亦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很識趣的沒有跟進去,而是與其余的親衛一同立于營帳門口守衛。
如此來到賬內。
曹老板已經將放置于床邊木架上的甲胄取了下來,回頭對吳良示意道:“今日恐怕將是一場血戰,有才,你來搭把手,助我穿戴甲胄。”
“諾。”
吳良應了一聲,走上前去端住十分壓手的甲胄協助曹老板從頭頂套了進去,接著又來到身側幫忙綁上甲胄兩側的皮帶。
這事本來應該是曹老板絕對信任的貼身親衛做的。
如今曹老板教吳良來幫忙,可見此刻他對吳良是怎樣的信任。
一邊穿著甲胄,曹老板一邊又看向戲志才問道。
“明公方才應對自如,所有調度皆是我之所想,臣自然不需多言。”
戲志才拱手答道,不知何時起,他也已經與吳良一樣將曹老板稱作了“明公”,這馬屁精!
“那么你以為今日之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曹老板又道。
“臣不知。”
戲志才瞇著眼睛說道,“不過臣卻與明公有著一樣的懷疑,除了此次隨明公一同前來‘勤王’的兵馬,絕沒有人能夠做到此事,而若要說誰的嫌疑最大,臣也認為是呂布。”
“嗯……”
曹老板微微頷首,卻又看向了吳良,“有才,不知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明公,我不懂兵事……”
吳良聳肩苦笑道,“我只懂得利益,所謂利大者疑,若明公在此處遭遇什么不測,受益最大的應該有兩人,一個是長公子,另外一個則是呂布。”
見吳良居然將曹昂也扯了進來,曹老板與戲志才都有些懵。
吳良卻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長公子自不必多說,他既可以接替明公的官職,又可接管明公的兵馬;而呂布若是能夠將明公與長公子一同除掉,明公麾下的兵馬必將群龍無首,屆時他亦有機會順勢收入自己麾下,如此一來他便可取代明公成為獻帝不得不依靠的大將軍,從此借獻帝之名號令天下。”
“這么一比較的話,便又是呂布的利益多于長公子的利益了。”
“畢竟長公子本就是明公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明公的官職與兵馬遲早會落入他手,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冒險;而呂布則只是個義子,他若是想得到這一切不用些非常手段肯定是不行的,何況明公,我聽說呂布的名聲不太好,他在之前曾做過相似的事情……因此我也認為,呂布的嫌疑應是更大一些。”
聽到這里,曹老板終于不再懵逼,而是頗為欣賞的對吳良點了點頭,道:“有才分析的十分客觀,角度亦是十分新奇……既然我們三人不謀而合,不管是否冤枉了呂布,我都絕不能坐以待斃。”
“志才,你先出去知會子脩,待呂布集結好了人馬前來回報時,教他率領眾人先將呂布拿下,倘若此事真是呂布所為,我們便可以他性命要挾叛軍。”
“諾。”
戲志才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出去。
“有才,你的心思比安民活絡一些,稍后你便帶著你那瓬人軍與安民同行,我懷疑此事未必與獻帝沒有干系,你代我看緊了獻帝。”
曹老板又對吳良說道。
“諾。”
吳良點了點頭,繼續為曹老板穿戴甲胄。
而曹老板也并沒有再說什么多余的話,只是臉色深沉,目光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結果才剛剛穿好了甲胄。
“明公!不好了明公!”
門簾猛然被掀開,戲志才臉上掛著極為少見的慌亂神色奔了進來,見到曹老板來不及施禮便連忙說道,“呂布跑了!方才我前去知會長公子,卻見還有一部分兵士已經整裝完畢,卻沒有人前去統率,一問才知這些兵士本該由呂布節制先攻,而呂布如今卻已經不知了去向!”
“如此看來,此事正是呂布所為,他做賊心虛才趁機逃跑。”
曹老板的臉色亦是陰沉了起來,“如今我們的處境也更加不妙,事已至此,恐怕只有殺出一條血路才能求得生機。”
“啪!”
說著話,曹老板一把抓起了放于枕邊的佩劍,佩劍隨之發出一聲脆響。
這肯定是一柄不錯的寶劍,如此才配得起曹老板的身份,但這把劍并不叫“青虹”,也不叫“倚天”,那是《三國演義》里杜撰出來的名稱。
曹老板并沒有怒斥呂布背信棄義。
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憤怒的表情,只是陰沉的有些嚇人,握著劍的手骨節發白。
曹老板已不是頭一天在這亂世之中摸爬滾打,他定是深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甚至在他斬殺別人的時候,或許便也曾想到自己兵敗時會有同樣的下場。
“有才,若我今日身死,而你得以生還的話。”
曹老板忽然又對吳良說道,“我為你定下的婚事依舊要辦,你不喜戰事,便帶著旎兒與我那些家眷尋一處遠離戰事的地方隱居,以你的本事,再不濟亦能夠教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說完不待吳良答應下來,他便邁著大步走出了營帳。
“唉……”
戲志才緊隨其后,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便也跟著出營帳。
吳良出來時,曹老板已經走到了幾丈之外。
此刻曹昂已經將所有的將士都召集了起來,包括此前那些原本該由呂布調遣的那五百名先鋒。
雖然此刻的情況十分不樂觀,但這些能夠隨曹老板一同進城并在此處駐扎的兵士,無一不是曹老板最為心腹的精英嫡系,此刻他們的臉上并沒有半點怯戰的表情,有的只是視死如歸的憤怒。
“公子……”
見吳良出來,典韋立刻靠了上來。
“帶上咱們的人去那邊。”
吳良指了指曹稟所在的方向,此刻他也已經將獻帝與伏皇后、以及幾名貴人與一干侍女從府衙里面“請”了出來。
此刻,吳良的心中已是越發的不安。
情況已經越來越像歷史上“宛城之戰”了,那時曹老板亦是像現在一樣遭遇反叛奇襲,就連在場的人都幾乎一模一樣。
而“宛城之戰”的最終結果是,只有曹老板逃了出來,曹昂、曹稟與典韋全部陣亡。
吳良雖然也不希望曹昂與曹稟死在這里。
但他更擔心的還是典韋,他害怕這是典韋躲不開的命數,而自己無論做什么都無能為力,就像《死神來了》那般,東邊不開西邊開,令人防不勝防。
“對了!”
吳良忽然想到了什么,加快腳步先向瓬人軍眾人走去,徑直來到最近一些事日甄宓與白菁菁藏身的馬車,掀開簾子向里面看去,“宓兒,幫我個忙。”
“何事?”
甄宓疑惑的問道。
城南城北傳來的嘈雜聲音已是越來越響亮,瓬人軍眾人亦是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不少人已經明顯有些緊張。
但甄宓此刻卻依舊像個沒事人一般神色淡然,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到底是活了數千年的九尾狐妖。
“勞煩你再給典韋相一回面,看他今夜是否有什么大的劫難……”
吳良將典韋拉了過來,正色說道。
然而不待他說完,甄宓俏臉上那淡然的神色便已經消失不見,身子亦是猛然前傾了一些,死死盯著典韋的臉龐極為嚴肅的說道:“兇煞之氣已經散開籠罩七竅,他的劫數只怕是到了!”
吳良的心臟隨之抽動了一下,腦子里面頓時一片空白,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最重要的是,此前甄宓曾說過典韋身上的煞氣極為厲害,就連她也沒有辦法看出端倪,因此也無法給出化解之法。
“更奇怪的是……”
甄宓的目光又在瓬人軍的其他人身上掃了一圈,自顧自的說道,“除了他之外,你們剩下的人卻并未受到任何影響,即是說他的劫數與你們毫不相干,今夜恐怕只有他一人要殞命于此,真是奇怪。”
“典韋,上車,今夜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露面!”
聞得此言,吳良當即回頭對典韋喝道。
“公子?”
典韋當然不肯從命,如今戰事就在身邊,正是吳良最需要他的時候。
何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歷史上的命運,又怎能因為甄宓那在他看來毫無根據的一面之辭便拋下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