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家事(4000)
第七百六十五章家事(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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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呼停止了掙扎,一雙眸子露出復雜的神色,卻也并未回答吳良的問題,不知是因為吳良明知故問,還是因為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件事。
“呵呵,我對你雖算不得以禮相待,但自問也不曾虧待過你。”
吳良呵呵一笑,道,“但你卻三番四次欺瞞于我,還敢與我提什么同生共死、互幫互助的情誼,我可真是不敢當啊。”
說完吳良便不再與她廢話,當即對瓬人軍中下令道:“兄弟們,把吃飯的家伙拿出來,沿著這條根莖將這一片區域挖開,讓我們瞧瞧這下面究竟有什么東西使得這位倭國使者大半夜不睡覺,甘愿冒著失去我國信任的風險也要私自前來挖掘。”
“諾!”
工兵鏟既是瓬人軍的工具,又是瓬人軍的兵器,因此平時都是隨身攜帶,聽到吳良的命令之后,眾人根本不用四處尋找工具便飛快投入了挖掘工作。
吳良則最后又看了巫女呼一眼,轉身來到瓬人軍骨干點燃的篝火旁邊坐下歇息。
他已經對巫女呼動了殺心。
而且這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一刀撂倒便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等之后回到陳留亦是如此,心情好可以告訴侯在那里奇力童大夫“巫女呼在行動中遭遇意外殞命”,而后將他送走便是,若是心情不好,將奇力童等人一并處理掉也沒有任何問題。
獻帝肯定不會在意此事,曹老板自然也不會當回事,至于倭國……莫說他們根本就沒機會知道奇力童與巫女呼究竟遭遇了什么,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而之所以現在還留著巫女呼的性命。
不過是想要先搞清楚她究竟在隱瞞什么,說不定稍后發現的一些東西還需要她來解釋,暫且留著罷了。
事實上這也是巫女呼最后的機會。
吳良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是濫殺無辜的嗜血之徒,倘若巫女呼能夠給吳良一個不殺她的合理理由,吳良或許在狠狠的敲詐勒索一番之后還有可能放她一馬,但若她依舊冥頑不化,那便是她自找的了。
望著吳良的背影,巫女呼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怔怔的站在原地失了神。
她其實并沒有欺騙吳良,不過卻也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情。
并且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隱瞞的事情對于吳良、瓬人軍、乃至整個天朝來說都沒有任何影響,那只不過是她個人的私事罷了。
可如果要向吳良解釋,便必須將這些她不愿提及的私事和盤托出。
因此巫女呼失了神。
她并不知道吳良已經因此動了殺心,只知道經歷過此前這些事情之后,她已經將吳良當做了一個有過生死之交的友人,因此才會說出“同生共死、互幫互助的情誼”之類的話。
盡管她很清楚,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后,她便會返回倭國,此去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個友人,但她依舊十分珍視這份對她而言十分難得的情誼與精力,這與她身為巫女的童年有關,自小被當做巫女培養,她注定不可能擁有平常人唾手可得的感情與生活。
也正是因此,當她看到吳良方才眼中浮現出來的冷漠時,心中便莫名的感到失落,彷佛失去了什么珍貴的東西。
人多力量大。
也就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一大片完整的根莖已經呈現在吳良面前。
當然,這并不是全部的根莖,還有更多的根須伸向更遠的地方。
一棵生長了千年的樹木,根莖蔓延的范圍定是一定達到了一個極為夸張的地步,不過吳良并不需要知道這些根莖究竟蔓延到了何處,要找的是這棵千年柏樹旁邊的齊康公墓。
在這之前,吳良其實也只是想看看,并未報有太大的希望。
但被巫女呼這么一搞之后,吳良立刻便提起了心勁兒,沒準兒這地方真藏了什么很有價值的東西。
同時吳良也看到了根莖上方殘留的那一小段樹干部分。
這樹干的直徑至少得有個2米左右,雖然此前被亂石與沙土掩埋,但依舊能夠在上面看到一些燒焦的痕跡。
不難看出這棵千年柏樹應是遭遇了一場火災才變成了這副模樣,也不知道是被人為破壞,還是此前受到了雷擊起火。
“以這樹干為中心,就在這附近幾米的地方繼續挖掘。”
觀察過現場的情況之后,吳良隨即下令,“不過接下來挖掘時得注意一些,不要使用大力,一旦發現了骨骼或是古物便立即報我,明白了么?”
“諾!”
瓬人軍兵士立刻照辦。
而這一次吳良也并未再離開現場,就站在旁邊一邊觀察一邊等待。
根據徐福那篇《養神芝通要》中的記載,齊康公呂貸的墳墓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墳,那么便必然不會埋的太深,甚至可能連棺槨都沒有,因此接下來的每一鏟子都有可能直接挖出呂貸的尸骨與遺物。
果然。
才剛過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已經有瓬人軍兵士叫了起來:“公子,屬下這里掘出了白骨,看起來八成是人骨!”
“做得好,給你記上一功!”
吳良鼓勵了一句,當即跳入坑內,跨過一條條有些礙事的根莖來到了那名兵士身邊,向他所指的地方望去。
典韋緊緊跟在身后,適時將火把伸過來為吳良照亮。
那的確是人骨。
因為那名兵士挖出來的是一個已經有所缺失的人類頭骨,只是面部骨骼表現的還算完整,依舊能夠看出上面的眼窩、鼻孔以及顎骨上并不完整的牙齒。
“楊萬里,給我取三尺麻布來。”
看到這一幕,吳良立刻取出了隨身攜帶的手套戴上,接著一邊從瓬人軍兵士手中拿過一柄工兵鏟,一邊對楊萬里喊了一聲。
“諾。”
楊萬里應了一聲,很快也跳進坑內來到吳良身邊。
“鋪在這里就行了。”
吳良指了指旁邊的一小片略微平整一些的地方,接著便蹲下身去開始清理大部分尚且留在土中的遺骸。
從頭開始,吳良先是用工兵鏟清理掉了遺骸附近的大塊泥土,令那具遺骸逐漸顯出了形狀,接著才取出一個袖珍小鏟與馬尾制成的毛刷極為細致的清掃,甚至連緊貼著遺骸的那些小塊泥土也要極為細心的完全弄碎,防止里面夾雜著一些體積較小的遺物。
在這個過程中。
吳良很快便發現了一小片殘存的干草編織物,這東西已經嚴重腐壞,就像是被水浸透的紙張一樣,輕輕一碰就爛。
“這具遺骸沒有棺槨,又在靠近遺骸的泥土中發現了這種東西,看來當年應該就是用草席裹上之后就草草下葬了。”
吳良已經進入了忘我的狀態,一邊做著這些工作,一邊還時不時自言自語兩句。
瓬人軍眾人將他圍在中間也不出聲打擾,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人覺得無聊,相反每次圍觀吳良做這些工作的時候,他們只覺得吳良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儀式感。
而且他們始終相信,吳良的每一個細微的舉動應該都有相應的說法,這必定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只有似吳良一樣施為才能夠給與墓主人足夠的尊重,得到墓主人的理解與應允,而不是墓主人的詛咒與報復。
不遠處的巫女呼看到這一幕,眸子之中亦是充滿了驚奇之色。
她從未經歷過盜墓的情景,當然更不可能見過考古的情景,因此吳良的任何一個舉動都令她不明覺厲。
不久她就看到吳良小心的清理出那顆殘缺不全的頭骨,接著又將其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提前叫楊萬里鋪下的麻布上面。
非但如此。
吳良居然還將頭骨附近散落的那些細小的碎骨碴,以及在頭骨附近找到的三顆牙齒也十分細心的收集了起來,清理掉上面的泥土之后同樣擺在了頭骨的旁邊。
這個時代,倭國的文化傳統幾乎全部來自天朝。
因此掘墳在倭國亦是天怒人怨的罪孽。
可巫女呼看著眼前的一切,卻只覺得吳良的每一個舉動都十分考究,完全看不出半點對死者的不敬,反倒像是在對死者進行一次法事,是對死者亡魂的又一次洗禮與祭奠。
而在眾人圍觀之下。
吳良的清理工作仍在繼續,自上而下,胸骨、嵴椎骨、胯骨、腿骨……吳良每一步都進行的井然有序,所有的骸骨無論斷裂與否,無論是否完整,都被吳良一一清理干凈,而后分類擺放在了旁邊的麻布上。
而在這個過程中,吳良也清理出了三件不屬于骸骨范疇的物件。
一個是一枚箭頭形狀的小玉圭,上面刻有一圈云氣紋作為裝飾,這是春秋戰國時期帝王、諸侯朝聘、祭祀、喪葬時常用的玉制禮器,但這東西上面通常不會標注主人的身份,因此雖是頗為珍貴的文物,但卻不能為吳良提供重要信息。
另外一個則是一個青銅獸像,這東西也不大,與吳良的拳頭差不多,看起來像是一條趴在地上的熊,又有點像狗,總之有鼻子有眼,看起來活靈活現,不過上面也沒有任何文字信息。
最后一個則是一面盤子大小的銅鑒。
銅鑒的一面刻有一個大大的古齊文字,形似三棵樹或是三把傘呈“眾”字的結構排列在一起,吳良認得這個字,這便是一個“齊”字。
雖然這個銅鑒也沒有明確的點明墓主人的身份。
但結合《養神芝通要》中的記載,吳良已經可以確定面前這具骸骨正是齊康公呂貸,他找對了地方。
不過吳良的工作還沒有完成。
他還在進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一邊盡量將呂貸的遺骸全部收攏起來,一邊希望能夠發現更多的古物,最好再來一方印璽。
畢竟呂貸曾做過一段時間的齊王,而一般情況下,做過王的人都會有一方專屬的印璽用于證明自己的身份或是發布政令詔書。
但很遺憾。
吳良將這處墓坑全部清理干凈之后,也并未發現印璽的蹤跡。
不過這倒也沒什么好說的,歷史便是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有可能田氏將他趕下王位之后,便收走了他的印璽;也有可能印璽在他被放逐的過程中不慎遺失了……
“總算完成了!”
吳良直起腰來伸來一個大大的懶腰,身上的部分關節跟著發出“啪啪”的響動,而后抬腳準備爬出墓坑。
“公子。”
典韋立刻上前攙扶,輕輕一拉便將吳良拎了出來。
“公子,這次可有什么發現?”
于吉隨即湊上來問道。
“老先生稍安勿躁。”
吳良卻笑了笑,褪去手套將察木王子拉過來,指著同樣擺在麻布上的三件衣物問道,“察木,你先瞧瞧這些東西上是否有什么氣息?”
察木王子搖頭。
“那我這個呢。”
吳良又指了指自己的懷中,不用明說,察木王子也肯定知道吳良指的是“太公印”。
“氣息依舊洶涌,不曾發生改變。”
察木王子如實答道。
“這就奇怪了,與這些都沒關系么……”
吳良隨即蹙起了眉頭。
他現在最想搞清楚的就是“太公印”氣息異常的原因,而且他相信這異常的氣息必定與呂齊王室的某件重要遺物有關,可如今已經將齊康公呂貸的遺骸與遺物都找了出來,卻還是一無所獲。
看來這座島上必定還有一些他尚未找到的東西……
如此想著,吳良又看向了正在不遠處瞅著他的巫女呼,于是便命人將巫女呼帶了過來,大大方方的展示著麻布上的遺骸與遺物,開口問道:“呼姑娘,這便是我目前在這個地方找到的所有物件了,不知你私自來此是為了尋找什么東西,可在其中?”
巫女呼只隨意掃了一眼便搖起了頭,接著看著吳良的眼睛答非所問的道,“吳太史,我承認我對你有所隱瞞,但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我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惡意,只不過有些事情乃是我的家事,實在不便對外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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